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牢门口,桃夭尽量让自己的手看起来微微颤抖,不过保持着能够将饭菜平稳放到地上。简单地分成几份,桃夭将东西放到了牢门口,收手离开。
看桃夭低头站在一把,阿三脾气又上来了,将桃夭将里面推了一个趔趄,“我让你给她们喂食,你在这儿蹲着干嘛?她们又不会生吃了你,进去!”
佯装着被推了进去,接着就听见阿三将大门关了起来,桃夭心里冷哼一声,正好,省的她再找理由进来了。见阿三和白胡子去了池水那边,桃夭端起盘子,慢慢靠近了那群女孩子。
见到有生人进来,那一群孩子眼里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恐,可是看到桃夭手里的食物,又止不住咽着唾沫,看上去饿极了。走到了一个大约十余岁的女孩面前,桃夭动了动口型,说了句“别怕”,那孩子还是极力向后退着,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墙喘粗气。
桃夭即使不懂医理,也知道这些少女是被人下了药了,估计又是让人失去力气之类的药物。在心里把那几个人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一边,桃夭于心不忍,用勺子挖起了半勺饭菜,温柔地送到了女孩的嘴边。
那女孩原本不想让桃夭靠近,可是鼻尖前的饭菜实在是诱人,加上桃夭看上去不像是要害他们的样子,犹豫了半刻,还是张嘴吞了下去。
等到喂下去了小半碗,剩下的女孩子们也不再心怀戒备,全都眼巴巴地看着桃夭,等着她来喂食。桃夭心下一喜,趁着前一个吃着的时候,给另外两个姑娘喂了两口吃食。
肚子里有了几分饱意,那些姑娘也不再争抢了,安安静静地等着桃夭一个个喂食。飞快地朝外面瞟了一眼,那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桃夭开始专心致志地打量着这些姑娘。她们看起来还不错,虽然面上带了菜色,不过至少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桃夭注意到,有一个少女躲在墙角里,但身子却一直挺着,显得有些古怪。瞟了一眼,桃夭发现那少女后面还露出了一个衣角,见到桃夭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拼命挪了挪身子,藏住了后面的那一点马脚。
这一下,桃夭心下了然,这少女背后有人。
就在桃夭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身子却猛地一停,接着就感觉牢门打开,阿三和白胡子老头已经回来,站在门口看着她。
“喂完了就出来,不要在那里磨磨蹭蹭的!”
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桃夭带了点不舍地看了牢中的姑娘一眼,想想还是走了出去。
白胡子打量了桃夭一会儿,朝墙角的木桶使了个眼色,桃夭点点头,走了过去。低下头一看,这桶里都是活生生的游鱼,有大有小,估计这就是刚刚这两人离开的原因。
下一秒,那白胡子继续发令,“把这些鱼扔到水池中,记着,一条条地喂。”
手捏着木桶的桶把,桃夭始终不敢相信,难道那些池水中的真是鲛人吗?扔了一条鱼下去,桃夭紧紧盯着那条鱼嗖地游开,在深蓝色的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随着一阵池水的搅动,似乎有什么在相互追逐,水面被搅得极不平静。随后,一阵鲜红的颜色在桃夭面前散开,打湿了面前深蓝色的池水,变成了诡异的颜色。微微抬起头,桃夭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刚刚那只红尾的东西,姑且将她成为人,那个人正昂起身子,伏在鹅卵石的壁上,嘴角滴着鲜红的鲜血。
那个女人的脸比刚刚在水里的时候,看起来要正常一些,算得上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可是这个女人的头发像海草一样,一缕一缕地结在一起,披散在肩上,脸上长着一层又一层红色的鳞片,眼睛似乎因为长期泡在水里,凸出得十分明显,而且看上去黏糊糊的,转动起来都十分黏腻。
这还不算什么,这个女人看着桃夭手里的水桶,似乎是非常的期待,滴着血的嘴巴一张开,吐出了一条残破的鱼身,只剩下尾巴的游鱼躺在桃夭脚边,不时抽搐两下。
看着她森森咧开的两排牙齿,桃夭第一次有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看到桃夭想象之中的抗拒,阿三却一点都不在乎,甚至故意恶心她,催促着桃夭继续喂食。压下了胃里涌起的不适感,桃夭伸手在桶里抓了一条鱼,继续扔到了水面上。这次那女人动作更加快,鱼还没有游到水里,她就一口咬了下去,鱼头被当场咬碎,接着一点点地吞噬进去。
