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西琅郡的王后,若是突然薨了,所有节度皆得按照王后的标准来,你的遗体将会在皇陵摆放三天,而后才能入土。在这个过程中,时时刻刻都有人监督着,你怎么可能偷溜着出去?”唐娆不解地问道。
这算是一个十分难解的问题,若是处理好了,必然可以实行,但若是这一个环节出了纰漏,那他们只能全盘放弃。
牟夏却但笑不语。
两人又密谈了一番,将计划的每个细节都完善了,唐娆于是告别而去。
傍晚时分,唐娆正坐在院中用膳,竹文慌慌张张跑来,说王后娘娘忽然晕倒,事态有些严重。
唐娆也不犹豫,当下就将碗扔在桌子上,带了两人一路狂奔到了右熙殿。竹瑾前去请来的太医正在替牟夏把脉,然而情况很不乐观。
容禹此时也赶了过来,看着唐娆床上不省人事的牟夏,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娆正好站在容禹的身边,听到他的这句话,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方才我正在院中吃饭,竹文慌忙跑来说王后娘娘昏迷不醒,我就连忙赶了过来。我来之时太医正在替她把脉,也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
这是,太医把脉完毕,将牟夏的手又放回到被窝里,快步来到容禹和唐娆身边,微微鞠了一躬,沉声道:“依照老臣拙见,王后娘娘乃是旧疾复发,情况有些许严重。”
“她会不会死?”容禹直接开口问道,语气甚至饱含了一种笃定。像是已经认定了牟夏会死似的。
唐娆震惊地看着他,一脸责怪:“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说这样的话?”
容禹冷哼一声,又看着太医,缓缓道:“孤王就将王后娘娘交给你了,你应该也知道,王后若是死了,对西琅郡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所以,你尽力而为吧。”
太医听着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能不断地点头说好,心里却暗自心惊。因为他刚才清楚地感受到,王后娘娘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跳的脉搏也是十分薄弱是,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神仙来了才可能会有一丝奇迹,而他不过是一个医术上算不错的医者罢了。
但是现在容禹又在这里虎视眈眈,他总不能说自己办不到从而忤逆了这位看起来和善,手段却及其残忍的大王,从而丢了自己的性命吧?
唐娆还想说话,却被容禹拉扯了一下,“这里不知道还有什么病菌在肆意传播,你的身子骨向来不好,还是莫要在继续在这里逗留,先回去吧。”
“可是……”唐娆想反驳,却看到了容禹冰冷的眼神,只好乖乖低下头,任命地跟着他走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冷风还在肆虐地挂着,唐娆需要紧一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才能找到一丝温暖。
“阿娆,牟夏虽然现在是西琅郡的王后,但她到底还是北旬公主,若是她这一次在西琅郡去世,我真的难以想象,牟函将会用这个作为借口,对西琅郡发出怎样的攻击。”
容禹的声音有些沧桑,听起来倒像是真的在为了这件事而忧虑。唐娆想起自己和牟夏的计划,心里有些难过。
一方面,是她答应了要帮助的人,而另一方面,却牵扯着整个西琅郡。
唐娆现在就像是一个摇摆不定的天秤,不知道究竟该将砝码放在那一方。不管做出什么决定,她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容禹的那双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能洞悉一切的事情,他看出了唐娆的犹豫,长臂一挥,将她搂到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不过你不必为这件事而感到焦虑。方才太医也说了,这是因为她身体的旧疾复发才引起来的。有了这个做幌子,就算是牟函到时候出兵声讨我们,我们也大可不必担心。”
“真的是这样吗?”唐娆有些犹豫。窝在容禹的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唐娆都要忍不住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了,但最后她的脑海里又浮现起牟夏那一张哭泣的脸,她还是将那个念头给忍住了。
两人牵着手往承光殿走去,一路无语,只能感受的到风在脸上肆虐的刮着,还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那么凄凉。
深夜,原本应该是昏迷不醒的牟夏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平日里看着清澈的眼眸,在这一瞬间却隐藏在了满满的暴戾里。
她翻身从床上下来,又轻巧走到竹文和竹瑾的房间门口,从怀里拿出了一根小折子,用蜡烛将线头引燃,再将纸糊的窗口戳了一个小洞,将火折子扔了进去。
只消片刻,她就听到了里面的呜咽声。冷笑一声,再从窗口逃出这里。
