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竹闻言,将紧紧攥在手里的瓷瓶递过去给竹郁,有些紧张又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是一种毒药,每隔三天的辰时必须得吃解药,否则必死无疑。而且死状极其惨烈,就像是有千万只虫蚁在你的身体里流窜,要知道,人的触觉最畏惧的并非是疼,而是很痒,却又挠不到。”
竹郁伸手将装着毒药的瓷瓶接过,上面还有锦竹因为紧张而手心留下的汗渍,她将瓷瓶端详了一番,双眼放空,看起来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反而让锦竹更相信了她。
如果她真的毫不犹豫就喝了的话,反倒会让锦竹怀疑她是在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就算是因此失去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不过她这样,反倒是让锦竹有些于心不忍,她有些犹豫地说道:“要不你就不要喝了吧,我愿意相信你。”说着,她就伸手去夺取竹郁手中的瓷瓶,但是还没有碰上,就被竹郁给制止了。
她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瓶子,冲着锦竹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将这毒药喝下去,你是不是就会相信我了?”
“这……我……”锦竹很是犹豫。她想说是,但是这样说了注定要伤害到竹郁,如果她是真的想要融入他们,这样做的话,定然是会在她的心里留下阴影。但是她要是说不是的话,不是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我喝完了。”就在锦竹犹豫的间隙,竹郁已经将一瓶毒药全部喝到了肚子里,而且将空瓶子递给了锦竹。
锦竹机械般地从她手中将空瓶子拿回来,震惊道:“你居然将一整瓶都喝完了?”如果细细看过去的话,还能看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竹郁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不是你说,我只要将这毒药喝了就可以了吗?”
“那你怎么可以将所有的都喝了!”锦竹激动地大喊,唐娆在外面听到里面的争吵声,立刻冲了今天,看了看锦竹,又看了看竹郁,紧张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锦竹看见唐娆进来,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只是在眼中打转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跺了跺脚:“我闯了大祸了!”
说完这话,也不管唐娆瞪得老大的眼睛,错过她的身子,一溜烟跑了出去。慌乱中,竟然将手中的瓷瓶掉在了地上。
唐娆将那瓷瓶打开,放到自己鼻子下面嗅了嗅,而后凝眉道:“她是不是逼你喝了毒药?”
竹郁急忙摇头:“她没有逼我,这是我自愿的。”
唐娆看着竹郁慌忙解释的模样,无奈的笑笑:“我替锦竹跟你说声对不起,她会这么做,我想其中应该还会有我缘故。这样吧,我去跟她将解药拿过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竹郁点点头,在唐娆转身以后,她的嘴角竟然往上挑了个弧度,怎么看怎么显得诡异。
锦竹根本没有使用轻功,而是甩着自己两条细长的腿在奔跑,而她跑的方向也跟行进的队伍背道而驰。
唐娆冲出来以后并没有找到她,所以她命令大部队继续前进,而她则是骑着火耳单独出去寻找锦竹。
杨缇和秦西对她的这个举动极为不赞成,这里荒郊野外的,谁都没有办法预测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唐娆的态度坚定,他们俩也没有办法,只好听从了唐娆的安排,只是军队行进的速度真的慢了很多。
因为火耳也算是熟悉了锦竹的气味,所以寻找起来也不算是费事,但是奇怪的是,都已经走出去了那么远的距离,还是没能找到锦竹,这倒是让唐娆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奇怪,这丫头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因为担心我骂她所以想不开?不行,我得快些找到她,制止她做傻事。”
其实锦竹并没有走出太远,她只是误打误撞跑到了一个小树林里,筋疲力尽和内疚担忧的双重打击之下,让她不得不虚脱着坐在了地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竹郁一下子吃了那么多毒药,会不会死啊?我没有那么多解药啊……”
“你在这里嘀咕什么?”
