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半夜时分，顾沉才从外面回来。
回到别墅以后，他直接迈开长腿，走到大厅的沙发那边。
果然，郁子归蜷缩着睡在沙发上，身上还盖了一层毛毯。
大厅里的灯早就熄了，如水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倾泻了进来，柔和地洒在她精致姣好的脸蛋上。
此刻，郁子归的神情没有了平日里难以接近的高冷，看上去恬静而淡然。
可是，若是仔细看就能察觉到，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唇瓣也失去了往日的润泽。
顾沉的深眸里划过一丝心疼，抬手伸出修长的指尖，想要轻抚她的面颊。
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柔的动作却在半空中生硬地停住。
他的手指没有碰到她，投射下来的影子却直接覆在她的脸上。
顾沉微微动了动指尖，影子就在郁子归的脸蛋上小小地晃动，好像真的在抚摸她的脸。
顾沉的嘴角含着一抹淡笑，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满足。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不由在心里嘲讽自己：什么时候，他也要这样小心翼翼了？
视线凝视着熟睡的郁子归，顾沉思绪一转，脑海里闪现出前几天卫湛向他报告的画面——
“夫人她在被人推进了湖里，送去医院里急救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她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卫湛如实向他禀报，神色里也多了几分担忧：“夫人醒来后恐怕最想看见您，您要不要……”
他的视线停留在手里的文件上，冷冷打断他：“我知道了，下去吧。”
卫湛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似的，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依旧握着钢笔，在文件上写着批注。
但是如果仔细看就知道，他的每一笔都几乎力透纸背，字迹越来越锋利……
思绪被拉回，顾沉轻轻将她身上的毛毯盖好，在月光下凝视她几秒后，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
晚安。
迈开长腿，顾沉转身上了楼，想起郁子归遭受的事情，他的眸底划过一抹冷厉的光！
易家这笔账，他先记下了。
*
第二天，郁子归从沙发上醒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酸痛。
她一边捶着酸麻的腿，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都已经上午九点多了。郁子归叹口气，缓缓挪动腿，穿着鞋子站了起来。
白叔闻声走了过来，见郁子归醒了，说道：“少夫人，去卧室洗漱一下吧，顾先生已经先离开了。”
先离开了？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他回来过？！
郁子归的心微微沉了一下，淡声问道：“所以他昨晚回来了？”
白叔的神情不太自然，闭着嘴没答话。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顾先生和少夫人吵架，他一个小小的管家真的很惶恐好吗！
看白叔那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郁子归垂眸笑了笑，迈开步子往楼梯口走去。
洗漱完毕后，郁子归直接开车去了G帝国总部大厦。
到达目的地后，郁子归穿过堂厅，直接搭乘电梯上了总裁办公室那一层。
“郁医生，听说您之前请假了？”秘书见郁子归快步走过来，笑着打招呼道，“今天回来了？”
郁子归偏过头，冲她微微颔首，转而又继续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郁医生，那个……”秘书在郁子归身后叫住她，有些犹疑道，“办公室里现在有客人，您可能还需要等等……”
“我就找他有事，说完就走。”郁子归一边走一边冷声回复。
好不容易走到办公室门口，郁子归却开始迟疑了，犹豫了两秒，紧抿着唇瓣，抬手敲了三下门。
“请进。”隔着门，里面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郁子归的心神有些不稳，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面确实有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新闻里，顾沉身边挽着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慵懒地翻着杂志，而顾沉就坐在她对面，嘴角微微含着笑意。
当郁子归进去后，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顾沉的眉头轻皱，嘴角的弧度也敛去了一些，沉声说道：“你怎么会过来？”
她才刚经历过一场大劫，这些天就应该在家里休养，身子虚弱还来公司里，这不是胡闹？
“这位是……”女人放下手上的杂志，将目光投向郁子归。
郁子归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说话，明眸平静地凝视着顾沉。
