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公事，真的值得你付出一半的公司股份？”杨凡依然觉得有点夸张。
“你还记得我上次曾经问过你，对拍卖这个行当到底有多少了解，当时你说不太了解，其实这也是绝大多数行业之外的人正常反应。拍卖行虽然是个非常古老的行业，但是发展到今天，很多游戏规则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今的很多拍卖，其实都是提前做好局的。”
杨凡想了想，说道：“你是说自导自演？”
顾秀曼微笑点头：“你是聪明人，我就点到这里为止。反正这方面的事情由我主管，而你，则是公司的定海神针。因为无论怎么做局，围绕的始终是一件藏品。如果有人恶意攻击这件藏品的真伪，会让客户陷入被动之中，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想引人注意，事情一旦闹大，势必会对公司的经营能力产生怀疑。这些人的人脉圈子都是一环套一环的，连锁反应之下，公司也就离关门不远了。”
杨凡其实只是听了个半懂，但是见顾秀曼不肯把话说得更明白，便把目光转向了在命环上溜达的唐一祖，老头见杨凡看他，笑道：“你呀，老百姓当惯了，对于权贵的那点事儿真是一窍不通。”
“求师傅解惑！”
“其实说穿了就那几样东西，行贿，洗钱，骗贷……反正一件藏品左右一倒手，就把该送的钱送出去了，该洗的钱也洗白了，该贷的钱贷到了。拍卖行呢，该收的佣金也收到了，但最关键的是该结交的人脉也结交到了。所以顾秀曼这样的人，靠的不是从拍卖公司上面赚钱，而是依托这个平台认识更多的达官显贵。有了那些人脉，才能从其它地方赚到更多的钱。所以啊，这个女人不简单咧！”
杨凡总算听明白了，不禁深深地看了顾秀曼一眼，忽然发现自己之前对她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
这是一个极具野心的女人，而且胆子也极大，至少杨凡认为自己是不太敢去做这种事情。因为万一有人被查，那就是一锅端的节奏，谁也跑不掉。
“现在做哪一行会没有风险呢？”唐一祖非常了解杨凡，知道他在想什么，“况且这样做，在如今的拍卖行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恶意攻击对手的藏品真伪，因为做这种事情就怕出名，一旦搬不出像样的专家平息质疑，事情闹大之后，对手也就完蛋了。所以，她必须请到你这样的帮手才敢放开手脚去干。而要真正留住你，自然不会在乎那一半的股份。”
“好吧，那师傅您告诉我，万一以后出事了怎么办？”
“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一句话吗？你结交的人脉越广，你的人道之力也就越强大。等到哪天真的有王道来压你，也会有相应的人脉出来帮你化解。所以，一切都看你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躲。”
杨凡仔细地品味了一下唐一祖的话，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力量，一种豁出去大干一场的力量。
“姐，我答应你！”
……
与昨天姗姗来迟不同，今天杨凡和顾秀曼刚到公司，就发现黄正阳，马文轩和陈泰鸿已经先到了。三个老头各自带了一件藏品，都在会议桌上放了，上面依然盖着绒布。见杨凡进来了，马文轩站起来就喊：“来来，先看我这一件，说准了我立马认栽！”
“呦，这么着急干嘛呢？”顾秀曼亲自为杨凡拉开椅子，然后等到他坐下，才在一旁落座，“反正时间还早，慢慢来，不急！”
“你不急我急！”马文轩根本不理顾秀曼，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杨凡，指指面前的那件藏品，“小子，我就不信你今天也能把它的来路给看出来。不是我吹牛，这件东西至今世面上都没出来过，了解它来路的人除了我，不可能有第二个。所以，你再说的出来，那我就真服你有本事！”
杨凡微微一笑：“马老，你都这把年纪了，能不能矜持一点？”
“别和我斗嘴，咱们玩真的！”马文轩以为杨凡露怯了，一把掀开藏品上绒布，“说吧，说准了我就闭嘴走人，从此不再踏进这家公司半步！”
杨凡其实早就用天眼看过这件东西了，知道这样的藏品的确世面上不多见，因为它就是一只盛汤吃饭的大碗。
这只碗的直径足有三十公分，所以看起来非常大。里面的釉色是灰白色的，外面则是蓝色釉掺杂着雪花状的白点。釉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有龙的形状，但是画工并不精致。加之碗口上全是豁口，里面也有很多积年留下的污垢，所以乍一看，真像是一只农村人家常用的大海碗，说是普通餐具倒是比藏品来的更合适。
果然，一看这件东西，顾秀曼脸上就露出了“你要闹哪样的”表情，显然认为马文轩故意拿了只破饭碗来捣乱。
杨凡这时候已经知道了这只碗的来历，因为刚坐下他就开始扫描三个老头的记忆了，三件藏品的来路早就清清楚楚，既然马文轩先跳出来，那就先说他吧。
“这个碗可真够破的。”杨凡笑道：“不过好歹也是明宣德年间的东西，真正的雪花蓝釉大碗，存世极少，因为这种类型的瓷器，在以前是很少有人愿意收藏的，体积太大存放不方便，而且器形也不怎么好看。所以到了现在，真要找到这么一只大海碗，的确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一听这话，马文轩脸上原本准备爆发打脸的表情就完全不见了，两眼无神地看着杨凡，足足有十几秒钟的时间，才张了张嘴：“你，你可真能蒙啊……不够，这样讲不够，我不服……”
这话一出口，黄正阳和陈泰鸿同时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们看得出来马文轩是在耍无赖，同时也为杨凡的眼力感到惊讶，不免都将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藏品上，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镇定。
“好吧，那我就让你彻底服帖！”杨凡沉下了脸，“这只碗，其实是你从别人手上骗来的。那个人的名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叫刘杰，是你的一个忘年交朋友。此人十几年前下乡淘货的时候，从一户人家手里买来这只碗，然后拿来请你鉴定。你一眼看出这是稀世珍宝，但却昧着良心说是不值钱的东西，然后借口有一点研究价值，用很低的价钱买了下来。这个刘杰，至今不知道被你骗走了一件价值千万的宝物。不过，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他，他的电话号码是……”
随着杨凡将一串号码报出来，马文轩脸上已经露出死了亲娘的表情，身子一晃，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