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娆低头,脑中数个念头飞速旋转。
她最先想到的问题,就是这会不会是一个逼着她往下跳的火坑。
不怪唐娆会产生这样偏激的想法,因为她有些不能理解,既然牟夏能找到另外一个人假扮成她,为何不让那人直接假扮成牟夏自己,偏偏要将她拉进来多此一举,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安心。
牟夏可不像是那种会杞人忧天的人。
况且,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这里附近果真有容禹的人在监视,那牟夏肯定逃脱不了。既然牟夏逃脱不了,她又何必跟着侍从走?
她摇头道:“如果牟夏公主的逃跑计划当真失败,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跟着你去角落?你放心,我会尽量去营救她。”
说着,唐娆就已经有了要转身离去的冲动。
然而她的脚踩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那个侍从给拦住了。
“贵妃娘娘真会说笑。”那侍从笑的一脸狡黠:“莫不成娆贵妃当真以为,我北旬国的公主会是那般需要寻求别人帮助之人?紧紧只是一个逃跑计划都不能独自完成的话,又怎么能够担当的起大王对她的独宠?”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娆开始紧张起来,她的脑海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莫不成牟夏在她面前所表现出的一切,全部都是在欺骗她?
“什么意思?”侍卫重复着她的话,轻轻一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公主想邀请娆贵妃前去北旬做客罢了。”
去北旬……做客!
这几个字一直在唐娆的脑海里盘旋,她终于明白事情的始末。
原来她一直信任这的人,果真一直都是在欺骗她!
什么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什么痛彻心扉的感情,什么飞离开不可,不过全部都是牟夏用来诱惑唐娆的计谋罢了。
偏偏唐娆就像个傻瓜一个,竟然傻傻地迎了上去,还热切地跟她商量着所谓的逃跑计划。
明明那个计划的漏洞有那么多,怎么她就一个都没有发现呢?
唐娆感觉自己的心在抽搐,那是一种被欺骗之后的感觉。
不过她倒是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想不开,许是因为她一早就已经设想过,牟夏可能是在算计她。
想通了以后,唐娆也不再表现地如同最开始一般惊讶,她微微勾了勾嘴角,轻轻一笑:“公主想邀请本宫前去北旬做客,直说便可,本宫怎会弗了她的面?只不过本宫向来最讨厌被人算计和欺骗,偏偏这两点,公主一并做全了,故而,这一趟北旬之行,本宫怕是不能前去了。”
保持着那种得体的笑容,唐娆打算大气地转身离开,就算心有不甘,有不满,总不能在这种时刻表现出来不是?
然而才刚刚走出两步,她面前的路就被突然而至的牟夏给挡住了。
牟夏依旧穿着她往日里最喜欢的玫红色的衣服,手指上也涂着玫红色的豆蔻,那种颜色特别不好寻找,但是涂在牟夏的手上,却格外的好看。
牟夏的脸上划着精致的妆容,浅浅淡淡的笑着,看起来跟往常没有太大区别。
但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唐娆脸上的笑容完全崩塌了。她快速的将表情收敛起来,看着牟夏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为何骗我?”
为何在我信任你,还那么热络地帮着你出谋划策的时候,欺骗了我?
牟夏的笑容愈发地深,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我倒是不认为我的行为算得上欺骗,至少我要赶回去阻止他的婚礼,以及我感情的归宿这件事是真实的。不过是我说话的方式,可能表达的不大清楚罢了。况且,关于参与进我逃跑计划这件事情来,这还是娆贵妃自己主动参与进来的。若是当初你能残忍地拒绝我,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不是吗?”
