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便宜成全你的苦志!封苑最洽我心!”修鱼翦篁冷笑:“你月母亲必因此与我心生龃龉,你用何作凭证?”
苦薏取下头上的雮尘珠钗,盈盈一笑:“嫡母将它交给月母亲,月母亲自然懂我的心意。”
修鱼翦篁接过珠钗,瞳中一错,钗的颜色瑰丽无比,极绚的红。
雮尘珠也叫凤凰胆、红蚕石,乃是天然宝石珠,通体艳如火,万毒不禁,补阳去阴,胆中有火炎精华,天地间一等一的极阳之物,凤凰眼又分凤眼和月眼,以凤眼最为尊贵,而此枚珠钗恰是数粒凤眼制成,仿佛数双智慧的眼映着暖日,愈加晶莹剔透,灼伤人心。
她握在掌间,睇她一目,眸华冷冽如刀,狠狠一割:“卓苦薏,没有了这极阳红蚕石护佑,你的体质就如残灯碎絮,随时烟消灰灭!你既选择生死随天,我也与苍天赌一赌,看你如何苑中苟活下去。”
“苦薏不敢与嫡母赌什么,苦薏只求瑟缩一隅。嫡母不妨四年半后打开结绮苑,我们若死了也是天意,若活着也是天意,到时请嫡母任我来去自如。”苦薏唇角噙了初春的温意,眉眼淡淡拂风,格外疏离寂寥,仿佛眼中空无一物。
红蚕石是月母亲给的,就当还君明珠。
“好,卓苦薏,是你自找,怨不得我。”修鱼翦篁清漠一嗤,甩袖离去。
樗萱美目上下瞟一眼苦薏,仿佛看着怪物,丢下一句:“自虐倒也罢,累及无辜便是蠢!”
苦薏寂寂无声,眉峰一簇冰华。
一群人如风卷尽,霎时苑中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两保母傅母方从隐身的角落里蜇出,伸手欲扶伤痕累累的水苏堇蓠浣嫣,苦薏急忙道:“两母且慢,她们受了内伤,还是抬来春凳送她们回屋养着,切莫再雪上加霜。”
鄯保母慌不迭自责:“真是老糊涂了,荆姊姊,我们快去抬了春凳来。”
荆傅母连连应诺,二人扭头去搬春凳了。
苦薏朝着假山柔声叫唤:“庆儿,荆蝶,快出来帮忙。”
荆蝶牵着萧庆的手双双跑了过来,伶俐道:“小姐,我们去采草药治伤,小姐前些时候教我的都记住了。”
“好,去吧,小心些!”苦薏亲厚一笑,荆蝶小小的年纪已是圭角初露,紧急之中晓得护幼主并自保了。它日,必是美玉一枚。
两人前脚走,二母抬了春凳过来,帮着把三人抬进了飘香居。
飘香居,是从前牡丹夫人的燕寝,眼下苦薏所居。飘香居金碧辉煌,繁华似锦,有数十间卧室,左右两侧还有庑房耳室,苦薏为了照应方便,让苑中所有人都居到了一起。
分散本是寂寞的根,团聚才是其乐融融的苗。
数月的相聚,这一群老少寡弱已紧紧凝结。
苦薏用荆蝶和庆儿采来的草药捣碎敷在三人伤处,内饮药汤,十日后伤势痊愈了,暗痕也无。三人欢喜地给苦薏深深鞠了一礼,绵绵的情意荡漾一眸,宛如秋水流丽。
浣嫣迫不及待道:“小姐,我去瞧瞧血果。”
“不必了,已经被他们毁了。”苦薏淡淡一笑,心底泛开苦味。
浣嫣美眸黯然,沉沉道:“小姐,是我没用,未能保全血果。”
“不怪你!”苦薏伸手抚抚她的眉,柔声道:“小小年纪,皱多了眉可不好,留下褶子怎么处?天意难为,一切听命吧。”
“小姐,血果没有了,你的容颜就恢复不了吗?”水苏担忧道。
“无碍,我再想想法子,或许还有旁救。你们不用担心。”苦薏安慰一语。
“小姐,是不是聚集五样颜色药物,即可解去毒素?”堇蓠瞳华闪烁,仿佛夜晚的星光灼灼,眸中存了一丝希望。
苦薏温温笑道:“五样要各有所长,才能治住毒素,雪珊瑚花克肺毒,青丝玉草制肝毒,黑骨花降肾毒,金掌草压脾毒,血果治心毒,少了一样便是无效了。堇蓠,你莫非有更好的药草?”
堇蓠唇边绽了如菊的笑意:“小姐随我来!”
苦薏盈盈望她一目,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她一同前往。
结绮苑是卓家最大的院落,也因牡丹夫人最受宠爱,所用所有一皆是最好的。苑大山多亭多,而角落一处凝碧亭因苑中枯萎失了碧色,苦薏甚少走至这一处。
如今极目眺望,凝碧亭也是翠色郁郁了。
几人齐齐上了凝碧亭,才发现亭中圆凳皆是极品的檀香紫檀,落坐红檀凳,有清幽幽的香气萦鼻绕心,四周花树凝玉怀琼,确是一个清静雅致所在。
“小姐,你往下瞧瞧!”堇蓠依在她身旁,指着亭下,一眸喜芒。
苦薏俯首往下展眼,倒吸一口冷气,这亭原来如此高,建得甚是巧妙,若非那蓬蓬艳丽如火的草色,有眩目的感觉。她定下心气,细细再瞧,不由心头一突,扼制不住欢欣叫:“千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