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语竹是今年刚进报社实习的应届大学生,还未毕业就能获得这样的实习机会在钱茈情看来一定不是因为她足够的优秀。不过,从她进到报社里的表现来看却也不是什么资质平庸的人。钱茈情喜欢聪明的孩子,所以,总会在恰当的时候不吝啬的提点一二。一来二往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亲密了许多,甚至于会用钱茈情曾经最不擅长的沟通方式交流——开玩笑。
电话那边咯咯的笑声在她说完话之后戛然而止,一种八股文的气质透过电话传了过来:“我可是拿着报社的命脉,说的当然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发过来的稿子末尾写着:钟漠。总编让我问问那是工厂老板的名字还是你的笔名?”
钱茈情顿了顿,这样的反应速度不是一个职业记者应该有的素质,她攥了攥手里的抹布笑着说:“要是老板的名字,他可不就遭殃了。该有多少家媒体朝他要广告费啊!”
“可是新闻稿件也不允许随便署笔名的呀。”
这份新闻稿要是通过了三审,明日全城几十万份的报纸上都会出现那个名字。一篇曝光文下面的寻人启事,也算是一种疯狂至极的浪漫。只可惜,这样的错误不会发生在刻板的纸媒上,也不会发生在理智专业的钱茈情身上。她用极轻的声音回了一句:“笔误,删除。”
寒语竹来不及说再见就匆忙的挂断了电话,钱茈情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就能想像到此刻编审室里的兵荒马乱。
她用手抹干了浴室里发白的镜子,一张面容姣好的脸上尽是疲累。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可是眉眼间的忧愁却像是一个十足的更年期怨妇。记忆里还能想起当初大学时候在电视台工作的师兄回到学校演讲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媒体工作就是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用。记得保持强健的体魄,别让梦想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演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仿佛当时的每个人都乐于为梦想而累。一晃毕业五年,曾经的梦想和心中的激情早就随着时间消磨殆尽。那群励志要用口诛笔伐惩恶扬善的年轻人都奔向了各自的前程。考公务员的走了仕途,考老师的勤奋育人……
在文学院这种原本就阴盛阳衰的地方,如今还奋战在媒体一线岗位的女生就只剩下了自己。每每他们在群里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钱茈情都是最后一个看见,躺在床上一刷到底都是对自己坚持梦想的钦佩。可没人知道她这样的坚持牺牲了什么,更没人知道她的坚持不是对梦想,只不过是心里一直有股不想输给某人的劲儿。
有人说青春就是用来怀念的,可她的青春却是用来祭奠的。每一个在青春里流逝的日子都成了她埋葬自己爱情的石子,终于爱情成冢,可惜的是她不在坟墓里,只好冷眼旁观。
吹干了头发她轻手轻脚的进到卧室,估计是儿子害怕黑又不想开灯让自己担心,所以悄悄的拉开了半面窗帘。半夜两点钟连路灯都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微亮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白雾浮在他熟睡的脸上。小小的人儿除了脸上些许的婴儿肥和满头的自然卷,没有半点儿自己的模样。不过这副逞强的脾气却是像极了自己,这倒不是她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