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什么,为何我会如此伤心?”苏然惊心不已,惊天气息生出的地方恰好是深渊所在,也就意味着这气息是从深渊中诞生的。只是他为何为突然如此的悲伤,竟也随着这股气息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血雨落在碑林上,石碑下的血土中,幽幽地啜泣声响起,缓缓融在一起,蕴含着极为悲怆之气。
“我的魂在那里……”
那片玄界,漫天都回荡着一句话。
“魂在何方?”苏然深吸一口气,胸口突然疼痛起来,他猛然跪倒在地上,脑海中又记起前世皇族覆灭时的场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所有族人都死在他的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那一日他们的魂,飘去了哪?那一日他们的骨,是否有人收?
“魂归何处,骨在何地!”苏然湿气氤氲的眼眸中布满血色,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悲意,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亦是他活着的信念。
“以我皇族苏然之名生誓,终有一日,寻我皇族之魂,葬我皇族之骨,诛我皇族之敌……”苏然面色沉重,起身站在那里,仰望着苍穹,幽幽自语,“若有违誓言,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无比凝重,每一字都像是有一座大山般坚定,随着他的声音,绝地之上原本晴朗的天际中,突然涌动起一股金色的云朵,一片霞光沐浴在苏然身上,而他的脸上忍受着一阵抽魂般的痛楚,倏尔之后,一滴浓烈的精血兄他的头顶冲入天空之中,融入金色云朵之中,随后显现出一个血色的誓字。
这是以皇族之名生的誓言,是皇族最为重视的承诺,也叫血誓。
苏然生这样的誓言,也是代表着他的决心,和断绝最后的退路。因为血誓一出,若是不能完成,将永生之中承受着噬魂之痛,临死前还要经历誓言的后果,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唯一的好处,就将是他今后将承载皇族气运!
即使是皇族,也从未有人发过血誓,因为不够格,不是每个人都能以皇族之名的,会承受皇族大势反噬的。还有,皇族覆灭,那虚无缥缈的气运如今也不知在何方,还是否存在?
另一边,绝地之下,就在苏然生血誓的时候,惊天气息升起的地方,终于涌动出一阵阵鲜艳的血光,可以看见万重血浪排山倒海一般翻滚向苍穹之上。
轰隆隆……
又是巨响传出,似乎是苍穹在颤动的声音。伴随着每一次颤动,天际之上都会生出一道巨大的天堑,无尽黑暗从中孕育,一股股绝望的气息笼罩着玄界大地。
那是深渊中的血海!
苏然心头猛跳,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当时深渊血海中还蛰伏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他再次看向下方,透过惊涛骇浪一般的血气中,突然看见,在碑林深处,一个虚影不知从何时开始站在那里。看不清面容,但苏然双眸生痛,他分明是察觉,当他越是想要看清那个虚影样子的时候,他的双眸就像是被一道火焰在灼烧一般。
那个虚影也缓缓抬头,似乎是看向苏然。但苏然很快就发现,虚影看向的不是他,而是玄界染血的苍穹。只是,他所在绝地是超出玄界之外,还在苍穹之上。
“我的魂在哪里……”虚影之中发出一道茫然的声音,竟然也是这一句。但他在说出这句话是,远比石碑下的声音造成的动静更大,血色苍穹之上竟然凝聚出一道巨大的石碑虚影,虽然并非实质,但就像是镇压一界那种使人灵魂都颤栗,想要跪倒在地上膜拜的感觉。
“罪人,当永世镇压!”
天穹之上,突地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宛如洪钟大吕,震人发聩,又像是滚滚雷音轰鸣,竟是从滔天魔云之中传出。
随着那一声巨响,浩荡雷海中,突然万雷齐鸣,一齐落向那个虚影。
轰隆隆!
“我的魂在哪里……”虚影承受万雷之后,竟然像是没事一般,巨响过后,他一步步走在碑林之中,似乎想要走出五道巨峰。
“镇杀!”
