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以前早早就起床了。他忙着出征，忙着上朝，精神焕发，身上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现在变成这种样子。
我进了昭华苑，问襄王。
引琴女御出来迎接我，说：“襄王还睡着没醒。”
我说：“叫起来。”
引琴女御为难说道：“奴婢叫得早些，不是时候，王爷恼了就骂就打，奴婢不敢。”
我说道：“你就在外面叫他！吵醒他就是了！”
引琴女御就在外面叫他。叫了半天，他才昏沉沉问：“哪个王后来了？”
我气得一把就把门推开了。
“干什么？一大早怒气冲冲的！臣怎么得罪你了？”襄王问我。
“还好意思问！你干的好事！你前天晚上做什么了？”我问他。
“前天晚上，不是睡觉吗？做什么好事？”他懒洋洋揉着头说，“这是什么意思？臣晚上叫两个侍寝的过来，王后也要管吗？”
看起来他昨天晚上又喝得烂醉，脑子到现在还是糊涂的。我将那封绝密文书丢给他。“自己看看做的好事！”
襄王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拿过密信，看了两眼，纳闷说：“这是我写的吗？怎么在你那里？”
我恨得真想走上去把他痛打一顿。这时候载启聿明已经赶过来了。
我把密信给载启聿明看看，说道：“侯爷，这是王爷前天夜里让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给陛下送去的加急绝密文书！侯爷好好看看！”
载启聿明看了文书，哭笑不得。说道：
“王爷！你喝醉了酒好好躺着吧。叫人送什么绝密文书？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是欺君大罪！陛下让王后娘娘过来了，还是没打算处置王爷。王爷赶快收拾上京请罪吧。”
襄王漫不经心说道：
“你去收拾些礼品，多给他送点赔罪。不就喝多了吗？我不记得送给这样的密信。”
载启聿明无可奈何，只得去安排布置了。襄王叫人服侍他洗漱，换衣裳。他让我一起坐下来吃点早餐，因为还很早。这个时候，他似乎才彻底清醒过来。
“莫离，上次在凤凰城的事，听说惹了一点麻烦。怎么样了？”他问我。
看来他的消息还是很灵通，我说道：“太后娘娘是想处置臣婢，可是陛下什么也没说，他把罪责都应下了。”
襄王冷笑说：“昭明真是精明得很。他不应下怎么样？怎么处置？把王后废了吗？我还巴不得呢！”
我听了他这话，又恼又恨！他还巴不得我被废了！他难道不知道做废的滋味吗？
那是让整个家族蒙羞的奇耻大辱啊！当初因为冒险救他被他废除，废妃的名声一直让我抬不起头。那时候我还有一点自我牺牲的崇高感在里面支撑。现在，那点崇高感早没有了，留下来的都是委屈和愤懑。我冷冷地瞪着他。
“怎么了？”他问我，“瞪着我干什么？”
我把筷子“唰”的一声甩桌子上了。我不吃了。
要是以前，他一定开口就骂我。但是现在，他态度软和多了。轻蔑地笑笑说：“王后娘娘，这么多日子不见，你是横眉冷眼的对着臣做什么？不会给臣一个笑脸？”
“你要看什么笑脸？看看你做下的事！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还嫌我不够安生，给我找点麻烦是吧。你想把我害死啊！”我冲他喊道。
“错了！我错了！对不住你。我一辈子没有说过的话都对你说了！来，吃点东西！嫌臣的东西不合口味吗？臣鄙陋不堪，有辱王后娘娘的口了！来，王后！别忘了，臣粗茶淡饭养了你几年呢！”襄王说道。
他前面的话还说得像，最后一句话又把我激怒了。
“王爷是什么意思？臣婢欠王爷的不是？用了你多少，吃了你多少？你说个数，臣婢一起还你！”我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看看，气性大得很！你还我？你还得起吗？你伸出指头来我给你个数，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拉我。我推开了他。他说道：“王后！你欠臣的是恩情，恩情重如山哪！臣把心都给你了！你却转身嫁给了昭明……”
我难过极了。我冲他喊道：“你怪谁？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干的好事！……”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扭脸就出来了。
眼前这个地方我就认得。当年襄王得知我坏了他的封禅大典，他怒气冲冲拿着剑过来杀我。如果不是明信侯拼命拦着他，他可能一怒就把我杀死在这里了。可是现在，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的不错。他没有错！他就是有错也没有人敢来指责他。有错的都是别人。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嫁给别人，我应该死了！或者晾在某个该死不死的地方，等他有一天反悔了过来把我捡起来。
襄王在殿里坐着没有出来，我在外面抹眼泪。明信侯已经准备好了上京的礼品过来叫我们，看见是这种样子。
“王后娘娘，不要跟王爷计较。他心里难受，说话就难免不恭敬。”明信侯替他说话道。
我向来尊敬明信侯，我说道：“没有关系的。臣婢早就习惯他了！”
我们三个人乘坐玉辇一起上京。路上襄王一句话也不说，时不时长吁短叹。明信侯给我说两句话，和缓一下气氛。
明信侯对襄王说：“王爷这次闯的是大祸！王爷写了文书要陛下把王后赐给你！这是大逆不道！王爷准备着受大过吧。”
襄王冷笑说：“陛下能怎么样？就算写了又怎么样？原本就是我的心里话！凭什么夺了我的王后？”
明信侯劝解说：
“王爷！当初王爷自己有话给陛下：随陛下怎么做，王后和王爷再无关系。是王爷自己的话！现在说这些，就是王爷反悔了！”
“那是气话，不算数的。”襄王厚颜无耻说道。
明信侯哭笑不得。劝解道：“王爷还是守点规矩吧。你说气话不算数，陛下册封王后总是要算数的。”
到了京城，进了王宫，昭明已经在候着了。当即就要我们去进见。
昭明脸色庄重，神态严峻，不悦之情已经显示了。
昭明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总是恬淡自然，别人看不出他的内心。但是这一次，他发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