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帝刘庄和汉章帝刘炟在位的三十年间,是东汉社会比较稳定的时期,经济逐渐繁荣,文化教育也发达起来。当时读书人的思想比较活跃,对古代流传下来的儒家经典敢于发表不同的看法,进行争辩,汉明帝怕这种自由发表意见的风气会影响他的专制统治,决定要统一大家的思想,他在永平二年(公元59年)亲自到太学里讲经,招引了成千上万的人去听讲和看热闹。他要求大家按照他的讲解来学习儒家经典,不许可有别的讲法。汉章帝继续他父亲的做法,想方设法地加强思想统治;建初四年(公元79年),他亲自在白虎观召开了一次儒生大会,讨论对《诗》、《书》、《易》、《礼》、《春秋》等五种儒家经典的不同看法,最后由他亲自裁决,判定谁讲得对,谁讲得不对,规定以后所有讲学的人,都必须按照他认为对的意见去讲。他把白虎观会议的记录,交给当时著名的史学家兼文学家班固去整理,写成一本题为《白虎通义》的书。
班固是班超的哥哥,他写过一部《汉书》,这是继西汉司马迁著《史记》以后的第二部著名的历史书。《汉书》共一百篇,八十多万字,记录了汉高祖刘邦起,到王莽篡汉为止的二百多年的历史。班固也擅长写赋。那时候,有人对首都建在洛阳表示不满,希望迁到西汉时候的首都长安去。班固反对迁都长安,他特地为这件事写了篇《两都赋》,赋的内容是两个人的对话,一个是长安人,一个是洛阳人。长安人夸耀长安如何如何好,应当作为首都,洛阳人说帝王之气在洛阳,应当以洛阳为首都。最后,洛阳人说服了长安人,两个人一致认为应当把首都建在洛阳。班固的这篇《两都赋》,在当时是很有影响的文学作品。
和班固差不多同时候,有个反对专制思想统治的唯物主义思想家,名叫王充。他是跟白虎观会议的要求唱反调的。王充是会稽上虞(今浙江省上虞县)人,从小就很聪明,也很用功,六岁开始识字读书,八岁被送进本乡的书塾,学习成绩一直保持优秀。在二十岁那年,王充到洛阳的太学里去求学。当时班固的父亲班彪正在太学里讲学。王充虚心地跟班彪学习,学到了很多知识。但是王充对讲堂里学到的知识不满足,他经常在课余时间找别的书来读。日子一久,他把太学里收藏的书差不多都读遍了。于是他又跑到洛阳街上去逛书铺,寻找各种各样的新书。王充很穷,他找到了新书,买不起,只好站在书铺里阅读。王充读书十分专心,记忆力又特别强,一部新书,读书一遍就能把主要内容背下来。就这样,他又读到了许多新书,学到了许多书本知识。
王充在洛阳的太学里学习了几年,看到当时政治很腐败。他不想做官,回到家乡去了。后来他虽然在县里和郡里做过像秘书一类的工作,但是时间都不很长。王充的同乡曾经极力向章帝刘炟推荐他,说他的学问跟孟子和司马迁一样好。章帝也有意想请王充去做官,可是王充推说有病,不肯去,他情愿在家里写书。
王充用了几年工夫,写了一部有名的著作,书名叫做《论衡》。他在写这部书的时候,为了集中精力,闭门谢客,拒绝应酬,在自己的卧室和书房的窗台上、书架上、壁洞里,到处都安放了笔、刀和竹木简,一遇到有什么值得记录下来的东西,就赶快随手刻写在竹木简上,作为写书的素材。为了写《论衡》,王充搜集的材料储藏了好几间屋子。他写的这部书不仅观点新颖,材料也很丰富,说服力很强。
《论衡》的主要内容是宣传唯物主义和无神论,书中对许多迷信的说法进行了批驳。当时有迷信思想的人举了个例子,说:春秋时候有个楚惠王,有一天他吃酸菜,发现酸菜里有一条水蛭(俗名叫蚂蟥)。如果他把这条水蛭挑出来,那样厨师就会被处死刑。他怜悯厨师,就悄悄地把水蛭和酸菜一起吞下去了。到了晚上,楚惠王解大便,不仅把水蛭解了出来,并且原有的肚子痛的病也痊愈了。他们说这就是“善有善报”的证明。
王充用科学的道理批判了这种荒谬的说法,他说:为什么楚惠王吞了水蛭能够跟大便一起解出来呢?那是因为人的肚子里热度高,水蛭受不住,热死了,所以在解大便的时候就便出来了。至于楚惠王肚子痛的病,那是因为他肚子里有淤血,而水蛭正好是爱吸血的,水蛭在楚惠王肚子里还没有死的时候,就把肚子里的那些淤血都吸走了。这样,楚惠王的病自然就痊愈了。这件事情只能算是偶然的巧合,并不是什么“善有善报”;王充对这件事的解释,虽然并不完全符合今天的科学道理,可是在当时是非常了不起的。
又有一次,天上打雷,打死了一个人。有迷信思想的人又出来宣传说:这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所以雷公把他打死了,这是“恶有恶报”。王充听到这件事情,亲自跑到现场去观察,他看到死人的头发被烧焦了,身上也有烧焦的臭味。于是他就解释说,打雷的时候有闪电,闪电就是火,雷其实就是一种天火,被雷打死的人是被天火烧死的,这也是碰巧的偶然现象,天上并投有什么雷公,更不是什么“恶有恶报”。
王充写的《论衡》这部书中,像这一类破除迷信、宣传唯物主义思想的内容是很多的。《论衡》这部书,可以说是公元1世纪时候一盏智慧之光的明灯,它的光芒刺破了中国封建社会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