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娘笑着听着,见吕娘子一步步的安排着早饭,家里有昨天发好的面,吕娘子就蒸了几个细面的馒头,这活奚月娘就会做,她娘以前就是做这种面点的,这些东西她都跟着看了。
早上吕秀才吃好了饭就带着吕逍和吕遥去了学堂,吕富和吕强头几年跟着自已的爹识了些字,不过两人都不是读书的料,识了几年的字就出去找活干了,不然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吕秀才就算是能养活的起,也还是希望两个儿子能靠着自已自识其力的。
一时家里的男人和孩子都出去了,后院就剩下了吕娘子和奚月娘、吕乔。吕娘子换了身衣服看着奚月娘和吕乔道:“娘去把前些日子绣的花样给王大户家送去,他家的姑娘要成亲了,要的绣品多,娘看看能不能再拿来一些,你们两个好好的在家玩,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去前面找你爹去。”
吕乔笑着应了,吕娘子每隔几日就要出去接绣活,吕乔已经习惯了,奚月娘却是拉了吕娘子的衣袖道:“吕姨,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我也会绣东西。”
吕娘子一怔,她也见过奚月娘的绣活,奚娘子在的时候绣活上的手艺比她的还要好,还要精致,奚月娘从打会走路起就会拿针线,如今奚月娘的绣活也算是做的不错的了,这样一想,吕娘子就有些心动,虽说不一定要指着她的东西养家,可是像相公说的那样,能让这孩子心绪放开些也是好的。
吕娘子这样一想,便笑着道:“好啊,你要是不说啊,吕姨还想多接些绣活回来让你帮忙呢,这会有你跟着正好,你也瞧瞧那复杂的花样咱能不能接回来,要是能接回来,又是一笔收入不是。”
奚月娘笑了,吕娘子又交待了吕乔两句,就带着奚月娘出门去了。
到了王大户家的小门,吕娘子轻敲了两下,就有一个婆子打扮的人给开了门,一看是吕娘子,脸上堆满了笑道:“秀才娘子来了,咋没走正门呢,我们夫人都交待了,以后秀才娘子来了,可不能再走这小门了,指管从正门进来就是。”
王大户家的小子现在在吕秀才的私塾里念书,所以王家对吕娘子有几分礼遇,知道吕娘子常在外面接绣活,家里姑娘出门子的绣活就找到了她,而且给的工钱还挺丰厚的。投挑报李,自然在学堂里,吕秀才对王大户的儿子也是多提点些,如今这小少爷回到家里,可是有礼貌的紧,不只是对爹娘,就是对祖父母,姐妹兄弟,也是礼仪规范,一时喜的王大户和王娘子都不知如何感谢吕家的好。
吕娘子看着婆子笑道:“丰姐姐,没事,我就是来把上次的活送来,顺便看看家里还有没有要绣的样子了。”
丰婆子忙让了吕娘子进来,又见跟在吕娘子身后的奚月娘,一时有些眼生,问道:“这位姑娘是?”
吕娘子拉过奚月娘笑道:“这是亲戚托在我家的孩子。”
奚月娘这么一上前,这丰婆子就觉得有些面善,总象是在哪见过似的,吕娘子一瞧她这样子,便知道这婆子还在想呢,也不给她说嘴的机会,便笑问道:“这时候也不知道你家夫人有没有时间?”
