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镇守北部边界的大将军忽然离世,北部边守空虚,外族趁机进犯北方边境,姑父便主动请缨北上平乱,仅一年,北上便传来捷报,父皇大喜在宫中设宴三日,因着姑父本就是在军中任职,此番姑父又战功煊赫,父皇便格外开恩,封他为靖安侯。
靖安侯,这可是我南楚立朝百年来来第一个异性诸侯啊,由此可见父皇对姑父的看重。不过封赏下达后,姑父并没有回京,而是希望继续镇守在北方,父王可是感叹了一番,便准了,这样就过了许多年。
当时我还不解,那不成姑父就这样不理会姑姑和自己的儿子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还是我不清楚我那姑姑的性子。
记得幼时姑姑非常宠我,因我母妃在生我之日便离去了,所以自幼都未曾感受过母亲关怀的我也与姑姑亲热异常,但是要说我和姑姑投缘还是源于姑姑对父皇说的那句话:这丫头倒是像极了我,一样不是个省心的。
驸马府离皇宫并不远,那时的姑姑就会时常进宫,每逢进宫也总给我带许多新奇玩意,这可是其他公主享受不到的。
这皇室的公主其实除了个身份保你吃好喝好,也没什么其他用处。还没百姓的孩子获得自在呢。
姑姑只要在宫中,我就会腻在她身边。那些日子以来,我虽经常见到姑姑,但那小世子我却是不曾见过,只是听闻他长我两岁,模样好似生十分俊俏,天资聪颖,十分讨喜。那时的我从未出宫,姑姑也鲜有提起小世子的时候,所以他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当时听闻这话,我也就是撇撇嘴,小小年纪哪来什么俊俏不俊俏的,许是虚张声势罢了,也就不放在心上。
宫中设宴那几日,姑姑连同小世子都未曾出现而我也从那以后,再未见过姑姑。那时我才四岁,还以为是姑姑生了病于是吵着闹着要见姑姑,后来听父皇说才知原来我那姑姑竟是带了小世子北上寻夫去了,当时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毕竟好不容易寻到的一个“母亲”又离我而去了。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因为下一秒我便转移了视线。
我还记得父皇说此话是那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可是苦得我连着几夜都在被房中偷偷乐,却不想笑的太大声,竟是引了一番笑话。
有一日起床我看见九月与几个小宫女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好不小心,我走进才知道,原来那笑声竟被九月听了去,还以为是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呢。我略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九月,那丫头住在我屋子的外间,离得我近,我又没好好克制,怕是她也被闹腾的几夜没睡好吧。不过看她那样,怎么也不像啊
当下我觉得好笑,却未点明,只是随意斥了一句她们乱嚼舌根便将那几个人遣散了。可是没想到那日晚上九月就神神秘秘的拿了个据说是某某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福来挂在我床头,美其名曰:佛佑吾主。
往事似乎历历在目,却没想到,一晃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既然姑姑回京了,又在宫里,我自然是要去见见她的,现下虽然天寒,但好歹雪小了,多穿点衣服应该没什么事。这样一想,早前心中的烦闷被我一扫而空,高着兴子指挥着九月。
“九月,将我那件披风拿来,我要去见姑姑。”语罢,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哦,你也随我去,拿着伞。”
九月闻言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向里屋走去,她自然是知道无论她怎么劝,我都是要走这一趟的,既然费了力气讨不得好,倒不如不劝。
我杵在门前,迎面而来的冷气直扑面门,使我冷不丁的打了个颤,我挪进屋子一点,搓着手回头看时,九月已将披风拿了来,手里还多了个暖炉。我笑笑不语,由着她给我打理,暖炉塞进手里,身子便驱了几分寒意。
这披风是白貂皮做的,十分暖和。据说宫里只得了两件,其中一件父皇将它赐给了我,另一件,约莫是给了萧贵妃。
还记得有一次天寒,我便找出了这披风出门,一路上却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跟着我,刺得我脊背发凉,一转头才发现原来是我那个姐姐,萧贵妃的女儿,微汐公主。我一哂,转过身,不去理会。
微汐长了我一岁,排行第六,因她母妃最受父皇宠爱,又有个一母的太子哥哥,难免嚣张了些,她看不惯父皇对我的宠爱,便总想着法子与我作对。其实要说萧贵妃,也是三生有幸了,多年来圣宠不倦不说,还诞下个皇长子,如今又被封为了太子,指不定将来那一天就登了大宝,这膝下儿女承欢,多好啊。
可,那又怎样?再好也是讨不到那个封号的,太子哥哥终是少了个嫡出的名分。众人皆知,父皇有多在意我母妃,生前怎么样我不甚了解,可我母妃离世后父皇追封母妃为皇后,这是不争的事实,多少年来,父皇留着皇后的位子不给萧贵妃,将来自然也是不会给的。微汐如何闹还是要碍着我的身份。何况父皇还如此宠着我。
我深深的吐了口气,摸了摸身上的披风,确实很暖和。旁边九月从宫女那拿了伞,我看了看,开口:“两把吧,我自己走。”
拿了伞我踏着雪慢慢出了门,身后一阵脚步声,九月便跟了上来,走在我身边。
出了我住的依兰苑我便径自向御书房走去。
雪地上布满了凌乱的脚印,隐约也可以听到一些声音,该是那些个宫女们都争着去看我那个所谓的世子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