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荑苑,静若深潭。
萧瑶久久凝着窗外桂花,它开得如此粲丽动人,哪里是要枯萎的征兆呢?
骤然而来的灾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只能镇定情绪,不敢流露悲伤。
香宜铺被,阿蕖收拾书案。两人也是无情无绪,再无平时巧笑嫣然,不时悄悄回瞳望一眼如松静立的小姐,暗暗喟叹。
“阿蕖,你老实告诉我,你从前是不是认识苌北珠?”萧瑶猛然扔来一句,惊掉人魂。
香宜拍拍胸脯,还好,魂依在。
阿蕖被此语砸得耳根生疼,仿佛中了巨大的石头一般,愕了愕,摇头道:“侯主,我真的不认识!”
“那为何六庶母谁也不杀,急于想除掉你?莫非你晓得她们什么秘密不成?到此节份上,你若再不说,便是对萧瑶无情无义了。”萧瑶眸中恳切,走上前,摇了她肩膀,温声似求。
阿蕖后退一步,一瞳悲伤,紧咬红唇,半晌方凄酸道:“侯主,我对侯主忠心耿耿,决无二心,侯主请相信阿蕖!若阿蕖有隐瞒侯主的地方,定有难以启齿的理由。请侯主原谅阿蕖私心!但阿蕖保证,绝无伤害萧家的企图!我与苌北珠从来不是相识!”
“不是相识便是相恨了!”萧瑶眸中闪烁,光芒如琉璃,透明得似要穿越人心,一道智珠熠熠生辉,半凉半苦道:“从前你与六庶母并无井水犯河水之说,自从苌北珠来了,我觉着六庶母看你的眼光都变得古怪了。其间定有缘故,你瞒不过我去!”
阿蕖凄凉摇摇头,蓦然奔出门外,似掩面伤泣。
萧瑶哀哀一叹,罢了,逼她何用!
一切随天意吧。
香宜呆了呆,弄不懂其中原委,瞧瞧苦笑的侯主,瞅瞅门外悲伤的阿蕖,不知如何是好。
“去睡吧,香宜,带了阿蕖,替我安慰安慰她罢!”萧瑶温声软软,音调无力。
有些累了。
心累,智累,思维也空洞贫乏了。
夜色似心底的哀凉层层迫上,压抑得人有些无法呼吸。
掩帘落帐,身躺眸倦。
然而一夜难眠。月光是如此清隽绚美,照得天地是般般柔情似水,仿佛给世间披了最洁净的华衣,让人沐浴希望的纯练光芒。
明日,本是她赤雁高飞宫樟之时,料不到节下横枝。
难道真是天意难违?她才不过暗中使了小计,便被苍天发觉以此惩戒她么?
萧瑶思绪纷扰,心湖难平,眸光所及之处,一地碎月,花影斑驳陆离,乱人的眼。
翌日一早,皇帝亲临绿荑苑,深红锦袍鲜耀夺目,十二章纹繁丽辉煌,竟是一色喜庆打扮,愈加衬得他英武龙姿,威仪四海。
萧瑶心中一松,到底,在他心中,她胜过一切沸反盈天。
萧瑶一袭素裳,乌云披散及膝,宛若云间仙子,婉婉亭亭,天香雅鼻,美得皇帝为之心碎。
“罪妾萧瑶跪安!”萧瑶盈盈拜倒,眸华笼雾。
皇帝稳稳托起萧瑶,龙眉灼灼:“瑶儿,今儿就是千山万水,也挡不住朕来娶你回宫。”
“陛下拳拳情意,瑶儿感激在心。朝堂言官们必是言之凿凿,瑶儿深愧陛下,未入宫已然如此,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萧瑶被他拢在手心,两面相对,心头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