丰婆子一听,笑道:“有,我们夫人早就交待了,只要是吕娘子来,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瞧我这老婆子光顾着与娘子亲近了,倒是把娘子给阻在这了,走,我带着你去夫人那。”
吕娘子带着奚月娘随着丰婆子就绕到了王大户娘子待客的小厅,丰婆子先进去回秉,奚月娘有些拘谨的跟在了吕娘子的身后站好。
王大户的娘子听了动静,忙转了出来,上前笑着道:“好些时日没见你过来了,只以为最近家里事忙呢,如今我那闺女可是积了好些的绣活还没做出来,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找上门去了。”这是客气话,王家花钱请人做,就是没有吕娘子还有别人呢,里面的意思无非是把这个好处给吕娘子留下了。
吕娘子笑着道:“家里最近出了点事,这才耽误了,这是早就绣好的,正好今儿没事,我就给送过来了。”
丰婆子上手接了吕娘子拿过来的绣品,放到了王大户娘子手边的小几上,王娘子,拿起来啧啧的赞着:“要不就说你是个实心人呢,这绣活从来都不偷工减料,瞧瞧这手艺,竟是比外面卖的都要好。”
话里有些夸张,外面卖的要看是什么样的店铺,那些好的绣楼里面的绣品,只要你出得起银子,自然是琳琅满目,吕娘子微微笑道:“就是自家的手艺,都是街坊邻居们喜欢,就给我介绍些绣活。”
王娘子点了点头,叫着丰婆子道:“你去把那几样手帕、香包、床账还有被褥的绣样拿来,让吕娘子看看,哪些能做,到时候咱们好把东西送过去。”
丰婆子听了话就下去拿东西了,王娘子却是看着吕娘子身边的奚月娘笑道:“我瞧着这姑娘可是眼熟的紧,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怕是你家隔壁那奚家的姑娘吧。”
吕娘子看了奚月娘一眼,奚月娘就绕到了厅中央,给王娘子见了一礼,然后才回了吕娘子身后。吕娘子有些伤感的道:“奚家的事,想来你也是听说了的,这孩子命苦,爹娘都去了,如今她娘临终前把她托付给了我,总是邻里一场,我也不好不管,如今这孩子就在我跟前了。”
镇上不大,谁家有点什么事,没有几天就能传得人人皆知,何况是奚家这般夫妻双亡的事,王大户家自然也听说了一二,王娘子还感叹过这两口子的夫妻情深,只是听说奚家有个女孩,这下就成了孤女,一时有些可怜罢了,倒没成想在这会见到了人。
王娘子细眼打量着奚月娘,还在孝期,一身素色的打扮,头上也是简单的梳了两个小髻,除了一根细绫的素色小花竟是再无其它装扮,可是往那一站,竟也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王娘子忽然心理有了些想法,吕家的生活也不是多富裕,吕秀才就教了几个学生,可是家里的孩子多,两个小子都差不多要到了说亲的年纪,这聘礼、新房总得给预备出来,不然吕娘子也不会总出来接绣活,如今这孩子父母皆亡,要是自已给吕娘子些银子,把这孩子接到府里来,好好调教一番,到时候放到大儿子跟前,做个小的,瞧这样貌,也是能拢得住人的,省得成天跟着大媳妇没完没了的吵,到外面找那些花花草草去,王家倒是不在乎这点银子,可是让人成天说着浪荡公子的名号总是不好的。
心理有了计较,王娘子又特意的打量了奚月娘一番,越看越满意,而且这孩子现在还有教期,瞧着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再过了三年大孝,正好,收房。
丰婆子这会捧着一撂的花样回来,放到吕娘子跟前的茶几上,笑道:“吕娘子先挑着,这些都是我们夫人特意留出来的,吕娘子挑着能做的,回头剩下的我再寻了那别的娘子给做些。”
吕娘子笑着道了谢,然后才对着王娘子道:“不瞒王娘子,月娘这孩子绣活也是不错的,我想着你这里的活计多,我让这孩子跟着我一块做,质量上定是能保证的,到时候日子也能往前提提。”
王娘子一会还有别的话要与吕娘子商议,看着丰婆子道:“既是这样,你拿着这些东西带着姑娘去隔壁的小屋先挑着,我与吕娘子说会话。”
这便是应了,吕娘子心下一高兴,便笑看着奚月娘道:“月娘,你跟着丰大娘先去挑着,我平时的手艺你都知道,只管挑完了,一会咱们再一处看就是。”
奚月娘笑着应了,王娘子一直盯着奚月娘,一时只觉得那素净的脸上如同一枝含苞的梨花一样带着笑颜。
吕娘子目送着奚月娘出了屋子,再一回头正看到王娘那打量着奚月娘的目光,一时心下有些警惕,王娘子这会也刚好收回了目光,笑看着吕娘子道:“吕娘子,你们夫妻可真是好心人,奚家能把这孩子托给你们也是这孩子的福气了。”
吕娘子心理有了警惕,说话自然就带了余地,无奈道:“哎,奚家的事情想来王娘子也听说了,这天灾人祸的,谁也不成想会出这样的事,奚娘子平日与我又是极谈得来的,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哪里能看着不管了去,奚娘子家里也实在是没什么亲眷可以托付,这才托到了我这。”
王娘子一听,心理转了个圈,笑着问道:“我瞧着这孩子好像也十多岁了吧。要是爹娘都在过两年也该议亲了吧。”
吕娘子瞬间就把王家的情况想了一遍,王娘子的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娶了个媳妇还不知足,成天出去眠花宿柳,闹得家无宁日的,这些事镇里都有传,吕娘子面色不改的道:“可不是这么个话,她娘走的时候就与我说了,月娘从小与我家大小子和二小子玩的就好,原本两家也是有些打算的,只不过那时候想着孩子小,就没提上来,可如今这情况特殊,奚娘子临终的时候与我交待了,等这孩子出了孝期,不管是大小子还是二小子,只要两孩子愿意,这事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