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主动学习磨墨技巧，魏铭欣喜若狂，又装出淡然模样，问道：“真的要磨？不反悔？”
“嗯！绝不反悔！”
魏铭瞪着郑辉煌的眼睛，持续好几秒之后，说道：“行！你去拿一个新的砚台，从头到尾磨一次，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会告诉你。”
郑辉煌取来一方砚台，放在桌子上，倒进小半碗清水，拿起墨锭，刚想研磨，就被魏铭打断。
“等一下！”
郑辉煌动作一滞，问道：“有什么不对？”
“水太多啦！这样磨出来的墨，肯定不均匀，不够浓！你要记住，一开始的时候，水越少越好，几滴就可以了！”
“那后面呢？”
“后面也一样！等到水分渗透砚台和墨锭以后，可以适当加多几滴水，但是，千万不要一下子倒进太多水。要不然，就会浓淡不均，写出来的字，达不到效果。总之，水宜少，不宜多。”
郑辉煌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磨墨就像老年人的胃口，应该细嚼慢咽，应该少食多餐！”
“咦？比喻很形象，很生动，也很贴切，连我都没有想到，了不起！”魏铭打出一个响指，高度赞赏。
郑辉煌很得意，笑道：“哈哈……一时之得，一时之得！”
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气氛融洽，好像名师与高徒一样，教的详细，学的仔细。
片刻后，郑辉煌完成整套动作的演示，魏铭也完成不足之处的纠正。
魏铭笑道：“嗯，不错！学的很快，现在是检验成果的时候！按照刚才说到的内容，磨一次给我看！”
郑辉煌在魏铭的注视下，滴下水珠，拿起墨锭，在砚台中，推过去，拉回来……
动作有模有样，倒也像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魏铭心中藏着计划，没事都要找出事来，何况郑辉煌用力过猛，把砚台当成磨刀石。
这样一来，就是过度磨擦墨锭，就会在墨汁中留下微小颗粒，不利于行笔，不利于宣纸吸收，不利于书法创作。
突然。
魏铭伸出右手，盖在郑辉煌磨墨的手背上，轻轻握住，说道：“磨墨不是磨刀，不需要这么大的力气！而且，在推拉之间，不要停顿下来，要像春天里的细雨一样，润物无声，绵延不绝……”
这时候，双手已经接触，魏铭很紧张，也很害怕，不得不絮絮叨叨，缓解心情。
害怕？
没错。
就是害怕。
怕郑辉煌不习惯“手把手”的教导方式，在不管不顾的情况下，引爆暗劲炸弹。
果然。
郑辉煌很不习惯。
作为感知敏锐的暗劲高手，除非主动卸下防御，否则，谁也摸不得，碰不得。
这一点，与胡莲花完全不同，也是魏铭谨慎行事的真正原因。
就见郑辉煌的手背上，瞬间布满鸡皮疙瘩，每一粒都是饱满凸起，清晰可辨，如同洁白的面粉，铺满淡黄的芝麻。
魏铭目睹一切，又感到对方的皮肤，骤然绷紧，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心中不由骇然，急忙阻止：“来！放松肌肉，就像昨天放松面部肌肉一样！只不过，我不会像肥仔那样，打你一巴掌，而是教你推拉的磨墨技巧……”
这句话，说的很有技巧，以昨天的耻辱，掩盖今天的敏感。
一下子，郑辉煌的鸡皮疙瘩，缓和下来，不再剑拔弩张。
郑辉煌一撇嘴，说道：“昨天那一巴掌，是我生平仅遇的奇耻大辱，罪魁祸首就是你！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必须记在你头上！”
魏铭一吐舌头，喊道：“冤枉啊！”
“屁的冤枉！”
“打你的是肥仔，又不是我，怎么记在我头上？这不是比窦娥还冤吗？”
“哼！是谁提出要求，让我放松肌肉？要不然，我可以自动防御，他根本挨不到皮肤，也就谈不上什么耻辱！”
魏铭呵呵一笑，解释道：“我是怕你脸皮厚，一下子崩坏肥仔手掌，所以才特别提出那样的要求，倒也不是存心羞辱！”
“总之，我给你记上，你跑不掉，也躲不掉！”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想打回来，我绝对不反抗！现在，我们来学习一下推拉技巧，你彻底放松，认真体会……”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魏铭的心神，终于落地。
他握着郑辉煌的拳头，轻轻推出去，又轻轻拉回来，墨锭跟着划动，在砚台中，留下一道黑色轨迹。
动作十分柔和，经过反复配合，两只手掌合在一处，推与拉变的十分自然，几乎看不出转折。
效果十分显著，砚台里，积出一小滩墨汁；空气中，弥漫淡淡的墨香。
魏铭觉得火候已到，在收手之前，说道：“嗯，大概就是这样，你体会一下，应该很容易找到感觉。”
一说完，就放开郑辉煌的拳头。
放开的一刹那，提前一秒钟，驱动青苹果魂香！
