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接手在掌中,细细瞧了,点头叹道:“都说相人先看面,我偏觉得两手十指,为一生巧拙之关,百岁荣枯所系。手嫩者必聪,指尖者多慧,臂丰而腕厚者,必享珠围翠红之荣。且不说荣枯之论,单以挑弦,如果手指关节粗大,几乎与男子拉弓的手没有差别,用手品箫,假如手臂粗壮,几乎和斫竹子的斧头相同,再与这样的女子同床共枕,看到就让男子兴味索然了,让她们来捧杯进酒,接受的客人也会皱眉失了酒兴,你们且说说,这手是不是女子关键所在呢?阿诺,当年你的手也是美若玉质,十指尖尖,大王在世也是欣赏有加,若非变故,此番你也是他的妃嫔了,唉,是我误了你。”
“太后,瞧你说着说着,又说到我身上了,我已经半百之人,提那些陈年旧事作么子,我瞧这丫头的手真如太后所说,十指尖尖,嫩如春笋,是聪慧之人,将来必是福慧双修,荣华富贵一世了。”阿诺娴娴笑开,抚了抚苦薏的手,眸中蕴了激赏与喜欢,唇畔拢了柔和的色彩道:“丫头,这手吹箫也好弹琴也罢,准是一双妙手,明儿你就接了凤凰琴,我教你几首好曲子,一皆太后喜欢的,年轻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可惜我一直找不到合心的人,今儿意外得了,也是苍天眷顾我了。”
苦薏躬腰恭敬道:“多谢姑姑,苦薏愿意聆听姑姑教诲!”
“绝学后继有人,阿诺,今晚我们庆宴如何?”太后喜笑几声,含了兴致道,眉华拢温,对她宠溺至极,眼中露了十分的精神来。
“好,难得太后有兴致,我就叫王后翁主们一起来喜庆喜庆。太后好久没有畅笑过了,今夜定叫小辈们不醉不许散,就是阿房翁主也得饮上几杯才好,这丫头好多天未露面了,又是哪里有毛病了么?”阿诺话题一转,转到阿房的身上,一壁扬眸看了苦薏一眼。
“阿房这孩子如果好好的,我哪里会闷着呢,唉,王后才说她又病了,真是风吹不得草儿不敢惊的,忒弱了些。”太后蹙眉,拢了一丝烦闷:“自从她母妃去了,她是三天两头的病沉,好不容易治好了容貌,又是今儿这明日那的,弄得我应接不暇,就是寿诞那日也难见她一面,真真让我喜不起来,曾经多好的一个孩子,心事也忒重了些,不重,哪里一身病,弱质纤纤的,明儿嫁了列侯也是难,少不得找个门楣低一点的,早早嫁了吧,我也省了一份心力,不替她愁了。”
苦薏惊了惊,原来阿房连见太后一面都如此难么?可怜的阿房,你真真孤掌难鸣,怪着日渐消瘦。
阿诺浅笑,觑了太后不豫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太后,我觉着阿房翁主未必有如此弱质,不如我亲自去瞧瞧可好?我有好久未看见她了,也真想了。”
“姑姑,你莫去了,阿房正染了时气,你若去了,传染给太后了可怎么处?”一声美妙的音韵如燕啭划来,划碎人的耳鼓,有那么一股子似取媚又含了威严的味道。
阿诺低低一叹,纳入苦薏耳中,心底一凉。
是王后蓼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