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竹青朝前走了两步,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一双大眼睛里目光流转,抿唇浅淡一笑:“回娆贵妃,王后娘娘的话,这宫女若是不能尽到自己的本分,玩忽职守的话,是要处以股杖之刑,轻则二十,重则五十。依照宫女的观察,香繁方才确实是无意的,但是伤害到了娆贵妃已成既定的事实,所以应该杖责三十大板。”
“如此,便打下去行刑吧。”唐娆挥挥手,下了命令,说完以后才后知后觉地冲着牟夏道:“真是的,看我这记性,香繁怎么说也是王后娘娘的贴身侍女,臣妾可没有这个权利去责罚她,还望王后娘娘可以原谅臣妾的越轨。”
见唐娆佯装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牟夏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并非是硬碰硬的时候,想到自己的计划,以及计划完成以后的欣喜,她决定先将这口气忍下来:“看娆贵妃说的这是什么话。于公,大王可是将后宫的治理权全权交于了你来处理,于私,方才也确实是香繁一个不小心将水撒到了你的手上。别顾虑她是否是本宫的侍女,贵妃都有权利去惩罚她。”
好一个“不小心”!
唐娆暗中冷笑一声,当下也不客气,忙命竹青和竹郁将还在地上跪着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的香繁给拉了起来。
牟夏在北旬的地位的无可超越的,牟函宠爱她,所以想将所有好的一切全部都给她,这也就导致了从小就跟着她一起长大的香繁养成了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习性。来西琅郡以后,因为牟夏的身份是堂堂一国王后,所以她也就跟着洋洋自得起来。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才刚刚使出了一点小手段,甚至还没有成功,倒霉的就变成了自己。
三十大板的股杖之刑是什么概念,她再清楚不过,三十大板下去,估计她的小命也去了一半。虽然是一个侍女,但是她也养成了养尊处优的习性,哪里能忍受的了那么大的责罚?所以她一双眼睛满怀期冀地看着牟夏,她以为按照牟夏对她的宠溺程度,肯定是会救她与水火之中。
但是谁曾想,牟夏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背过了身。
就这样,她被竹郁和竹青拖到了外面,还将她安置在了一张长椅上,她整个人都趴在上面,将脊背露在外面。旁边站着的是几个身高马大的侍卫,一看就是力大无穷的那种。再看看他们手上拿着的棍子,那么粗,一根估计都有她一个屁股那么大,这一棍子打下去估计她都会忍受不了,熬完三十大棍,不知道她究竟还有没有命活。
香繁终于知道害怕了,扯着嗓子大喊,但是牟夏却自始至终都在屋子里呆着,不曾出来过一步。
当第一棍子打在身上的时候,她知道了什么是痛,第二棍,第三棍,第四棍……接重而至,痛到她已经连喊都喊不出来,眼睛里是两行热泪,从眼眶流出来,顺着脸颊一滴两滴落在了地上。
越到后面的时候,她甚至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听到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
当第三十棍落下的时候,她终于支撑不住,从椅子上翻滚落在了地上,浑身都是疼的,疼到她连动一下小拇指都觉得需要抽走她周身的空气。
牟夏终于出来了。
当她看到倒在地上僵硬着身体,背部和臀部血肉模糊的香繁,眼眶也有些湿润。到底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况且还是她在这陌生的西琅郡唯一可以交心的人,所以她对香繁还是有一种依赖的感情存在。
现在她就趴在地上狼狈至极,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让牟夏心里产生了一种愤恨。她猛地抬起头瞪着唐娆,眼里的阴霾一闪而过,咬牙切齿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唐娆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轻笑着道:“王后娘娘说了什么话?这天寒地冻的,臣妾的耳朵有些不大好使。”
“你……”牟夏正想发脾气,却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满眼的愤恨顷刻之间全部变成了泫然欲泣。她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香繁,轻声啜泣,听起来好不悲伤。
“这是在做什么?”容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混乱的一片,皱眉问道。
闻言,牟夏的轻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终于在她感受到容禹已经忍无可忍的时候,说道:“是这样的,今日臣妾实在无聊的紧,便将娆贵妃请来了右熙殿,本想和她聊聊天,却不曾想……不曾想……”
说到后面,牟夏已经说不下去了,不住的摇着头。
容禹已经没有了耐心,沉声问道:“不曾想到底如何了?”
