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从夏宇国回来。我看了看昭明的神色，就知道他碰了钉子。
“仁至义尽了吗？”我笑着嘲讽他。
“话已经说开了！襄王明情对我说：他要的是王后！只要朕肯把王后还给他，什么都好说。如果朕不还，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昭明说道。
“陛下明知道如此，还是要去的。”我说。
“不是。还是有点意外。朕以前去夏宇宫看到襄王，他神色颓丧，潦倒痛伤，朕深有体会，能够感受到他心里那份失落和难过；好言相劝他还听；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看上去张狂而无度，轻躁而执拗，一定要朕归还王后才肯罢休！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昭明不解道。
“陛下，这件事情和公孙茂有关。公孙茂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不死药，撺掇他和陛下作对。一定是公孙茂在捣鬼！”我把那天看到公孙茂和襄王说话的情形都告诉给昭明。
昭明认真听了我的话，仔细忖度，然后说道：
“公孙茂不安分，总想到中原来逞一逞称霸的威风。他最忌讳襄王。如今和襄王联手来对付朕，也会有的。公孙茂毕竟是蛮夷，侵伐夺掠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襄王就不一样了！”
“臣婢也觉得，襄王心性变得太快。前几日在宫里见到他，他恶言相加，完全不同于常日。臣婢都觉得陌生起来。”
昭明说道：
“襄王比任何人都可怕。他是从云端跌落之后重新带伤爬起来的。具有更强烈的反扑意识，更汹涌的报复心！他的性子变得更加坚忍偏执，他的信念也更自我和暴虐。他的野心和欲望被挑拨起来，心里怀着仇恨和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明信侯呢？明信侯也劝不住他吗？”我唯一觉得能拦住襄王的就是明信侯了。
“让朕感到更奇怪的就在这里：明信侯一向聪敏明断，他应该认识到：襄王的举动很冲动。可是明信侯这次却坚决站在襄王那一面，态度很鲜明。”昭明说道。
“哼，”我冷笑说，“明信侯从来都是这样。他能够劝阻襄王他就尽力劝阻，一旦劝阻不成，他就毫不犹豫站在襄王那边为非作歹。他没有是非对错，他的做事原则就是按照襄王的心意。他就是襄王的影子。”
昭明叹道：
“襄王身边，文有明信侯、召关；武有庄猛、扁符、刚煦将军，勇士有杨毅、公孙白乙，如今黄金台上又招募许多贤臣良将。这样的人才荟萃，众星拱月，如何能够不兴盛？朕都为之羡慕。”
没有多久，兀竺国那边就开始行动。王都南境和兀竺国接壤的庸国、邓国、荀国、申国陆续来报，兀竺国出兵侵袭，城池危急。
昭明看了奏表，发怒说道：
“公孙茂真是嚣张无礼！刚刚朝会结束，就出兵侵袭诸侯国。这个人一日三变，言行不一，全无礼仪道义，真是个蛮夷小人。”
我看了看奏表说道：
“陛下，公孙茂侵袭的几个国家都是小国，全无抵抗能力。而南境之中，柃国、晞国、陈国、唐国几个国邦和公孙茂也是毗邻却没有侵犯。这几个国邦都是夏宇国的附属国。公孙茂不侵犯夏宇国却犯王境里的几个诸侯小国，他和襄王勾结是无疑的了！”
昭明说道：
“公孙茂利用襄王来逞其志，襄王利用公孙茂来达其威。他们联合起来想对付朕。”
我说道：“不过是侵犯几个小国，有什么可惧的？这种手段……”
昭明摆手说道：
“事情不是王后想象的。天子居于云端，俯观万物。有功行赏，有过行罚。赏罚分明，才能厘定万物秩序。事情虽小而朕不能约束，天子之威就会受损，天下诸侯就会以为小事尚且不能定，大事如何能成？公孙茂公然侵犯小国，如果朕不能保护，这些小国就会归附公孙茂。天下诸侯就会以为天下以强者为尊，而不以天子礼法为尊。最终还会动摇纲常礼法的根基，所以不能不管。”
“既然这样，陛下诏令几个诸侯国去救，如何？”我问他。
昭明说道：
“兀竺国国土辽阔，兵士骠勇善战，而中原这些诸侯国，一个个贪溺于享乐，割土纳贡，苟安一隅，哪一个能和兀竺国一战？纵然合兵一处也不是他的对手。能出征对抗兀竺国的只有夏宇国，襄王正巴不得朕有事，哪里还肯出兵？”
“王师也不能动吗？”我问他。
昭明沉默不言。
我想了想说道：
“陛下当年曾经亲自率领王师征伐兀竺国，可是当时兀竺国是蛮夷，陛下征伐蛮夷还说得过去。如今兀竺国已经纳贡称臣，天子亲自出兵讨伐诸侯，就会有明珠弹雀的讥笑毁谤。如果王师不能退败公孙茂，还会大大损伤王室的尊严和威望，天下诸侯更不服王室了。是不是这样？”
昭明点点头。
“正是这样，朕的王师是不能轻易出兵的。即使王师出动，王师之力也未必是公孙茂的对手。公孙茂和襄王正是因此才暗自联合，以此挫败王室的威望，损坏朕的纲常法度。胁迫朕和襄王讲和。”
襄王真是昏了头了！兀竺国和夏宇国是死敌，当年把襄王害成那样！现在他竟然和公孙茂联合起来对付昭明！我气坏了，说道：“陛下，请允许臣婢去说服襄王，让他认清形势，出兵对抗公孙茂！”
昭明说道：
“这是他暗地策划的。他怎么会出兵？朕的诏令下达给他他却不遵从，岂不白白损了朕的威名？这件事情王后不用担心，朕亲自去会会公孙茂就是了！”
昭明计划拟定，当即就派信使给公孙茂。说是听闻兀竺国神山出现奇闻，有茅盈老祖白日升天，非常仰慕，想亲自去祭拜看看。公孙茂回信说“天子亲临，不胜荣幸！”
昭明就带着我，乘坐玉辇，只带了三千随从一起南下，到了兀竺国边境，公孙茂率领百臣在边境处迎接。昭明就让他带路，跟随车队，直接奔神山而去。
这是我和昭明第二次一起进兀竺国。上次天黑地暗，并没有看到这里的景物山貌。如今是白日里，连绵山势有几千里，千岩万壑相追随，奇峰怪石有参差。雄奇之貌，令人赞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