而她的目的地,赫然是牢房。
那一日容禹下了命令,将香繁发配到慎刑司,而后来又不知是谁,竟又找出了她的许多罪状,最后她到底还是去了牢房。
对于西琅郡的牢房,牟夏就显得轻车熟路。她像是知道具体方位似的,使用轻功的身子在空中飞旋了几下,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牢房面前。
这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挂着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一个正常人待着一会儿就受不了。关在这里的人,有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原来,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牟夏的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宛若一种死亡的声音。
香繁的罪状并不算严重,所以她的牢房也是比较靠前的,至少那里,能闻得到的腐败的味道,并不算多。
只是牢房到底不比她之前的生活圈子,进来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就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样。原本不算光鲜亮丽倒是好歹料子很好的衣服,此刻上面却是血迹斑斑,甚至还有其他的一些脏秽物。
她原本娇俏的笑脸,也是脏兮兮的,双眼无神而空洞,头发纠结在一起,就像是一堆杂草。
“看来,你在这里的日子,过的并非我想象中那般好。”
牟夏的声音对于香繁来说,是十分熟悉的,曾几何时,她每日每夜都得听着这声音去做事情,虽然不喜,但总比现在要好很多。
香繁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光亮,她扑腾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快步走到牢门口,用双手握住铁质的栏杆,看着牟夏,眼里充满了期待:“公主……公主您是来救奴婢出去的吗?奴婢等了您好久,奴婢再也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到后来,香繁竟然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喜极而泣,还是牟夏的到来将她这几日心里的烦闷全部都勾引了出来。
而牟夏只是淡淡地笑着。她穿着一身黑衣,头发也像是梳了一个马尾辫似的,高高地在脑后垂下来,显得干净而利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但是她的这个笑容配上此刻牢房的氛围,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宛若地狱而来的修罗。
可怕。
当真十分可怕。
香繁也被她的这个模样吓住了,当下也顾不得再次恳求她,竟然踉踉跄跄地退回到了一个小角落里,用双手抱着弯曲的双腿,眼睛不敢直接去看牟夏,只能偶尔偷偷地,又小心翼翼地去偷瞄她一番,显得好不可怜。
牟夏的嘴角噙着冷笑,竟然从头上摸下来了一根发簪,在锁扣处摸索了一番,那扇尚且算是牢固的牢门顷刻之间就打开了。
香繁看着正缓缓朝她走来的牟夏,惊吓地大叫了一声,声音响彻在牢房里,显得无比惊悚。
这里还是有值班的侍卫,都是容禹手底下出来的,算得上尽职尽责。听到声音以后,他们匆匆赶来,却发现四周没有什么异样,看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香繁,语气有些不耐烦:“什么事情还那么大惊小怪?”
“侍卫大哥,有人要杀我,她要杀了我啊!”看到两个侍卫,香繁就像是看到了救醒,一下子扑了上去,她的双手不断的挥舞着,那模样看起来,倒有些像是失心疯。两个侍卫到底还是尽职尽责地将四周环境都检查了一番,压根没有发现多余的人,不满地瞪了一眼还在不断哭诉着的香繁,不耐的说道:“进了这里的人,没有几个是能活着出去的,早死晚死不都是一死,有什么好可怕的?况且,你伤害到了娆贵妃,仅凭这一点,你也不可饶恕!”
唐娆现今在整个西琅郡的知名度,已经不亚于容禹了。她和容禹两人一人白脸,一人红脸,将西琅郡治理的井井有条。她本人又学识渊博,为人善良,更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尊敬。
两个侍卫也不例外。
他们说完这话,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香繁也在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牟夏的身影,还以为她已经逃离了,当下也松了口气、虚软着身子躺在地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但就是这一眼,她撞上了一双阴冷可怕的眼神。
香繁吓得还想尖叫,牟夏却已经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冷哼一声:“怎么还是这么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