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薏眸华不由睇向荆傅母,荆傅母接了她疑窦的如烟目光,细细眯了眼,背转身去,叹息一声默默跟上前头的人,一抹沧桑不尽的背影,幽幽叙说着蕴藉的过往年华。
或许,她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她在卓家呆了如许年,身边只剩下孙女荆蝶,她的人生一定有许多的悲伤和凄楚,只是都湮没在繁华的时光里。
卑微的生命本就没有自我的权利,为人为奴,也不过是为了讨些活计。
然而,她的眸华总是沉稳背后隐着平淡,有着看透世事的温和与仁慈。
苦薏望着她的背影,仿佛看了几个世纪的故事。
水苏上前挽了她的臂,轻笑道:“小姐,保母逗小公子玩罢!她一点武功不会,哪来的将军剑谱?再则那个黑白老怪其实一点不老,小姐那样叫他,没看出他很恼怒么?”
“不老?头发白如雪银,怎会不老?”苦薏嗔她一眸。
水苏笑弯了腰,捂着胸口道:“小姐,你问问堇蓠她们,黑白老怪可是英俊威武来着?哪里老,是你心悟错了吧?”
浣嫣早笑得不能,拉着水苏,强撑着喷出一句话:“小姐,人家是江湖鼎鼎大名的游侠呢,若非几年前一场变故,他如今最是逍遥不过了。他是……”
“行了,你们别笑小姐了,小姐,我们一起斟酌明儿怎么出发吧。”堇蓠一拉苦薏的手,急急道:“小姐,不管如何,你得答应我最先跟你一起去集市。”
“不行,我先去。”水苏连忙捉住苦薏另一臂膀。
苦薏失笑:“好好,明儿你们都陪我去,浣嫣留下,苑中老的少的就交给你了。”
浣嫣诺诺,眸中一抹失落。
苦薏温婉安抚她一目,笑若清风化雨。
几人分头收拾去了,苦薏独自在池边伫立。
黑白老怪,你还会来吗?
苦薏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微风吹拂,花气袭人。
少女这里有些失怔,萧庆捧了赫帛,拿了一把竹剑迎头而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他的俊眉的确很久未曾舒展了,一壁翻着帛,一壁舞着碧绿的竹剑,那神态有三分癫狂了。
苦薏上前一把接赫帛,帛是极好的野蚕丝织成,绘了一幅幅图,图上有一勇武的男子持剑做出各种难度的动作,果真是剑谱。
谱上只有一招一式的名字,什么回雪流风,什么乾坤一剑,什么霹雳开山……看得她眼花缭乱,不明所以。
萧庆迫不及待从她手中夺过,急急道:“姊姊,你不懂,我瞧着欢舞!这剑是保母早早替我做好的,虽是竹剑,我极喜欢得紧!”
他好似得了宝贝般,欢天喜地地跑了。
苦薏忧心叫道:“你小心些!走火入魔了怎么好?”
“小姐,你放心,将军剑谱清辉如月,伤不着人,等他领悟了,自保必是能达的。小公子到底是男儿,整日卷在红粉堆里,将来如何呢?我看小公子有副上等的姿骨,只是可惜我一介女流,得了它,半分未成,今日传了小公子,也物有所托了。就让他拿着练练玩儿也是好的,总比调些脂粉强。”鄯保母在她身后慈蔼道,一壁伸手抚抚她肩上的落花,怜惜片片:“小姐,为了小公子,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