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刚上,已是腹中饥饿的殿前军将士自是一刻未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内堂中的柴荣,对着钱管家静心而备的酒菜,却是饭未咽,酒未饮。
“朕要去敏儿房间。”
“是,罪臣领您过去。”
“好了,你不用总是称罪臣,毕竟你是敏儿的大哥。”
“谢皇上。”
“朕一人过去便可,你留这里用些晚膳。”
“皇上!”阻止他,不过是对他的担心。只是执着的他,又岂是李重进的劝言所能阻止。
穿过长廊,踏着那条曾经步过的小径,柴荣走到李敏房前,停落下来,布着阴云的那双星目中,映着她的闺房。那扇门,冰冷的门,那一日,将他隔在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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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篇】公元956年(后周显德三年,即后周天子柴荣第一次御驾亲征南唐)
雨,瓢泼而下,伴着折枝摇树的风,打在瓦片上,发着阵阵声响,廊上的檐虽已翘首而挡,却依旧止不住犀利的雨落在地上,湿却的青砖上积水片片,已然倒映着落有滴滴水印的墙壁。
“敏儿,你让我进去。”
一袭黑色束身衣袍贴身而着,身长玉立,绝俊无双的他,璨目中除了期待,便是无奈。隔着门,他已唤了多次她的名字,可是屋内的她,明明就在门的那边,却紧锁不开。飘然而起的衣诀沾湿着溅起的水花,诉着他心中那份焦灼。
“敏儿,你开门让我进去!”
屋内,无声;屋外,雨声。
“如果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硬闯进来了!”剑眉微蹙,他贴在屋前,大声地唤着,他不想逼她,可更不想失去她,他要见她,告诉她所有的事都是他的错,与她无关。
“皇,皇上!……请你,请你自重!”屋内传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呜咽的微颤,就如雨中瑟瑟而抖的叶,令人心颤。
皇上?自重?他淡淡嗤笑,她从来没有喊过他一声“皇上”,更不会说出“自重”。一个称呼将他拒之千里,一个劝言将他却之心外。
“自重?!嗬……自重?……敏儿……”退到廊间檐下,水,从天而落的水,肆虐地打在他的背上。浸湿的衣袍,紧紧贴在他绝美线条而书的背脊,粘着他尚未愈合的伤口。痛——他已无知无觉——只因她的话。
“我到扬州,就是想见你,难道你就……”
“皇,皇上,你就不该,不该来扬州。”轻轻的泣声微响在屋内,断续的话语显着女子言不由衷的心。
“如果,如果今天我带不走你,我就不会离开这里,也不会离开扬州!”
“皇上!你是……你是……大周千千万万百姓的天子,你怎么可以因为我……我这个……红颜祸水……而……”
“敏儿,我不许你这样称自己!你只是我柴荣的红颜,永远都不会是祸水!!!你听到没有?!”
他记得自己的承诺,永远都记得;她亦记得他的承诺,永远记得。只是,只是承诺真能胜过那个预言吗?不——它不能——它不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