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帝都,街市两旁喧哗之声不绝于耳,各商贩摊前不同程度的聚集着买卖东西的寻常百姓,车水马龙,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往日里,五街六巷的阿婆阿嫂常常三五一聚,或带着孙儿或沏上一壶热茶,于街边巷口一待便是半天,不到该做饭时绝不回去。今日聊聊谁家的婆媳又撕破了脸,明日聊聊谁家当家的又纳了几房小妾,左不过是乡里相邻的丑闻八卦,难称大雅,而今日确是再也不同了。
“哎哎哎,他七婶家的,你听说没有啊,昨儿个夜里出大事啦!”
“出什么大事了?”
“哎?这你都不知道啊?告诉你吧,昨儿个夜里,我娘家的姨姐去夏大人府里接生去啦!差不多半夜的时候吧,那个夏夫人总算把孩子生出来了,夏大人家填了个女娃,我听我姨姐说,那女娃儿漂亮的很呢!”
“生个女娃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唉,那夏夫人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这年头生个丫头,还不知道她婆婆会怎么刁难她呢!”
“哎呀,你傻啦!那夏家哪有什么老夫人,没听说夏大人宠极了自己夫人么?如今又生了个娇滴滴的小姐,夏大人都快了开花了!”
“啊?你说的是哪个夏大人?可是分管咱们这片儿的侍卫头子?”
“啧啧啧,他?他算哪门子的大人!我说的是咱们天武文官之首,夏云秋夏宰辅!他家生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大小姐啊!”
“什么?夏宰辅?天哪,太好了太好了,这些年夏大人为咱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咱们快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吧!哎,你等我一会啊,我去把家里那只老母鸡宰杀了,带去给夏夫人养养身子。”
“你这人,你激动什么呀,刚刚还说人家生个丫头不好,变脸变得跟翻书似的。人家夏大人那是以民为本,替咱们老百姓正儿八经半些实事儿,又不是为了你家那只老母鸡。”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夏大人那是为咱们老百姓当家做主,咱们当老百姓的却不能忘恩负义,我这叫知恩图报,哪像你这个没良心的,什么东西都不带。”
“哎,你说谁没良心呢,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带,我可是起了个大早跑到祥云寺求了个平安符,就是要给夏小姐带着驱栽避祸的!”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我说今天大家怎么都急急忙忙的朝城东去了呢,感情都是奔着夏府去的!咱们还是快点吧,一会晚了,怕是连大门都要望不到了!”
“对对对,赶紧走,都怪你罗里吧嗦这么半天,赶紧的!”
这俩妇人絮叨完后也匆匆加入了前往夏府的大军之中。
…
上书房,今日正当歇朝之日,冷凌弃一大早便如往常一般早早来此研习为君之道,遍读群书。圣元帝冷墨摆驾上书房时正巧见到冷凌弃在诵读君王策。冷墨在一旁听了良久,心中甚是满意。虽然有些地方见解不够深刻,但毕竟还是个四岁的孩子!若要照旁人家,这个岁数恐怕还在地上玩泥巴呢!不得不说,这风行云一家真是天纵奇才。风澜衣本就是当时女子之绝,她生的儿子如今看来更有天赋。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那个里太子的决定真是英明极了!若继续这样好好培养下去,天武恐怕又要登到一个巅峰。
抬步进了殿,冷墨示意一旁随侍的小官退下,自己来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状似无意的问道:“身居高位者最应看重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小小的身影这才意识到身后之人的存在。转身见礼之后,冷凌弃稍作沉思,答道:“帝者,王也,虽身居高位,掌生杀大权,但却重不过民意。民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往今来朝代更迭,归根究底只愿当权者失了民心,忤了众意,故凌弃认为,民心才是帝王最应看重的。”
冷墨点点头,这般年纪,有这等见解已算难得。“你的皇祖父当年也曾问过为父这个问题,只不过那是为父已十二岁了。书读的不错,但是为父都进来半天你都没有半丝警惕,实在太差!明日起我便为你寻个师父学些功夫,身为一国储君,文韬武略必须远超常人,知道了么?”
“是,儿臣记下了。”
冷墨正打算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刚刚被自己打发下去的小官疾步走进了殿内。
“陛下,夏宰辅差人进宫来报喜,夏夫人昨天夜里顺利诞下一位千金小姐。”
“哦?夏夫人生了?”冷墨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那小官小心谨慎的阖上殿门,冷墨才朝冷凌弃开口。
“皇儿,你可知为父为何将夏云秋和北陌推上高位?”
冷凌弃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再聪慧,也无法参透朝中的暗涌,只能摇了摇头。
“老祖宗传下来的家训你可还记得,第十条说的是什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没错。可是今日为父要告诉你,真正的掌权者必然是一个很好的戏子。并没有绝对的用人不疑,只要那人有用,且在你的掌控之中,没有什么不能用的!你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信任他,许他高官厚禄,优待他,但是你自己要保持清醒,没有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你的骨血至亲,知道么?”
“您的意思是,凌弃也不能完全信任您么?”
“目前,为父将你视作接班人培养,你自然可以信任为父,但是将来,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就算你我二人是嫡亲父子,也有可能有意见相左的一天。”
“那您对夏宰辅和北将军……”
“你要记住,所有为人臣子的,不过是助你执掌天下的棋子,棋子听话,便好好用着就是,棋子不听话,那么下场只能有一个,你唯一要学习的,就是喜怒不外露,爱憎藏于心,笑里藏刀虽说的难听,但确是作为君主的最高境界。”
冷凌弃没有应他,冷墨只当他年幼尚不能理解,也不做勉强。
“今日与你说了这么许多,你也不必急于一时收纳到心里,待你年岁稍长了些,自然会明白为父的意思。平日里为父少有时间陪你,便趁着今日补上吧。咱们也去瞧瞧那夏府千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