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寨楼之上
“李,重,进!”眼见李重进拖着败阵而落的许文稹以如此侮辱的方式向着周军而去,李景达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报告齐王,我军伤亡已基本点,点清。两次交战,共死约一万四千三百人,伤约八千四百人。”一唐兵来报。
“就是说,我们还剩一万七千兵马可战……”
突然又是一名唐兵飞跑而来,着地而跪,急报:
“报告齐王,前方来报,周,周军水师,已从,从颍水而来!”
李景达扶栏紧握,闭目不语。但剩陈觉一人在旁反复吟叨“怎么可能?周军怎么可能有水师……啊?怎么可能?我军水师七成在濠州,三成在淮水,远水解不了近火。齐王……”
许久,伴着一声长悠的叹息,四个字艰难地从牙缝中句顿而出,
“退,兵,濠,州。”
半刻后,寨门顿开。
唐军大批大批地冲了出来,然而,他们并不是冲向北面的周军,而是奔向东北方,逃向他们的另一营地——濠州。
“左,前,右三路大军迎淮水,南岸而追!”
未等,赵匡胤,石守信,慕容延钊,李重进,朱元等人授命,只听得银风突然一个长嘶冲出中军阵营,飞骋而去,身后百多精骑紧随而出。
“皇上!!!!”众将齐喊。
此刻,李重进忽然间明白了,他,同自己一样,有着压抑,也许这种压抑更深,更重。
“冲!!!”
周军左前右三路军直冲唐国溃逃之军。
因为逃,因为撤,唐军已无阵型可言,轻骑鞭马飞蹄于前,步兵身负重甲行于后,旗令官挥舞令旗于侧,散散落落,浩大,却无声势,加上周军的强攻猛追,自堕于马,绊倒于地的唐兵不计其数。
明黄披风扬扬于飞尘之间,手中画戟划出道道长虹于天。他,驾着银风,驰于乱军之中,追于枪戟之林。
两个时辰后,王环水军已由颍水入淮水,交锋唐军三成水师于淮水之上。
刹那间,岸边,舰上,厮杀连连,落水声,惨叫声,交织于空。
大势已去,唯有一奔濠州以求周全,李景达,陈觉驾轻骑横踏过一南北木桥,沿淮水北岸向东而逃。
银风奋蹄而追,过木桥,踏石滩;水花飞溅,碎石弹落。
他们,极力奔逃,
他,紧追不舍,
一骑追二马,身后精骑已经远远落于之后。无论唐兵还是周军,都已望君莫及。
待到众骑追上之时,
只闻得,
“回去告诉李璟!朕要的,不是区区寿州,也不是他唐国一地!朕要的是整个天下一统!!!”
只视得,
李景达仰面坐地,双手反撑,垂目喘气,
忽然,胸前的月牙利刃被猛地收回。
一旁同样在地的陈觉赶紧上前去扶,却被李景达猛推一把。
片刻之后,
两骑复又蹄起,向着东面而去。
而银风猛转掉头,朝着自己的大军驰去。
“所有降将不杀!”
对着群龙无首的唐军,他下了当天的最后一道君令,
“降将不杀!”
半个时辰后,
杀声渐止,鼓声渐停,刀枪渐落,追逐渐停。
灰色天空惨白无色,
清色淮水鲜红浸染,
血色沙地百里伏尸,
唐国中军大营,破于一日之内,四万余唐兵,或东逃,或战死,或淹死,或投降,或自尽。
留下一座空寨,兵器,船舰,军粮,伴着血腥,哀鸣,哭泣。
寿州城,
你的屏障,你的援军,已经离你而去……
“皇上,是臣,臣错了。”
“重进,有些责任,不是说卸下就能卸下;就如有些事情,不是说不做就能不做。朕,只是希望你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