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正门位于菱烟街的中间偏后的位置,平时人来人往也多,但是会自动让出一块方府门前的空地,而且,行人们虽也有少数几个会用打量的眼光看看方府,但是多数行人是不敢用眼光打量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原因则是,方府本身的威望。
方府,并不是普通的官邸,而是当朝宰相方昊的当今圣上御赐的住所。宰相方昊当年风华正茂,才气逼人,十六岁参加科举,一举夺取状元,又因在大殿上妙对圣上提出的治国策,被圣上喜赞才子。为官五十余载,德高望重,为官清廉,一心为民。而且一生只有一位正妻,膝下一子一女。
民间对他评价极高,说他在上忠于国,在下忠于百姓,在家忠于妻子,世间有此一人,实属难得。
尽管有如此多的传言,但是这位方丞相也并非刀枪不入的神人,而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早在前年就得了一场大病,此后病虽然痊愈却有种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迹象,身体一直虚弱,不堪负重,上朝的次数在慢慢减少,在家卧床的日子越来越多,前一阵子还有流言说,方丞相怕是撑不过这年了……
此时方府正门前。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梨笙的思绪,把梨笙从关于这位方丞相的传闻中拉了回来。
“吱呀~”随着巨大的木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一位小厮打量了一眼梨笙和丫鬟乐儿与觅荷。心想道:这位为首的小姐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身着水色长裙,用一水蓝丝软烟罗宽腰带束起盈盈一握的腰肢,三千青丝用水蓝丝带扎着,只扎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皆披散下来,微风拂来,发带与墨发交缠随风轻舞,自有一种娴静婉丽。再看她身旁的丫鬟穿着也皆是不俗,说不定是什么大家,当下也不敢怠慢行,礼道:“请问小姐何事?”
“请禀报方老爷,故人宁洛歌之女百槿梨笙按约定前来,还望相见。”
“好,小姐请稍等。”说完小厮进去禀报。
不一会,小厮急忙跑来禀报;“小姐请进,老爷说非常想见你,请你到老爷的书房一见。”说着带着梨笙往书房走去。
书房外。
“小姐请。”说着领着梨笙进入书房,自己退下了。
刚进书房,就听见一慈祥的声音:“梨笙?你是叫梨笙吧?能否走近一点让我看看。”
梨笙依言走进,只见一老人躺在书房旁的床榻上朝她招手,仔细看的话,老人躺的床铺的床帘早已发白,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名贵的装饰品,墙壁上只有两幅山水画,一张桌子上面整齐的放着奏章与书本。正如世人所说为官清廉。
而这边,老人,也就是方丞相看着梨笙走近,吃力的撑起身体坐着,仔细打量着梨笙的面容,此时梨笙已遮掩了本来的容貌,但眉眼,口鼻是没变的。
方丞相打量了一会,目光变得越发和蔼还有一丝怀念“你的眉眼真像槿弟和歌儿。”
梨笙听了有些疑惑,她从母亲留下的手札中知道,这个方丞相曾救过母亲一命,但听他的语气他不只是救过母亲一命这么简单,还认识父亲。
方丞相看着梨笙疑惑的目光和蔼的笑了“那是你父亲与母亲年轻时候的事了,我少年虽一朝得意,但是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迷痛苦阶段,苦于生无出路,苦于无人赏识,再说我思维跳脱异于常人,没有知己,我就是那时与他们相遇,槿弟的想法比我还要奇异,所以很能懂我,歌儿则是天性活泼,给我带来了活力,那时我们三个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直到日落西山,这间房子里一直传出一充满怀念与提起那段日子愉悦的声音,娓娓道来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而方丞相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啊~孩子,让你一直听我这个老头子无聊的啰嗦。”
“没有~从您这我了解到了年轻时的家父与家母,还有您讲的故事都很有趣。”梨笙摇了摇头。
“哈哈~”“对了,好孩子,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不用听歌儿的什么报恩,当时就她是我应该救的,我们的交情如何你现在知道了,我怎能见死不救?”
“我不要你报什么恩,我知道你们族的规矩,你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好好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我让人给你收拾了一间居所,那是当年你娘住过的地方。你刚出来,也人生地不熟,就在我这安心呆着吧,我会对外宣布你是我一直在别处养病的女儿,现在痊愈回来了。”
梨笙刚要说什么,方丞相阻止了她“这是当初我跟你娘商量好的,她也同意了,你就别推辞了。”
“是,那打扰方伯父了。”梨笙只好答应。
“这孩子,还叫什么伯父?你娘怀你之前就答应了我,不管孩子是男是女,我都是孩子的干爹。”
“…。是,父亲大人。”梨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她感受得到方丞相是真的对自己好,只是父亲这个称呼对于梨笙来说过于陌生。
“好!乖孩子,干爹给你取了个名字叫瑾瑜,以后你就是方府二小姐方瑾瑜,怎么样?”
“恩,好。”
“哈哈~那好你就先去休息吧~一定是急忙从山上下来的吧。”
说着,瑾瑜就行了个礼退下了,只是走到门口时,梨笙不禁望向坐在床榻的老人,老人微微仰头似是看着床顶,但又不是,脸上露出愉悦的怀念的表情。
梨笙那一刻内心很复杂,从手札里她知道,他是有意娘亲的只是娘亲早已心有所属,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娘亲,从他讲起娘亲以前的故事时眼里的那种温柔宠溺,便可看出,虽然梨笙不懂但是梨笙知道,因为那是冬青姐姐每次讲起济源哥哥的表情。而且还视喜欢女子的孩子为己出。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几十年之久,没有淡忘,却越发浓烈,甘愿为之禁锢,即使早已明白却不可自拔。
而梨笙走了后,方丞相面带笑容轻声说道:“歌儿~又想起你了,可是你已不在,你说要我控制自己,可是,你告诉我怎么控制得了自己?”
“本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来报恩,就不能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吗?就不能让你欠一下我吗?我想让你欠一下我,这样,我便可以,下辈子,找到你,让你用一辈子还给我。”
“你知道的,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报恩。只可惜,我没有走进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