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过堂风吹来,掀起锦帘,掀动人心。
“小姐与我想到一处了。瑶儿身边的丫头都不济事,阿蕖倒是灵巧有余,机智过人,有她在,瑶儿也算有个倚臂。”绣冬温婉的眉心一绺欢喜,这些日子为瑶儿进宫筹划,她寝食难安,忧心不亚于召离。
召离眸华些许宁静,淡若馨风道:“你也进宫!陛下准许瑶儿带乳母,你就充当乳母的身份,你在她身边,我再无牵挂了。”
绣冬胸口一慌:“小姐,我走了,谁来陪你?我不去!”
“你必须去!承皓我会安排进宫做期门军守卫离欢宫,你们母子不会分离。”召离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痛色宛若长蛇在心中游走,搅翻心的苦海。
绣冬黯然一叹,除此,再无办法了。
一壁伸手扶了她,主仆二人袅袅往乘风苑而来。
乘风苑,曾经是清风苑。
当年先祖祖训:碧柳住高蝉,紫袖接清风。寓意不言而明。
三代过去,家风谨小慎微,清雅如雪,帝王亦是宠眷有加。当年高祖功侯百位,历经吕后和文帝景帝,遗下的列侯世家已然不多了,而萧氏别有恩顾,虽然风光不如往昔,然而君王对文终侯的怀念自始至终。也因这层庇荫,酂侯之位才世袭至今。
乘风苑前两行青柳如故,碧丝芊垂袅袅,有若美人披帛飘绮。
箜篌莺莺,琴瑟啭啭,有清妙的歌声传入耳膜。
苌骊人的歌声。
她有一把幽婉动人的魔嗓子,低时如泣如诉,高音媚惑似蛊,不止萧勉沉浸其间,那一色门客亦是痴迷恋眷。
只是可惜,想听她的曲子,有若登天的难境。苌骊人素来气性骄傲,若非兴趣,萧勉逼她也不肯轻展歌喉。
七位贵妾卑妾里,她是最不可捉摸的,有时仿佛戴了疏离的面纱,忽而又似嫉妒的眸光灼灼。又或妩媚露骨,偶尔眉眼深潭。
召离苦笑。
小小的侯府尚如此藏龙卧虎,若非萧召两家的祖训,她如何能安然高居列侯夫人品位?无须踏血前行,倚仗的不过是夫君曾经的宠溺。
而她,却亲手把爱女送入了更为磨人心志的宫闱。只因她深信,那深宫的步步惊心,足以让爱女的圭角磨棱,忝居凤位。
绣冬扶着她的秀臂,轻声道:“小姐,君侯最是兴致处,我怕他……”
“不妨!我是一府女君,若不闻不问,如何对得起公公婆婆的嘱托?召氏以布衣之家,女子却世代袭为酂侯夫人,只因重情重义四字。”召离平静无波,眉角聚了一星坚毅。
绣冬秀眸含幽,亸肩低语:“两家恩义互抵也就罢了,先祖为何偏要立下契约,世世结为姻亲,永不背叛?这不是害了小姐么……”
剜心的痛蜿蜒爬上额头,召离抚胸不语。
“小姐心疾一触即溃,如何是好?绣冬该死,让小姐难过。”绣冬眼角微酸,小心提起她的拖地长裙,搀她上了梅花纹青石台阶。
火烷衣洁白无暇,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一朵朵合欢花宛若初初新放,色泽瑰丽无比,衬着她愈加纤细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