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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因为格外擅长胡思乱想,我经常错觉自己依然青春年少。我相信未必一切都如他们说得那样确凿。他们认为,只有年轻的花花肠子才可以盘旋那些红红绿绿的事。那么说,无非是从另外的途径定义了我的与众不同。可我与少年、童年时代的那个朱殊并没太大区别,为此,我可以举证。

比如,到不带星的厕所蹲坑时,依旧会对着地上他人遗下的那些星星点点的尿圈儿浮想联翩。我可以明确指出哪个图形象马理莲点梦露的腰身,哪个象语文老师蓬蒿一般的发辫……

对我来说,只要有这些伟人、美女脸以及一切可被我摁往尿硷地的图形在,无星厕所的地面堪与世人神往的浮云天空相媲美,我依旧可以找到幻想的快乐。我的适应能力要多么强就有多么强。在任何时间和地点,我都可以找到慰籍自己的精神食粮。当然,身在厕所这样的地方,我通常只想不吃。

遥想当年初到石门的时候,因为口音跟小伙伴对不上,我和姐姐暴遭嘲笑和欺负。我妈向来护犊子,二话不说,抡胳膊帮我们姐弟俩打了一年架。一年以后,她欣慰地看到,我们竟然已经可以独立打架,才放任我们去自由欺负别家的小朋友。那时,我已经将满口的唐山话,倾囊传授给了每日随身必带的马赫、宋大德以及美丽的大眼儿童苏橙,我十分满意我为自己创造出的语言环境,唐山到石门的身体位移因而被我从容忽略。

林林总总,拉拉杂杂。那是些雨泡般的已经幻灭的存在,追忆饱满以后,我往往会长叹一声从臆症中复苏。有时轻松,有时疲惫。

当然,臆症同样会随随楼上的音乐儿童钝刀剌鸡脖子般的小提琴声中醒来,也会在马赫、宋大德之流的无良牲畜的电话骚扰醒来。这次让我从睡眠中突然抽筋儿的是马赫那死胖子的骚扰电话。

语音答录里是我提前录下的声音:“您好,我是朱殊的私人秘书,请他唱歌请按1,请他喝酒或喝花酒请按2,打错了道歉请按3,打错了不道歉我操你妈,推销员,请滚蛋……”越往后的话就越不堪入耳,有时我自己听着都觉得气人。无论如何,答录接待最终会以“听到‘操’的一声以后请留言”结尾,实际上很少有人有耐心听到最后。

我横在沙发床上,一边睡,一边倾听马赫在电话那边哼哼。

“傻逼,接电话呀,晚上出来喝酒吧,我在‘缺德’这呢,我们都想你了,他让我问候你的屁股,傻逼在不在?在就接电话……”

我昏沉中尚且记得鬼节该干的事是烧纸而不是喝酒。心中暗骂马赫一声,猪。懒得听他咧咧屁,这样的时候,他只要不是哭着打电话求我,只要不是我爸爸突然领着苏橙复活,我是绝对不可能起身的。我索性把枕头盖在头上,蒙住耳朵继续昏睡……

我他妈这是招谁了。我周围这帮坏分子都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猪刚收线,楼上那个被我断言音乐盲童的死孩子就开始拉琴。适时,楼下学鸡叫的周傻子也唱山歌般地离谱啸叫。我撅在枕头下,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恨不得瞬间移动到冰箱里速冻了自己。

我正想挣扎着起身敲响暖气管子,却欣闻楼上的缺德家长开始打倒霉孩子。孩子哇哇的哭声使我心里一美,由此滋滋地睡了下去。因为我知道,音乐盲童一定因不好好割琴的鸡脖子才招打,而他爹一打他,他妈必然会收拾他爹。鸡飞狗跳以后,盲童的修炼计划就此搁置。楼上战争谱系中总结的规律告诉我们,他家的孩子应该把当刀用的弓子和当鸡脖子抹的提琴统统摈弃。只有远离那种吓人的声音,才能避免这类战争的发生,和平才敢于重现。但是,当我顿悟他家家长的险恶用心以后,我又开始恶毒地主张他们打下去。因为他们最终培养出的一定不是音乐家,而绝对会是一个用琴声杀人于无形的小杀手。所以我上楼下楼的时候,如果逢见那个倒霉孩子,我就会怜惜地摸摸他的头,暗中勉励他多多淘气,千万别听家长话。

打架就是比那琴声耐听,至少它不影响睡眠。过去我喜欢在现实中打架,而现在只有在梦里才会与人过招。骂名,打名,书名。前边两者消亡待隐,书名终将后来居上。这是浪子朱殊改过自新的信念。

梦境换过,已不再是王小花同学率领下的娘子军。或许因为今日是鬼节,俺爹匆匆报到,但也只是快速闪个影就隐去,没多做逗留。阴阳两隔以后,每每梦到他,他都不怎么搭理我,更没有嗔怪与交代。我想更有可能的是懒得理我。

按照我的理解,鬼节这天梦到不在世的人,就是他们在阴间有所要求,该烧钱则烧些纸钱,该烧衣服则烧些寒衣纸,尽量不要让他们张口说话,因为据说跟死者交谈会损伤元阳。那是不是一夜九次还折寿,我不清楚,总之是不好。