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终于实现！
接下来，就是察言观色，坐等魂香生效，与目标一起领略灵魂世界的景象，从中了解最隐私的秘密，进而掌握最高权限。
郑辉煌感到自己的手背一轻一凉，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继续进行一推一拉的磨墨动作。
一轻，是魏铭拿开手掌、触觉消失的缘故。
一凉，是魂香侵入体内、结合药引的效果。同时，又是手背失去魏铭体温的结果。
两者都很轻微，郑辉煌沉浸在磨墨的世界中，也没怀疑什么。
其实，就算怀疑，就算警惕，也已经来不及啦！
域外世界的魂香，地球人无法理解，无法预防。
渐渐地，砚台中的墨汁，浓了起来，多了起来。
忽然。
郑辉煌行云流水的磨墨过程，陡然一滞，脸上露出惊讶与震撼的表情。
这一刻，他“看到”自己的“心”。
效果等同于道家秘籍经常提到的“内视”。
特殊视野中的画面，显得非常古怪。
画面的景色，与胡莲花的灵魂世界，迥然不同。
郑辉煌的灵魂世界，不是“乌云密布，雷电滚滚”，而是……
碧空如洗，没有一朵云彩，没有一丝阴影。
整个世界，除了一颗心脏，一无所有。
魏铭隐在空中，以上帝视角，观察郑辉煌的灵魂世界，发现目标的心脏，巍巍峨峨，硕大无比，堪比航空母舰，轻松碾压胡莲花的远洋巨轮。
由此可见，郑辉煌的“心”，坚如磐石，任何外来因素，都无法动摇坚定内心，这就是“碧空如洗”的寓意。
换句话说，亲情、伦常、道德、法律，放在郑辉煌眼里，都是屁。
这样的心态，“心脏”必然出问题。
这不，颜色非常诡异。
魏铭看不到艳红的底色，一丝也没有，只有极致的绿色和极致的黑色。
极绿代表大功德，是郑辉煌为国家、为族群，做出的巨大贡献。
极黑代表大罪恶，是郑辉煌为个人、为私欲，犯下的累累罪行。
只可惜，心脏上的极致绿色，被极致黑色不断同化，不断侵蚀，所剩不多啦！
在这个世界中，魏铭就是上帝，粗略一扫，就已经洞察秋毫。
极致绿色的面积，约莫亩许大小，好像一面旗帜，插在舰首位置，摇摇曳曳，处境危险，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消失。
对于一艘航空母舰来说，一面绿色旗帜，实在是微乎其微。
——我了个去！郑辉煌居然恶到这种境界，简直不忍直视，简直天地不容……
一时间，魏铭很好奇，魂香又该怎样改造这么黑、这么恶的灵魂。
突然。
魏铭的视野中，跳出一个活物。
这个活物，是一个“小人”。
小人身高三寸，深身上下，不着片缕。
小人蹦蹦跳跳，在绿色的田野中，迅速奔跑，须臾间，横穿绿色田野。
小人站在绿黑的边界，举目瞧向黑乎乎的世界，满脸都是疑惑与好奇的表情，却始终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观其模样，隐隐约约，带有郑辉煌的几分影子，正是襁褓时代的郑辉煌。
令人奇怪的是，小郑的皮肤和头发，没有一丝杂色，全部是艳红，甚至从嘴角溢出的哈嗽子，也是刺目的艳红。
魏铭伸出上帝之手，在小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摸到一根头发。
一下子，他明白过来。
其一，艳红，代表真善美；三寸小儿，是因为郑辉煌仅存的良知，实在太少，无法具现更高的身体。
其二，魂香果然强大，竟然抓住仅存的艳红，在灵魂世界里，具现出来。
其三，郑辉煌也很强大，竟然以“元神”的模式，降临在灵魂世界中。
这一点，实在夸张，与胡莲花之间的差异，大到无边无际。
忽然。
世界剧烈震荡，刮起强劲飓风。
呼呼呼……
全世界范围内，响起飓风的呼啸。
转眼间，形成一个巨大的风眼。
风眼带起龙卷风，向航空母舰发起冲击。
只可惜，航空母舰稳如泰山，根本不受影响。
第一波攻击，声势浩大，却毫无成效。
魏铭也清楚，这是魂香的试探性攻击。
——硬的不行，应该换成软的……
果然。
魏铭念头一起，魂香立刻改变攻击方式。
噼哩叭啦，噼哩叭啦……
一场飘泼大雨，没有一丝前兆，倾盆而下。
无数粒雨滴，无数颗冰雹，向航空母舰砸落。
这不是真正的雨滴，也不是真正的冰雹，而是魂香转化郑辉煌的记忆碎片，形成无数的乳香之雨。
没错。
就是乳香之雨。
每一粒雨滴，每一颗冰雹，每一片记忆，都含有一丝乳香。
雨滴呈绿色，冰雹呈黑色，滚滚而落。
魏铭伸手一抄，握住一颗拳头大小的冰雹，托在手中，凝神一看。
顿时。
他惊呆了！
彻骨寒意，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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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