顾沉的黑眸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郁子归和他这么对视着，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角，说道：“我要辞职。”
“不批。”顾沉收回视线，伸手在茶几上拿起一杯水，“出去。”
“你别这么凶嘛。”一边的女人娇嗔道，嘴上虽然责备，可她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人家姑娘还小，万一把别人吓坏了怎么办。”
郁子归暼了她一眼：“不要说话。”
郁子归还能不知道那女人什么心思？她多嘴说这么一句，无非就是想显摆自己的优越感。
在顾沉身边待过了不起？顾沉对她施舍一个笑容，就让她的狐狸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哼，小样儿，她郁子归还和顾沉一起睡过呢！
被郁子归这么一呛，女人气极反笑：“你凭什么让我闭嘴？”
说罢她又瘪着嘴，楚楚可怜地向顾沉撒娇道：“你看她，一点教养都没有。”
顾沉的眸底划过一抹冷光，嘴角却依旧噙着一抹得体的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是吗？齐小姐若是不喜欢，可以出去。”
这话里偏袒郁子归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郁子归深感欣慰，虽然顾沉这个渣男朝三暮四，可在外人面前，他总算还是护着她这个正牌夫人。
于是郁子归挑着眉尖看向那个齐小姐，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站在原地抖了抖腿。
这些女人怎么一个个都以“顾沉的女人”自居？都当他两年前娶的妻子死了？
齐小姐一脸窘迫，却又不想错失这个接近顾沉的好机会，只好忍气吞声，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有时候说话就是不注意，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其实说完郁子归没教养以后，她心里也有些懊悔。
这个人是顾沉公司里的人，她说她没教养，不就是在间接骂顾沉不会管教？
也难怪顾沉会突然对她冷冰冰的。
郁子归也没再理会这个齐小姐，走到顾沉面前，直接把话敞开了说：“我不知道你的情绪为什么反复无常，可我上次就说过了，我不想再花心思猜你到底在想什么。”
大概是身体虚弱的缘故，郁子归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觉得有些头晕。
伸手撑着沙发的靠背，郁子归微微俯下身，目光和顾沉深邃的眼眸交汇，然后越来越逼近。
直到离他的俊脸只有几公分后，她才停了下来，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若你只是想逗我玩，我只能忍了。但是，无论是两年前，还是这一次，我都希望你不要利用我。”
沉默……
全部都听完了的齐小姐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郁子归在说什么。
这些话……和辞职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顾沉和她看起来，好像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顾沉的深眸就像结了冰，森冷到了极点，盯着郁子归看了几秒，骤然扬起薄唇：“你有什么可利用的？”
郁子归一怔，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但愿如此。”
郁子归缓缓站起身，扫了那个齐小姐一眼，再也不看顾沉，转身就出了总裁办公室。
郁子归走后，齐小姐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顾沉，这个人……是谁？”
顾沉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奇怪，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她却忍不住打了个颤。
齐小姐的表情有些瑟缩，咬了咬下唇，尴尬地笑道：“是我多嘴了。”
顾沉的嘴角轻扬，礼貌笑道：“齐小姐是聪明人。”
*
郁子归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以后，乘坐电梯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策划部的人都听到了小道消息，在走廊上路过的人特别多，好像都是为了证实郁子归是不是失宠了！
有些人手挽着手，看到郁子归走了过来，假装和自己的朋友耳语，实际上，她声音大得所有人都听得见：“看来她是被顾总赶出来了。”
“是啊是啊，以前仗着总裁的宠爱就态度嚣张，现在顾总有了新的女伴，看她还怎么得意。”
“你说话小声点，万一她要是和顾总告状，我们可就惨了！”阴阳怪气的声音飘进了郁子归的耳朵里。
“怕什么，反正现在没有人会帮她了……”
“说得也是……”
声音随着她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郁子归也懒得跟她们计较，一边走着，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人要是总是这么势利，多不可爱啊。
和她们相比，刘露露算是可爱多了。
一看见郁子归走过来，她就小跑着赶紧迎上去，面色焦急地说道：“郁医生，听说你被总裁赶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