接下来的打斗场面里,我战袍飘飘地被些手持凶械的混混追着打。苦啊,我在梦中一路呼啸着狂奔,方向竟然是苏卿家的老房。我刚向冲进门去躲祸,苏卿笑吟吟地对我眨眨桃花眼麻利地掩了门户,我于是把头碰窗棂的一幕隆重再现。鼻涕一样平摔在她家门板上,惹得她家门铃一阵乱响。此刻,我霍然有了深深的疑惑,我怀疑醒时曾不慎踩过老年妇女闭经前最后一朵月经纸,否则不会一路不顺,把倒霉延伸到这么深沉的梦里。

门铃依旧在响,我的梦却渐渐稀薄了。我怀着对苏卿的仇恨咬牙切齿地醒来。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谁他妈的这么不戴功德,架都不让人家打完就弄醒人家。

“来者何人?”我拎了拎裤衩,确认穿得得体。

“请问这是XYZ的家吗。”门外扰人睡觉的流氓客客气气地问。

“错了,”我闷得差点闭过气去,转身时忽然灵机一动,“哦,对了,他家好象是隔壁单元,你上顶楼,7层,敲右边门。”

那人谢谢我。谢得我想乐。原本他说的那人我从没认识过,愣把他支往那边,只因为隔壁单元那家原本是周傻子的家,他家正为他爹操办丧事,傻子却每天高兴得在楼下撒花叫喊,似乎他爹的死与他无关。我隔着大门对那流氓暗道,哭去吧。简单扼要地教训一下你这只无事乱挠门、串门不认道的混蛋。想起这天是鬼节,转而佩服死者,恩,很会择日子。

惺忪中,怒气也不持久,扭屁股转身的功夫儿就忘得干净。我哼哼着歌儿,在没刷牙的状态下把昨夜残余的咖啡一饮而尽。之后,叼上烟,夹上网友刚寄赠于我的出版物,一路摇晃去厕所座禅。

书非厕所不能读也。越是好书,越可以助长蹲坑的快乐。《资本论》、《毛选》、《佛经故事》这些著作我都是在厕所读完的,为了助长敏而好学的行为素养,我甚至还买了本盗版的《现代汉语词典》放在厕所备用。12块8毛。这是为了学习才下的本钱。

我时常把自己关进厕所进行阅读和深思。就象一个膏肓多年的神经病人,突然痊愈后打量自己过往的种种劣迹,我赞叹命运的造化和神奇。并且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赞美自己昨往的一切都那么的标新立异。有好心朋友惟恐我陷入变态的寂寞,他们起意要送我鹰犬馔养了解闷。我往往抠着鼻孔得意地制止道,停,这么多年,我没见过比我更好的宠物,并且目前我能养活得起的宠物也只有我自己。朋友扼腕长叹,曰,形似神经病容易,似君这般神似神经病才是最难最难的呀。

书是网络小尤赵千千同学邮寄给我的,它是用香纸印的,香到夹本书就可以掩盖狐臭的境地,可见血本不小。书的名字叫《左手擒拿右手放》,听名字象本手淫著作,又很象派出所民警屡次请我进去又送我出来的纪实报道。实际上,它写的一个孤弱女子屡次被男人玩弄的凄苍故事。文字本身还好,读起来符合我括约肌开合的频次,但故事本身既不香艳,又缺乏创新,着实让擅长挑肥拣瘦的我读了生气。我擦擦屁股回到房间抓起子母机,按照记忆中的号码拨了过去,回到马桶上等消息。

“喂……”千千的声音几时变成这味?是原味吗?慵懒得好象场上阵亡中的巾帼英雄。

“我是朱殊,书我刚看了,回你,我没法出评,我看不下去。”

对方突然笑了,声音复原:“我早料到了,哎,什么东西能进你这牛人的法眼啊。”

“沙子。”我迅捷答道。

“那好,”对方好象不以为意,“别的看了吗?”

“别的?什么别的?有别的吗?”我哗啦哗啦抖了抖书,果然掉出一折花笺。女孩就喜欢搞这些神秘兮兮的破东西。当年与苏橙同学暴露我们地下恋情的时候,不也是因为她的破逼日记本露了馅吗。想到这里,我恨的牙根痒痒,我使劲说道:“哦,刚发现,等我看完了再说,网上说。”

她突然问:“你说话怎么这么恶狠狠的,在干嘛?”

“厕所里,能干嘛?”

天色已经不早,我忽然惦记起晚上烧纸的事,不及查看情书,慌张搜寻我的外套和那双伴我走过3年漫漫人生路的花拖拉板儿。右边那只去了哪?

周身收拾利落,我打开关闭多日的手机,戳哒戳哒晃下楼去,一路心中追念着已经不在人间的亲友,堆造着一个阴间节日应有的肃穆。

经过小洋楼时,我朝苏家看了两眼,哼哼着走了几步,忽然心存善良的想提醒提醒那个名叫苏卿的糊涂蛋,莫要忘记给她爹娘姐姐烧纸。我掀了掀苏家门玲。

“谁呀?”一个可恶的声音在明知故问。她家装着可视电话,提机应答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问他妈什么问。

“你爹。”我脱口应道。

“找死吧,你这臭猪。”

“你这破孩子,怎么跟爹说话呢?”根据声音,我猜测她在糊了嘴脸做面膜。

“有屁快放。”

“你伤了我,我你妈找你要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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