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伤情很严重,要做手术,但是她怀孕了,如果做手术就要全麻药,孩子是保不住了,我们还得给她做清宫手术,你在这个手术同意书和麻醉同意书上签字。”
“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已经3个月了……保住大人和孩子,多少钱都无所谓!”自恃稳重的沈钧霆顿时慌乱了。
“你冷静点,现在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我们主任是云京最好的了。”护士有些不耐烦。
沈钧霆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有些颤抖的拨通了杨教授的电话,杨教授是郝暮佳特邀知名医学教授,在云京市乃至全国都是妇产科方面的专家,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沈钧霆无力的点点头:“当然是要救她,她比什么都重要。好,我明白了。”挂断电话,沈钧霆拿起笔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的力不从心,眼睛酸涩红了眼眶。看着护士拿着同意书再次走进手术室,沈钧霆无力的坐在长椅上。张师傅看着这个小伙子的反应,他的心痛,他的无奈都看在眼里。张师傅拍拍沈钧霆的肩膀。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何小荷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插了尿管,打着点滴,浑身像散架一样的疼,动也动不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孩子,不在了吗,虽然没有人告诉她抢救的经过,但那是生长在自己身体里3个月的骨血,它是否安好,做妈妈的能感觉出来。在撞车的刹那何小荷第一个反应就是护住腹部,保护孩子,但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好它,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没进了头发里,何小荷低声呜咽的流着眼泪,对不起,慕何,是我的错,你那么小,能依靠的就是妈妈,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配当妈妈,慕何,你痛不痛,痛不痛。
温暖的手掌帮何小荷拭去眼泪,而后拿棉棒轻轻擦拭她干涸的嘴唇:“是不是很痛,大夫说麻药过去了,就会很痛,你忍忍。”
何小荷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头发和胡茬一样杂乱,眼底发青的男人,她努力吐出几个字:“对……不……起。”声音很轻却费了她很大的力气,她看到自己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沈钧霆的眼眶红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摸摸她的头发:“别说话,好好休息。”
何小荷眨眨眼睛,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因为麻药的后遗症,她又昏睡过去,何小荷梦到了一片海,橘色的晚霞映在海面,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领着一个孩子,两个人向海平面走去,何小荷试图去喊他们,但却发不出声音,怎么努力也喊不出声音,怎么努力也跑不过去,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沈钧霆看着在梦中还在流泪的何小荷,这样的何小荷是他从未见过的,曾经坚强如铁,无人能摧的何小荷脆弱的如同一个孩子,孤单、恐惧、伤心把她包围,她除了流眼泪什么也做不了。他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叹了一口气。我们是在相爱,还是在互相伤害?
沈钧霆就这样一直照顾何小荷到出院,期间院领导想来慰问都被沈钧霆挡了回去,这时候的何小荷需要的不是一句“你没事吧”而是空间和时间来慢慢愈合伤口。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过孩子的事情,这成了两个人谁也不能碰触的伤口。
讽刺的是何小荷出院的日子也是杜新河判决的日子,科长代替何小荷出庭,公诉机关指控的所有受贿事实法院都予以认定。也就是那天沈钧霆被紧急召回了中瑞置业集团,一场蓄谋已久的临时董事会在中瑞大厦的会议室召开。
因为齐天赋向杜新河行贿的事实也被法院判决书认定,根据相关规定中瑞置业集团将在未来的五年内无法参与市级以上工程的投标,这对集团来说将是重大的损失,对股东利益来说也是重创。董事会将矛头指向了对此事起决策作用的沈钧霆,召开临时董事会研究变更董事长,即使沈氏是公司的大股东但董事会以4票同意,2票反对,1票弃权决定变更董事长和法人代表。
面对这个结果,沈钧霆有些恍惚,32年的人生,沈钧霆从来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从小到大论家世他是最好的,论成绩他是最好,论做生意他也是最强的,金钱、女人、地位,他从来不缺,但却从不沉迷于此,他自认为是无所不能的。可是,到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做丈夫是失败的,做父亲也是失败,甚至现在,连自己最骄傲的事业还是失败,我的骄傲,我的价值,轰然倒塌,那我还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