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是对陆灵好的。
从前在大院的时候,很多小孩一起玩儿,但唯有她,和自己最贴心。在姐姐搬离E市的那段时间,他整夜整夜睡不好,唯有她愿意耷拉着眼皮听他一遍遍诉说思念,轻轻在他耳边唱贝加尔湖畔般春风沉醉绿草如茵的美国乡村民谣,那些美好的时光
还在角落里歌唱,循声而去,残留一片秋叶泛黄,心中全是彷徨。
曾经模样小小的人儿,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在他心里,小女孩就是他的亲人,他想要当年那个小女孩得到这世上最好的,所以苛刻。
却忘了问小女孩,于她而言,什么才是最好的。
也许是缘分,我们都不愿伤害最不愿伤害的人,但还是发生了。
小女孩把她血淋淋的爱她的心悉数捧给了他,他却让她失望了。
从风雨到彩虹一路走来,手牵手,肩并肩,他若懂她,该有多好……
“原谅我,好吗?阿灵,我知道我违背了我们之间的承诺,我没能及时阻止我的父亲,我伤害了你。但请你相信,这是最后一次,原谅我,我们是最好的partner,我真的非常珍惜我们的友谊。”
其实,原本是可以阻止的。无缘无故,父亲怎么会突然打个电话来过问U盘的事情呢,怪只怪当时他被醋火冲昏了头脑,竟丝毫未察觉父亲询问背后的深意。正因如此,顾楠对陆灵的内疚愈加逆流成河,每次他出事时,即便牵扯白乃儒,最终陆灵还是会选择将他放在第一位。
岁月的声音流淌在深夜的宁静里,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往事从呼出的名字中抖出一缕缕珍惜的情绪,是因为恐惧。
“阿灵。”
不用抬头,陆灵都仿佛可以看见顾楠恳切的眼神,他们之间不像寻常好友那般嘘寒问暖,嬉笑玩闹,相处模式更多倾向于公事公办的味道,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重要。陆灵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苍白了,她却只能保持一颗芦苇的模样,擦掉眼泪继续生活,没办法,人生本是一场承受艰辛的修行。
“既然如此,我明明白白再说一次,而且,我希望这是我必须讲白的最后一次。”陆灵轻轻推开了他,背过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却因为巨大的压抑,眼泪滚烫掉落。
“顾楠,我一直很信任你这个朋友,也很感激你在工作以及生活上为我做的安排,但是这份喜爱只针对你一个人,不会牵连到五代十族去。如果白乃儒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父亲!”
顾楠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一份最后通牒。
“我明白,阿灵,一切突发状况到此为止,绝对不会再失控下去。”
两人互视一眼,确定彼此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U盘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目前最重要的是阻止白家的报复行为。
“现在,白家是什么情况?”与其她去查探,倒不如顾楠亲口告诉她,反正也没差了。
“祁门秘密基地已经被关,白氏集团也陷入了信用危机,白老爷子心脏病发,现在还昏迷躺在医院,检查院必须等到他清醒才能起诉。”顾楠如实相告,“白老爷子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心脏病?他可听说前两天白老爷子还亲自上阵,参加了赛马活动呢。
陆灵一语点破,“不过是借机拖延罢了,只听说舅妈有心脏病,什么时候”
话说一半,陆灵问:“对了,大哥呢?”
按照常理,一般这个情况,不是应该大哥出来主持大局吗?
提到“白寒锦”,顾楠的脸不可避免臭臭的,“白寒锦在事发前就已经辞去白氏集团总经理的职务,跑法国学画画去了,而且他还入了法国国籍,检察官根本拿他没办法。”
所以,舅舅身边能用的只剩下那人了,对吗……
陆灵联想起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变故,尤其是那人的所作所为,心口一阵绞痛,让她好几次差点窒息,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完全没了方寸,“顾楠,你们太仗势欺人了!你明明知道我——”
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决定帮你引出他的,你明明知道——
顾楠也后悔莫迭,只得安慰陆灵,“你先别哭,毕竟鹿筝的死因尚未确定,万一就是他悲痛过度才策划这场自杀的呢,万一根本与白乃儒无关,是白家其他人动的手呢?”
陆灵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包包里的手机响起,是短信铃声,发送人号码未知。
她吸了吸鼻子,平息波动的情绪,点开收件箱。
只一句,单单一句,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只一句,单单一句,陆灵眼中的火苗熄灭了。
毫无血色的双唇止不住的哆嗦,半晌却只能发出呜咽般微弱的声音。
“四哥…四哥……”
陆灵脚下趔趄,眼看要栽倒,好在顾楠手快扶住了她才幸免,陆灵心里一抽,有些惶恐的看着顾楠,一时间不知所措。
顾楠瞥了陆灵手中的亮屏一眼,眼神瞬间冰冻。
屋内平静如常,两人都紧紧的盯着手机不言语,陆灵的眼泪越掉越凶,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扔掉手机,揪着顾楠的衣领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浅眠的赵合德。赵合德急忙跑下楼,只见陆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楠拥着陆灵满心怜惜,黑色的手机掉落在白绒绒的地毯上。
捡起手机,她呼吸一窒,只觉眼前的世界整个模糊掉,唯有白屏黑字张牙舞爪。
短信上说——“阿灵,下一个是老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