天穹之上,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起,这一次并非是万道雷霆。而是那如神剑凌立的五道巨峰之上,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恐怖的大势升华,云端雷海都颤动起来,雷霆涌入巨峰之中,竟是凝聚出一个黑色的镇字。
五道巨峰,五大镇字,互相遥应,缓缓氤氲出一股毁灭的气息。那气息只是刚刚出现,五道巨峰之上的镇字就突然齐齐飞向五峰中心的天际,各自破碎了一方小世界,虚空在燃烧,化成火焰从苍穹降落,似乎要将整个玄界都焚烧。
五大镇字飞到一起后,缓缓融合,最后只形成一只巨大无比的魔手,遮天蔽日,朝着虚影的地方落下去,想要将之镇压。
“难道这就是封杀大阵的源阵?”苏然在绝地之上,也是看的惊心动魄,他从镇字出现,就怀疑这五峰会是一座大阵,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原来封杀大阵的阵心就藏在玄界的五道巨峰之中。
更让他震撼的是,原来封杀大阵存在的目的竟是为了镇压那个虚影,那个一直蛰伏在深渊的血海中的可怕存在。
巨大的魔手散发着恐怖的气势,很快就落在虚影的声上,犹如末日一般,毁灭的气息四处激荡,将无数石碑都崩碎,飞沙走石之中,传出凄厉的呼啸声。
轰隆散去,碑林中恢复清明,魔手即使强大至此,虚影在承受一掌之后也只是稍稍颤动,反而是魔手之上突地传来嗤嗤的声音,生出一道道裂缝,陡然崩溃。但崩溃之后的恐怖气息并未就此散去,又凝练成一道黑色长河将虚影吞噬其中,竟是朝着深渊的方向涌去。
黑色长河很快就完全流入深渊之中,那个虚影也被卷入其中,玄界苍穹上漫天的血雨也突然停止,四面八方的血气都开始凝聚,像是回溯逆流一般,再次涌回深渊中。
直到最后一丝血气消散,玄界似乎回到往常模样,破碎的苍穹再次凝练,五道巨峰就此沉寂,滚滚雷海依旧翻涌,就连那崩碎的碑林中,所有的飞石都消失不见,只有古朴神秘的石碑依然镇压在血迹斑斑的土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吗?”苏然的心一直紧绷,这会儿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但他很快神色再次变化,眸中惊恐再生,甚至他的身体都颤抖起来,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竟然突地转身往石宫中跑去。
那片深渊并未沉寂,而是在酝酿,似乎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怖杀气在升华……
很熟悉的气息,因为那是与苏然感受唯我剑胚上血痕时一样的感觉,深渊中还有杀念烙印之源,而且还是将要苏醒的烙印之源。
唯我剑胚夺走的烙印之源只是玄界杀念烙印的一部分,并非全部,而可能是因为剑胚的缘故,玄界才会生出刚刚的异常,但是虚影被镇压之后,又有杀念烙印之源要爆发,一旦这杀念爆发,莫说绝地,就连这石宫所在的地方都有可能瞬间被湮灭。
苏然逃入石宫之中,这里的势也都消失不见,他很快就来到石门之前,眼角无意间瞅到上方那只石鸦,脸上的神情突然楞了一下,身子也顿在那里。
因为,他竟然看到,那只石鸦双眼中又出现两颗晶石,而且,从那眼神之中竟然充斥着一股蔑视的神色。
这不是错觉,苏然就在与那露出蔑视的石鸦对视,甚至他都忘了杀念烙印之源就要爆发。
“真是见鬼了!”苏然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无名火气,受到一只石鸦蔑视,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他想要催动唯我剑胚毁掉那只石鸦,但才刚刚凝聚剑意,他就感受到石鸦眼神的变化,从蔑视变成森然,也是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杀意。似乎只要苏然有所异动,必会死无葬生之地。
苏然这才被杀意惊醒过来,看到石鸦除了眼神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如同顽石一般死寂,又想起绝地之下的危机,压制住脑海中的剑意,也不再与一只石鸦生气,继续跑向石宫外。
苏然的身体刚刚隐没在黑暗中,那石门就传出轰隆隆的声响,竟是缓缓在关闭。到最后一丝缝隙的时候,石门上方的石鸦突然颤动起来,一层灰尘散去,竟然露出血肉之躯,分明就是活鸦。
黑鸦看了一眼苏然消失的方向,眼眸中竟然浮现出一丝人性化的轻谑之色,随后傲然冲入石门之中。
苏然很快就冲出石宫,站在绝峰上,但又觉得还是不放心,往宗门方向逃去。
足足跑了十多里地,苏然早已冲出那片绝峰之外,他的身后猛然传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一股几乎凝练成实质化的杀气像是波纹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涌动,就连十多里之外的苏然也是突地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碰撞,五脏六腑受创,体内的金色气旋颤动。
同时,他的灵魂也像是突然静滞了一般,有一道阴影落入他的心神世界,那一瞬间,他仿佛置身在一片腥风血雨的杀戮之地,周围都是凄厉的叫声,和像草芥一般无情倒下去的纷飞身体,那些人似乎都是修士,而且还无比的强大,因为他们流出的血液流在地上,尽然会焚烧不灭。
还有绝地上一梦方醒时,那如影随形的寒气,也再次氤氲在他的灵魂中,彻骨的寒意让他浑身哆嗦,就连剑意都受到影响无法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