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缓缓往湖中游去,浆声灯影流连,湖中灯火如萤,细浪叠生,满河星散。
丝竹之声、靡靡之音响起,一辆如被墨染过、带着江南意味的画舫慢游而来,一只情歌两人唱、三人弹,更有数十人手摇团扇起舞。
湖风四起,舫上白帘飘起,隐见舫中朦胧景象,有男女嬉戏、娇笑连连,有俯首凝思、促膝畅饮。
再往上看去,醉香楼的牌匾横立在画舫顶部,在周围黄黄的灯火映射下,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雾。
与他们所乘坐的这辆带着王者雄气的金碧辉煌画舫相比,游过来的醉香楼画舫显然更具花红柳绿、柔肠风情。
“今日,是我们醉香楼的落夕姑娘择婿的日子,谁要是能拿到我们牌匾上挂着的红绸缎,谁就可以将落夕姑娘带走。”醉香楼的老鸨徐娘穿着醒目的紫红衣裳,站在画舫二楼对着画舫里面以及外面的人说道。
该画舫里面坐着的是之前闻讯早早抢占了位置的老主顾,而没有抢到位置的人也乘坐其他画舫围绕在该画舫四周,似乎一直等着此刻。
“什么时候开始?”有比较心急的人隔着湖水喊道,生怕因为自己没有抢到位置而错过了信息。
“落夕姑娘呢?怎么没看到落夕姑娘?”画舫里面有声音传来。
里面各种询问的时候传出画舫,外面的人心情七上八下,一会因为落夕姑娘还没出来意味着比赛尚未开始而窃喜,一会又因为没有近距离听到讯息而心急。
画舫上第二层的舫帘徐徐拉开,里面声音不止,嘈杂混乱不停。
“是啊,是啊,落夕姑娘,爷好想见到你啊……”舫内一塌鼻子男轻柔细语做深情款款状。
“快开始,婆婆妈妈,叽叽哇哇什么个东西!”旁边一散装眉毛男也在催促。
“你急什么,再急,落夕姑娘也不可能是你的。”塌鼻子男表示鄙夷。
“你个脑子有问题的瘪三玩意,闭上你的臭嘴,再喊,揍你个奶奶熊,打你个猪腰子脸!”散装眉毛男怒喝道。
“你个…王八…羔子,是想…干架…对…不对?”塌鼻子男羞愤反驳,却明显力不从心。
……
冷香所在的画舫因为舫底较高,又与醉香楼的画舫隔得很近,因此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舫内的情况。
在通往二层和三层之间,有一个圆形的舞台,台上的帘子缓缓拉开,一道倩影斜坐在软凳上。
她抱着琵琶半遮面,轻薄的白色羽纱袭身垂地,近乎于透明,而隐秘部分则被羽纱上大朵的海棠花遮住,却愈发勾得人想探个究竟。
画舫周围的灯火被熄灭了不少,四周暗了下去,突显得舞台中央的暗光更加暧昧。
原本嘈杂的画舫顿时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中央的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一切。
在众人强烈的要求下,名叫落夕的女子摘下了面纱,抬手拨琴香一缕,喃呢而唱,眼神中透出来的迷离像雾一样散开笼罩着她整个人。
春蚕吐丝,红烛落泪,音中带着哀怨忧郁,情愁隐隐。
她其实并不是醉香楼最美的歌姬,可正是这种哀伤忧郁的气质引得众人追捧,从而成为醉香楼的头牌。
卓墨枫站在冷香身旁,看着她盯着对面舞台上的落夕,出声道:“这里风大夜凉,卿卿跟我一块去舫内坐着,可好?”
冷香正转头面向卓墨枫,却不经意瞟到醉香楼画舫三楼上,在舫帘的缝隙间,好像出现了端木煊的身影!
尊主来了?
今夜可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上次杨枝和齐谭会面也没收到这个信息啊?怎么回事?
她心里想着事情,有点心不在焉,不自觉地被卓墨枫牵着,待她反应过来后,忙向他说道:“臣妾还想再待一会。”
他捏了捏她的手,语气中带着宠溺,“好,那我跟卿卿一块。”
他是一个野兽般敏锐的男子,接近她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挑衅,夹着逗弄,她有意躲藏,他却从不给她机会,稳稳地要占了上方。
醉香楼画舫三楼
端木煊看着对面牵手而立的两人,唇角抿成了直线,周身散发出寒冷的气息,他冰冷的眼眸扫过卓墨枫,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暴戾!
房内进来了一人,就是刚才吆喝的老鸨徐娘,她褪去了在外应付那些男人的浮夸做作,恭敬站在端木煊跟前。
见他宽肩窄腰,胸膛宽阔,强健挺拔的身躯给人极致的力量感。那冷情的唇角一动,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连她徐娘这个半老之人,面对他时心跳也不自觉地失了节拍,更何况妙龄少女了。
“尊主,卓墨枫这边看来是不会出手了,卓墨奕倒是一直对落夕感兴趣,只不过这种场合,他肯定是不会露面的。”
“这一次,卓墨枫本就不是我们的目标,他上不上钩没关系。至于卓墨奕,想个法子让他的下属出手,让他们赢,卓墨奕会收下这个礼物的。”
徐娘听从命令,退出了房间,心中却对落夕扼腕叹息。
落夕具备的这种忧郁气质,并不如外界所想乃天生具备,实则有大部分是因为她爱上了他们冷情无欲的尊主,求而不得,郁郁寡欢。
礼物?
在尊主眼里,她只是个可以送人的礼物而已。
尽管为落夕惋惜,但徐娘没有忘记她从尊主那里受到的恩惠,更没有忘记此次任务,她换上了花枝招展的笑容,重新去了画舫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