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层的老式住宅楼多是这种一层四户的形式,两两相邻,中间以楼梯分开。我们敲响了陈玉邻居的家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皱纹横生的老奶奶,她抿着嘴,眯着眼问我们:“你们,找谁啊!”
“老奶奶,我们想找陈玉,但她的家里似乎没有人,不知道您是否清楚她的去向?”
老奶奶点点头:“哦!找小玉呀!她平时都在家里待着的,可能是去买菜啦!”我注意到老奶奶的牙口不太好,前面的门牙都掉光了。
“老人家牙口不太好呀!”
“唉!老了老了,老掉牙了。哎呀!还有警察同志呀!快进来坐坐。”没想到我们到是沾了片警小王的光,老人家对警察有一种格外的热情。
“那我们就叨扰了。”
随着老人将门栓打开,我们陆续走进了这个六十多平的房子里。家里这有老人一人,客厅的正中央放着一张遗像,下面还摆放了一个小香炉和两盘水果,遗像上的人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却穿着着老式军装,也许他参过军,我想这应该是老人爱人的遗像。
客厅右边的墙上挂着一台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感觉上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而电视布上如有如无的灰尘更让我怀疑老人是不是根本没有看过这台电视,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儿女置办了些像样的家具还是颇具孝心的,如果能时常来陪陪老人,在餐桌上填上几双碗筷就更好了。
我们坐到了电视对面的高背沙发上,那也算是老物件了,但看起来却和新的一样,只能说老人对它的维护十分细心,就像屋里的其他老式的家具一样,他们的样式真的只在我爷爷那见到过,并且随着我爷爷一起去了
老人颤巍巍给我们拿出了四个杯子,然后坐在另一把单独的高背沙发上,它正对着那张遗像,也是我们刻意空置出来的原因:“寒舍简陋,委屈了。”
“哪里,能来到抗美援朝的英雄家中也是我们的荣幸。”澜山也是敢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人家参加了抗美援朝的。
但看到老人惊讶的表情,我就知道澜山再次说对了,佝偻的身子向前微微探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澜山微微欠身:“家中也有参过军的老人,所以对军制多少有些了解。先生遗像所穿着的军服真正是志愿军的新军服,而他胸前的三等勋章也是战役后特别颁发的,不难判别先生是一位在朝鲜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英雄。”澜山说家中有人参过军我并不知道是否属实,但他对军制的了解确实实打实的硬知识。而抗美援朝发生在1950年,那岂不是说这位老奶奶已经有八十岁的高龄了。
澜山的话似乎勾起了老人的回忆:“唉!他呀,人民的英雄还算不上,不过的的确确是我们家的大英雄,自从知道了他被调往朝鲜战场,我是每天担惊受怕,晚上做梦都是吓醒的。那时候孩子们都还小,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信心活下去,还好老天爷保佑。我们家的日子也算一天天变好喽!”
“您一个人生活不寂寞吗?看着您的家庭情况也不差。”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个老婆子就不跟他们掺和了,这里是他走的最后一站,我就想在这守着,儿孙们也算孝顺,经常带着东西来看看我。有的吃不了,就接济接济小玉,一个人过了几十年了,挺苦的。”
“那您对陈玉了解吗?”
“了解,怎么不了解。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算得上她半个母亲了。”嗯,我们选择还真不错,这位老奶奶所了解的信息一定不少。
“那跟我们说说她吧!我听说她的精神有些问题。”
老人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抱在怀里:“唉!原本好好的一个姑娘,造孽呀!陈玉这孩子小时候就喜欢来我家找他的哥哥姐姐玩,我那几个孩子都叫她小机灵。可天有不测纷纭,上初中的时候,她的父母从工地摔伤了,因为没钱治病,每过俩月就都走了,留下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可怎么生活,我们附近的老邻居就担起了照顾她的工作,毕业以后,她没有继续考学,说想出去打工,养活自己。别看她一直受着我们一帮老邻居的帮助,可她的心里总是有一股倔劲,我们就想办法把她送进了一家面粉厂。开始两年也挺好,她肯努力,挣的钱也够养活自己还能有些富裕,可后来面粉厂不景气,慢慢的也没法干了,她就寻思着用自己攒的小钱干个小生意,那时候我们叫下海,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有什么心眼呢?很快前就被骗光了,可她不服输,自己镇上自己找了个工作继续打工,想再干出一番事业,不过这次却遇到了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事情。
她在打工的厂子里认识了一个男人,也是有理想有抱负,两个人聊的投机,不久就领了结婚证住到了一起,之后更是有了俩个人的结晶,可厂子要效益,不能留着一个大肚婆拉低生产效率,没办法她就回来养胎,我们这才知道她结了婚。男人还得从厂子里赚钱,一个月也就来看她一次,不过她还挺美滋滋的。后来生了一个小子,他们俩别提多高兴了,男人每个月都带回来好些东西,小玉也乐的在家照顾儿子,在我们看来,这就是安居乐业的典范。
这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长久,男人每个月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总是自我安慰说是工作调动,直到孩子一岁的时候,男人便彻底没了消息,小玉把孩子托付给我自己大冬天的跑到镇上找她男人,可第二天我就发现她独自一个人躺在门口,还发了高烧。事后,我让几个孩子去镇上打听,说是那个男人卷了厂子的钱和财务上的一个女人跑路了。可怜一岁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父亲,小玉此后也是一病不起,我们帮她申请了低保,平时家里多点什么东西也都接济给她,这些年也算熬过来了。”
听上去陈玉倒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但有一个问题:“那她的孩子呢?”
“这就是她遇到的第二个坎。孩子五岁那年,小玉带着孩子去赶庙会,置办点年货,谁成想东西没买几件却是把孩子丢了,警察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抓住那个拐卖孩子的团伙,可小玉的孩子早就没了踪影,人口贩子说他们拐来的孩子都销售到越南、老挝哪里,所以根本找不回。小玉在等待消息的三个月里本来就是以泪洗面,可最终得到这般的消息,让她彻底崩溃了,我们一度是在精神病院看望她的,大概在里面治疗了三年的时间,这才回到了家。唉!你们说她这是招谁惹谁啦!”说道这,老人的情绪显然被调动了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褶皱的皮肤慢慢滴落。
听到这些,我也对陈玉的遭遇深感难过,甚至有了一种放弃搜查的冲动,可我们不能因为担心伤害一个可怜人而放弃对另一个家庭的救助。并且陈玉对李大宝的行为很有可能是在病发后出现的失控行为,这样的状态下很那保证她会对一个智障的孩子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即便她曾认为那是她的孩子。
看到老人难以止住的泪水,我们自然明了老人对陈玉的感情深如母女,于是我们决定先行离开,好让老人好好的休息一下。至于对陈玉房间的调查,还是先缓一缓的好。至少当需哟破门而入的时候,进行行动的不是我们。
时间也不早了,既然查询未果,我们决定先行回校,等待明天的人口登记清单,或许陈玉并不是我们所想的犯人哪!可澜山却是已如既往的坚持自己的观点,为此不惜跟朱莉争吵了一路。
而第二天的一个不幸的消息不仅证明了澜山的推断,也为我们接下来的调查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