“王后娘娘命她的贴身侍女,也就是此刻被她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香繁,跟臣妾看了一杯茶,但是不曾想,她一个不小心,将那滚烫的茶水悉数倒在了臣妾的手上。”
“什么?”容禹惊呼一声,忙将唐娆的手拉过,果然还看到她的手上有被唐娆的痕迹,红红的一片,在那双白皙的手上显得触目惊心。“这还是一个不小心造成的,若是刻意而为之,那娆贵妃的手不是就废了?”
牟夏在听到容禹惊呼的那一声的时候,以为她是因为唐娆的举动而生气,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激动,就又听到了他后面的话,一张笑脸慢慢的沉了下去:“大王,香繁此刻已经昏迷不醒了,可否请个太医来替她疗伤?”
“呵呵。”容禹冷笑一声,他的声音传递到牟夏的耳中,让她不免有些胆战心惊:“不过是一个侍女,而且还是一个以上犯下,顶撞了贵妃的侍女,挨打是对她的惩罚,这是她应得的!这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资格要太医来替她诊治?孤王倒是不知道,北旬的制度已经好到了这般田地,太医不单单是给王公贵族治病的,甚至连犯错的侍女也可以享受那难得的服务。”
之前探子来报的时候,并没有将话说清楚,只说了娆贵妃受王后的邀请去了右熙殿,还有人受了重伤。担心之下,容禹带着太医院的院正一路赶来了右熙殿,却发现受罚的不过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宫女,这也就罢了,偏偏身为王后的人还说出那样的话,这让随之而来的太医也变了脸色。
他不畏惧容禹的威严,上前一步,冲着牟夏行了一礼,沉声道:“下官身为太医院的院正,也治好了许多人。但是下官向来只为大王等人服务。若是有功劳的小宫女太监,下官也还是会派出太医院的人去给他们疗伤,因为这代表着大王的福威。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一个以下犯上的宫女。说句不中听的话,下官还望王后娘娘可以好自为之,毕竟这里是西琅郡,而非你们北旬。”
院正的一番话几乎表达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话。他们心里都明白,大王之所以退而求其次地娶她为妻,原王后之所以退而求其次的退位成为贵妃,都是为了西琅郡的大众考虑,他们不得不敬佩。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们除了心里鄙视,也不敢做出多大的动静。但是这个王后今日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寒了他们的心。
院正又转过身朝着唐娆和容禹行了一礼,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谄媚:“微臣想起太医院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去吧。”容禹摆了摆手:“今日的事情,莫要往心里去。”
“是。”院正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唐娆这才道:“这件事也确实是我有些小题大做。原本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以示效尤,但是没有想到她这么不经打,一下子就昏过去了。”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看看唐娆的表现,明显的不能在明显。
容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的一脸宠溺:“像是这种不自量力的人,定然是要好好惩罚一番。”
“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给孤王拉下去,从此安排在洗衣房。”
“大王不要啊大王……”牟夏急忙地说道:“她是臣妾从北旬带来了,与臣妾多年的感情了,虽然这件事确实是她有错在先,但是娆贵妃也已经惩罚过了,不如放她一条生路,将她留在臣妾身边吧。”
听着牟夏的话,容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而后冷冷一笑:“将她留在你身边,才是真的不给她活路,今天的事情不就是一个例子吗?还有,孤王下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他的眼睛在四周环视一圈:“来人,将王后禁足在右熙殿,从现在开始,没有孤王的命令,不许她外出一步!另外,这香繁被分配到了洗衣房,王后的身边就没了贴心的人了。孤王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这样吧,娆贵妃,孤王看你身边的侍女个顶个的聪颖,不如就选两个送到王后身边服侍着吧。”
“我……”不字还没有说出口,唐娆就看到了容禹眼里的警告,愣是让她将剩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冷哼一声,就带着竹郁和竹青离开了。
回到承光殿,唐娆气愤之下将面前的椅子一脚踹到在地上,眼里迸发出阴狠的目光。
没有跟着去的几人都被她的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最后还是从竹青的口中知道了前因后果,她们也是一阵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