似乎是被鲜血的味道引诱了,从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阵的搅动,不一会儿,居然又游来了两条人鱼,追逐着红尾女子嘴里的吃食,或者退而求其次,饮着带着鱼血的清水。
桃夭现在只想苦笑,狠狠在心里骂了一顿多管闲事,她现在几乎已经感觉都白胡子的眼光,已经将自己和这些人鱼画上了等号。见到了这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这个哑巴侍女自然不能够留下来。
在心里将小和尚念叨了个遍,除了寄希望于他能够灵光一现,找到这么个神神秘秘的地道,桃夭只能够提起一百二十个心,准备自己杀出去了。
勉强将桶里的鱼喂完,那三条人鱼貌似一点都不买账,肚子里没有吃饱,看上去很不高兴,一直围在桃夭旁边,巨大的尾巴打击着水面,溅起层层水花。
没有阿三和白胡子的命令,桃夭也不能避开,只能够站在原地,咬牙接受着水的洗礼。
那个红尾的人鱼似乎最为聪明,见桃夭微微侧着身子躲避着水,她便故意扬起鱼尾,用力拍上了水面,使得那些海水准准地都拍上了桃夭的脸上。
桃夭面色阴郁地皱起眉头,糟糕。
水落到地上,桃夭脸上的那一层香灰早也保不住了,滴滴答答地流下来,露出了白皙的皮肤。清晰地感受到阿三和白胡子的目光,桃夭脑袋里电光火石了一瞬,在现在就灭了这两人的口,留在地牢里等着天动来营救,还是直接将计就计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呦,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这庄子里还有这样的货色。”看着桃夭清秀的样貌,阿三登时眼神一亮,眼里的流里流气一览无余,“可惜了,如果早些见到这张脸,就不让你下来了。”
白胡子不像阿三那样想的简单,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不说桃夭故意隐瞒原本面貌的原因,就是她那眉眼间一点都不像是低婢女的气质,白胡子敢肯定,这个女子绝对不是普通的哑侍。
他自认阅人无数,可惜了这样一个女子,只能够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了。
桃夭慌慌张张地看着他们,一下子靠到了琉璃壁上,没想到那三个人鱼全都聚到她身后,试图伸手抓住她,惊得桃夭连忙跌到了墙壁背后,紧紧靠着墙壁。
白胡子看着她,眼里毫无感情,“我不管你是谁,也不问你为什么要伪装进来,现在你到了这里,就不会再有机会开口。阿三,拿东西来!”
阿三应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了一个药瓶,放到了白胡子手中。打开上面红色的瓶塞,白胡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出来,放到了手心。伸手抓住了桃夭的胳膊,不理会她的挣扎,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看着桃夭挣扎了两下,终于还是嗓间一动,将东西吞了下去,白胡子这才满意地放开了她。
这东西桃夭认识,在惊鸿楼她不知道给多少姑娘吃过,这种药对人体并无伤害,专门是测试女子是否还是纯洁之身,所以桃夭挣扎了两下,也就顺从地服下去了。
须臾后,白胡子拿起桃夭的胳膊,瞧见她臂弯处多了一个表示处子身的红点,满意一笑,“阿三,把她和那些货关到一起去,明天找他们几个来动手。”
一手提起桃夭的领子,不理会她小鸡崽一般无力的反抗,阿三将她一起关到了地牢中,临走还不舍得地摸了桃夭的脸一把。
靠在石壁上,桃夭听着那二人的脚步渐行渐远,掐算着时间,大约是已经离开了地道,这才终于收回注意。
对着那个墙角的少女,桃夭微微一笑,“现在,介意和我说说吗?”
再说天动这边,被阿三赶出门后,天动不敢停留在门口,只好先按原路回到了柴房中。等到推开门进去,天动顺手锁上门,朝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口说,“梁上非君子,施主还是先下来吧。”
话音落下,果然在房梁上落下了一个人影,同样是一身下人的打扮,但那张脸,天动却眼熟的很,正是之前在街上暗暗出手的那个男子。
这男子换了一身华服,不过脸上纨绔的笑意还是没有改变,“小哥,没想到啊,你的耳力可真不错。”
轻微摇了摇,天动已经大约猜到了这人是谁。他们来临州城里的时间不长,关于偶遇这鲛人一事更不会有人知道,除了那天背后出手的神秘人,不可能有人和他们一起前来。
至于是敌是友,天动也没有多顾虑,能够大咧咧地那么大声被吓到,恐怕也不会坏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