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人静。
四瞳胶着。
一脉娴弱人影适时翩然而跪:“罪妇召氏给陛下请罪!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列侯夫人一袭朝服端庄稳重,髻上戴了一支浅碧玉簪,簪尾錾一朵湖蓝色苦薏菊,菊花栩栩如生,仿似随风摇曳,吹动一目旷野葳蕤,清新雅致。
召离深深叩拜,语句略带了清冷自若。
萧瑶见母亲跪倒冰凉坚硬的琉璃石地面,既心疼又懵懂地随她跪倒,忘记拜礼,眸光一抹流云的迷离色泽似绵韵的清水撩拨过皇帝欢喜的心田。
“萧夫人请起!萧瑶少小无邪,吾恕她无罪!吾应该感谢萧夫人恪守圣约!深洽吾意!”皇帝眉露温然,眼风睨了一眼小意子。
小意子伶俐,急忙上前扶起病体欠愈的召离。
萧瑶心头一突,圣约?她微漾水眸,眸尖在皇帝与母亲身上蜻蜓点水而过,他二人仿佛心有默契,一瞳智珠在握。
母亲平静如梅,黛眉如远山的清幽深冷。
她并不十分畏惧皇帝,似乎与皇帝很熟络。
皇帝伸手携了萧瑶,深深合拢她的手心,将玉佩重重捺在她柔软的掌间,眸华盛满温厚的重彩,音柔似水:“瑶儿,这玉佩既与你有缘,朕就赐于你,持佩如朕临!你可随意出入皇宫,无人敢阻!”
皇帝龙目自始至终眉尖眸里牢牢凝住她,灼灼燠热的眸光仿佛要化却她的清涩,紧紧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俊面富丽如春,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年,兴奋紧张还有些迷乱。
玉佩再尊贵又如何?
凡是他有的,只要她肯要,他都会给予。
“谢陛下!”萧瑶如梦方醒,清越谢恩,眸里却是如雾如烟,拢了一星微弱的失落。
他如此宠溺,岂非更拘定了她的心叶?
“陛下!”一语阴鸷破境刺来,“九龙玉佩何等至尊,天下间仅此一枚,除了陛下谁敢僭越持佩?陛下,这不合惯例!亦有失陛下的圣主之誉!”皇后一脉华服愤然卷来,凌云髻上的九凤步摇迎风展翅,瑰丽的流苏珠急速扑打着她灼热的面颊,又受惊似地荡开。
她身后一干千姿百态的内外命妇,一皆以得体的距离避在玉阶下,一面行礼如仪。
皇帝端穆肃然,眼风敷衍扫群一眼,回眸盯牢气势磅礴的皇后。
皇后艳傲的眸光与他对视,仿佛含了某种情绪一触即发。
皇帝唇边勾了一弧帝者的严厉,似巨龙喷火,要无情焚去她的逆鳞。
萧瑶玉荑被皇帝攥得生痛,掌心蕴满了他的恼怒,唯有隐忍,暗暗叫苦。
不过才第一次相见,就成了皇后的眼中钉,怕是嫉恨深重了。
召离低首矮身,再次贴地跪拜,她如此的卑弱,似柳随风,萧瑶眸华一星悲色,若非命妇身,谁能拘禁母亲自在心?
宫规深锁的不过是臣子魂。
若进了宫,难不成节节投衣逢迎?
萧瑶怔在当地,黑瞳泛开迷离。
“萧瑶,你雁翼还未尊栖宫樟,就不肯屈膝孤么?”皇后齿间如冰,一壁冷冽剜了皇帝一目。
一语惊醒游离人,萧瑶挣脱皇帝的手,投裙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