这边丽妃微勾着嘴角,一双眼看不出情绪地静静站着。
另一头楚亦风已经翻身上马,侧身向刘珏挥手示意,双腿一夹马腹,“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片刻间身影远去,消失在郁郁林间。
“亲王妃。”娇媚的声音唤回刘珏几近望眼欲穿的视线。
回首,对上勾着红唇笑得千娇百媚的人儿,刘珏莫名觉得一阵心慌……
微倾着身子,手中掌着粗砺的缰绳,动作熟练,像是早在心里演练过千万遍。
望着马上矫健的身影,丽妃一张明媚的脸笑得越发千娇百媚,嘴角的弧度十分诡谲。
“驾!”艳丽的红唇微启,爆出一声轻喝,身下马匹腹部受力,不由撒开四蹄,奔腾而去,高束的发丝在身后划出张扬的弧度。
一抹绯色自眼前掠过。
刘珏微抿嘴唇,双腿一夹马肚,随即跟上。
树影自两旁飞奔向后,身下的马匹似要脱缰,四蹄几近腾空,颠得马背上的刘珏一身骨节几乎要罢工散架,不得不伏低了人才能勉力自己不被甩出去……
不远处的草丛一阵晃动,丽妃一双美眸微眯,伸手至身后,抽箭拉弓,所有的动作只在瞬间完成,然后……
咻咻的破空声响起,草丛深处一阵垂死的呜咽。
策马走近,一只银白的狐伏在略显枯黄的草丛中,全身不断抽搐着,颈间一圈白毛已被鲜血污了,粘黏成一簇一簇的,箭矢上描金的小篆标记象征着捕猎者尊贵的身份。
丽妃勾唇一笑,微眯的眼角在瞬间竟透出点狠戾,不过须臾便恢复了千娇百媚的明媚丽人。
刘珏只感觉面前又是一道白影划过。
定睛时丽妃已经一手倒提着那昏死过去银狐的尾巴,另一手攥了箭柄,轻描淡写地那么一拔……
颈间本已减少流血的伤口被箭簇上的倒刺勾得再次撕开,艳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一片。
那早昏死过去的银狐四肢又是一挣,这次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明眸皓齿的美人不顾血污将那具还未冷透的尸体抱于怀中,手指顺着脊背抚着那白毛,蔻丹红的甲片在动作间竟让人有了森森的寒意。
她的手腕处还绕着一束末尾缀了银刺的长鞭,想来刚刚就是这物将银狐卷进了手里。
“好看吗?亲王妃?”
视线对上那一直笑得明媚的人,此时的刘珏不由有些口干,垂眼看见那银狐颈子处的鲜血在毛发处聚得多了……
“哒……”那沁入衣物的滴沥声好似在耳边无限放大,瞬间将原本的火红色猎装滴出了暗色的花。
“王妃……”那双红唇红得越发妖异,却还在不依不饶地“好看吗?”
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背,刘珏听见自己的声音强制镇定。
“好……好看……”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这丽妃,刘珏总感觉后背猫挠得一样,毛毛的。
“呵,好看就好。”丽妃腾出一只手掩唇笑着,继续自顾自地开口:“我正缺个围脖呢。”
“可惜了……”她像是才发现那死状凄惨的白狐四下蜿蜒着流淌的血液,厌恶似得伸手将方方掩唇的指头在白狐早已低垂得不能再低的脑袋在一阵蹭。
几下蹭弄后,小巧精致的狐耳俨然被当了抹布,揩上淡淡的血痕。
丽妃转眸,像是没看见刘珏僵硬的表情,美眸睁大,露出内里墨黑的瞳仁,一脸好心询问意味。
“要不,我做个顺水人情,送与亲王妃?”
“不不不!”刘珏这时才回了神,对上她的眼睛,强笑道:“不用了,这本也是丽妃该得的,要是收了,那般坐收渔利我自己都会看不过的。”
丽妃笑了,不语,只是将那狐尸倒提了尾巴拴在了马侧的带子上,一夹马腹,驱着马匹慢行离开……
策马跟着丽妃,期间刘珏几次也耐不住手痒,拉了弓。
眯眼瞄准,松手的那一刹,韧性极好的弓弦在耳侧震荡着,发出嗡鸣。
所有的动作标准且熟练。
“咻——”离弦的箭带着破空声划开草丛,倏地扎进了土地。
一只受惊了的野兔在利箭扎地的旁侧,猛的站起又落下,钻出草丛没命的狂奔,瞬间消失在另一片枯草中。
驾马向前,俯身向下拔了自己的箭,回首对着丽妃垂眼淡淡的笑。
“骑射拙劣,让丽妃见笑了。”
话落自行驱马向前,一边伸手将箭矢丢进身后的箭筒里。
甩在身后的丽妃也不怒,甩了甩缰绳,自行跟上。
没过一会儿,刘珏又拉弓了,又是起势颇利,但却招招落空。
跟在刘珏身后的丽妃不由嘴角微抽,这一路行来,她都是先行射箭,每每都是偏了一点,但力道却用了十成十,总能入地那一刻崩掉一块草皮。
说她是瞎摆弄,可是那乱飞的草皮丽妃她不是瞎的。
说她实力,可是每每惊起几只猎物,偏偏轨道总是射歪。
她简直要怀疑刘珏是不是故意的了……
没错,刘珏就是故意的。
所有动作熟悉得不需要人再行引导,像是刻画在了灵魂里。方方也是瞄准了那野兔后腿边的那块,后来几次也是。
只是手痒想过把瘾,却不想让这些无辜生灵为自己买单。
更重要的是……
刘珏不动声色地侧身瞥了一眼身后。
自从碰见丽妃,自己心里便坠坠的有些不安,但身为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她的自尊心却是在此时倔强了,总想煞煞她的气焰……
刘珏不自觉攥紧手中缰绳,眼眸深处透出一丝不属于她的冷冽。
于是,半天下来,只要是刘珏驾马在前的,分分钟惊走躲缩在草丛的野物,真正的人过处,鸟兽散。
即使射中,也是些无关紧要的。
譬如此时……
丽妃提着半截悬空不断晃动着画圈的蜥蜴尾巴,要笑不笑地望着刘珏。
却见她垂眼淡笑:“见笑了。”
只得嘴角抽搐着冷哼一声,甩手丢了那还在不断扭动着的尾巴,一夹马腹,转去了另一方向,深怕在多待一会儿,自己会忍不住伸手挠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