听着牟夏这颠倒是非的话,唐娆心里的气愤竟然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笑的心情:“好说歹说都是你,不过现在本宫并不愿意陪你继续演这出戏了,所以,还劳烦牟夏公主将路让开,本宫还要回宫。”
唐娆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同她浪费口舌的打算,但是出乎意料,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牟夏居然真的将路给让开了。
虽然直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唐娆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眼见着她即将要走出驿站的地界,后面又传来一道深远的声音:“我不会阻止你离开,但是若是你想容王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死于非命的话,就快点走吧。”
一句话,成功地让唐娆的脚步停顿住。
她回过头去看着牟夏,眉头紧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牟夏将掌心摊开,上面放着的赫然是之前唐娆给侍卫看的,可以证明牟夏身份的东西,是一个精致的香囊。
“本公主还未傻到真的将自己的贴身东西交于你。”牟夏的语气有些嘲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唐娆本能地摇了摇头,但内心的不安却愈发的大。
“这香囊里装着的,乃是天下奇药。之所以会称之为奇药,是因为解药唯有本公主和王兄二人知道。本公主知道,七老现在已然回到了西琅郡,依照他的能力,解开这毒药也并非难事,只不过所需浪费的时间就有些久了,那个时候,不光是娆贵妃,还有容王,以及千波殿,承光殿,右熙殿的所有侍从侍女,都已中毒身亡。”
牟夏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阵一阵的催打着唐娆本就不坚固的心:“若是你不相信,大客轻轻按压胸前第三根肋骨,是否痛不可挡?”
唐娆的心里还怀有一丝侥幸,所以半信半疑。她朝着竹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竹郁正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她。
她伸出右手,在牟夏方才说的地方按压了一下,并无什么不良反应,正在她惊喜地认为牟夏其实再度欺骗了她之后,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突然袭来,疼痛难当之下,她险些倒在地上。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间,她的脸就变得苍白一片,还有汗珠不断地往下低落,那模样看起来救让人觉得她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唐娆现在最先考虑到的并非自己,而是容禹。
容禹几乎每晚都抱着她入眠,而这香囊所放之地就在床边,所以容禹肯定也中了这毒。若是没有解药,恐怕他性命不久。若是容禹死了,她该怎么办?若是容禹死了,西琅郡该怎么办?
多个怎么办突然袭来,让唐娆的心几近昏厥。她费力地看了牟夏一眼,眼里的恨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不过唐娆最恨的还是自己。
当初若非她大意,轻易地相信了不可信任之人,且未将此事告知于容禹,事情现在还有转机。
但是现在……
“娆贵妃,时日无多,若是不想容王死,就独自转身,到对面的角落气,我们已经安排了假扮你的人,等假扮的人前去引开容王的监视,从东门出发,本公主会在那里等着你。”
唐娆长大眼睛,本能就像拒绝。想想北旬,自然就会想到让她十分不喜的牟函。唐娆巴不得这辈子都离牟函远远的,像现在这种上赶着过去见他的行为,确实不是她的作风。
但是又想到容禹的体内也中了毒,不只是容禹,竹文竹青竹瑾在内的那些侍女,也都中了这种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才知道解药的毒,若是牺牲她一个,当真可以换来大家幸福的话,唐娆倒是觉得这买卖并不亏。
“若是我跟你走,但是日后你并不给容禹和其余人解药的话,又该当如何?”
“你相信我,容王就还有一线省劲,不信我,你和容王就只能一条毒发而死,顺带着还有你的那些侍女侍卫。容王一死,西琅郡定当大乱,这个时候我们北旬趁虚而入,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法子。娆贵妃觉得呢?”
竹郁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当看到原本应该逃出城的牟夏又再度出现在了这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伸长了脖子,却只能看到唐娆稍微佝偻的身躯,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况且唐娆一直尚未做手势,竹郁不能见机行事,只能继续等着。
牟夏的话让唐娆再度陷入了思考。
呆了片刻,眼眸蓦然清澈,里面隐隐闪着坚毅的神色,她点头咬牙道:“好,我再次相信你一次,希望你真的会在我顺从你之后,乖乖地将解药交出来,不要再度食言而肥!”
说完这话,她就遵照着牟夏方才的话,独自转身到了可以阻挡住所有人视线的角落里。
视线里突然没有了唐娆的身影,让竹郁惊恐万分,她在黑夜里隐藏住自己的身影,悄悄地往前探寻了一番,却依旧一无所获。
唐娆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竹郁当下也不敢犹豫,立刻使用自己绝佳的轻功,一路往王宫的方向驰骋。
到了角落,那里面有接她的人。换上了另外一身衣服,又在脸上涂涂抹抹了一番,就在那人的牵引之下,唐娆一路出了东门。
一出东门,立即有个女孩将她迎住,手里牵着一匹马,嘱咐道:“这马是知道地方的,你骑着就好。”
这一切都像是不可思议的戏剧,唐娆现在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只好乖乖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