恍惚中,锦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她诧异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看了一眼,在看到熟悉的身影以后,她冲上去一把将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则贴到了他的胸口处:“杨翼,在这里能看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杨翼有些不习惯别人的触碰,所以身体十分僵硬,他慢慢的拍了拍锦竹的背:“放心吧,那并不是毒药,她死不了的。”
“你说什么?”锦竹猛地将头抬了起来,对上了杨翼的目光:“那是我亲自拿的药,又是我亲自装起来的,怎么可能会不是毒药?大王说只要喝一点都会感受到万只虫蚁在身上爬的苦楚,竹郁可是将一整瓶都喝了下去,这……”
“其实,那药只是大王拿来骗我们的。凡事能进了组织的,都是他所信任的人,他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我们?所谓的效果,也不过是他用特殊手段营造出来的罢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竹郁不会死?”锦竹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句。
杨翼却摇了摇头:“她只是不会被这毒药毒死,但是她会不会因为其他的意外而身亡,这一点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乌鸦嘴!”锦竹听着杨翼的话,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杨翼看着她突然改变的模样,不解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奇怪又有些迷糊道:“这人真是奇怪,我说了什么话让她不开心了吗?”
解决了心中的担忧,锦竹的心情也豁然开朗,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队伍,着急之下急忙冲了出去,却和刚好来找她的唐娆碰在了一起。
“主子……”锦竹唤了一声,语气还有些委屈。
唐娆冲她挥挥手,又拍了拍火耳的背:“快上来,我带你回去。”
虽然火耳很小,但是唐娆和锦竹也很纤瘦,所以驮着两个人它也没有压力,只是就是不那么情愿。
在马背上,锦竹将事情的始末又跟唐娆说了一遍。她满以为唐娆是会骂她的,却迟迟不见唐娆反应。
这使得她心里更加担心,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您是不是特别生我气?”
唐娆微微侧目,“我为什么要生你气?我虽然不赞同你这么做,但是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就凭这一点,我就不会怪你。但是,你这么做确实欠缺妥当,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要相信竹郁,就是彻底的相信她。所以竹郁那里,你还是需要自己摆平。”
“是。”
火耳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两人就赶上了大部队。锦竹一丛马背上下来,就直接去了马车里。她们谈论了什么唐娆并不知晓,但是从锦竹轻松的表情来看,这件事也算是彻底解决了。
从北旬暗桩发出的消息来看,牟函也已经进入到了樊佳的边界,如果双方都是按照现在的速度的话,恐怕牟函会赶在他们之前到达樊佳的京城,往往只是一两日的错差,都有可能会酿成大祸,所以唐娆毅然决定要快速赶路。
为了防止她再度像之前那般忽然晕厥,所以杨缇建议她晚上的时候就歇息在马车里。这一次深知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唐娆也没有异议。
为了让唐娆有一个好的睡眠环境,所以晚上的时候锦竹和竹郁都在外骑马。
唐娆躺在马车内部,辗转反侧,却夜不能寐。她从怀里摸出了那支他们第一次出宫是买的白玉簪子,细长的手指摸着上面的纹理,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如她一般正在想念彼此?
如果他在什么,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再多一百个奸细和叛敌唐娆也不会害怕。
哪怕他不在身边,为了他的大计,她也会咬牙坚持。
最终,双眼还是抵抗不住沉沉的睡意,唐娆到底还是睡着了。
快天亮的时候,才逐渐醒来。
又不断地往前行进了三五日,终于看见了繁华。这几天总是过着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生活,唐娆倒是也习惯了。
锦竹和竹郁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来找她,有些欣喜的说道:“主子,竹郁说再走一两日,就会到樊佳的京城了。”
唐娆动作迟缓的接过她们手里的饭菜,往嘴巴里送了两口,又将筷子摔倒了一边,她则是躺了下去。
锦竹被她这个举动给吓着了,忙走到她身边急切的问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浑身没劲。”唐娆有气无力的说道,甚至已经严重到了气若游丝的程度。
竹郁也急忙走来,将唐娆的右臂抬高一点,将自己冰凉的手指搭在上面,不一会儿,沉声道:“主子应该是生病了。”
“生病?”锦竹一听这话立刻焦急的问道。竹郁无奈的摇摇头,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把这个给主子服下,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痊愈。”
锦竹从竹郁的手中将那颗药丸接过,但是动作却很迟疑,迟迟不敢喂下去,竹郁看着她这个样子,打趣道:“怎么,是不是担心我给主子下毒。”
“当然不是。”锦竹想也没想就说道,“我只是信不过你的医术,别吃了你的药丸以后她就更严重了。”
竹郁气结,咬牙切齿:“我的医术,毋庸置疑!”
唐娆看她们俩吵得不亦乐乎,自己竟然将药丸夺了过来,一口塞进嘴里:“就算是死了,也比现在这样要死不死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