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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安塔拉把除了那匹宝马以外的所有战利品都交给他的父亲。

族王的儿子马利克回到家中,不住地谈及安塔拉和其在出征队伍中的表现以及他吟诵的诗。父亲留心聆听儿子的谈话,感到兴味十足。

随后,族王祖海尔把他的十个儿子和骑士、首领召集在一起,又叫来他的众位兄弟,宰羊杀牛,准备饭菜。人们到齐之后,族王对儿子马利克说:

“孩子,在这样的时刻,我们应该听一听安塔拉出征中的事迹了,好在谈论英雄中度过今夜。因为你把你所看到的情况讲了一些。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你就把他的事迹讲一讲吧!”

未过多时,安塔拉来了。他走进帐篷,族王祖海尔表示欢迎他,让他坐下,递给他一杯水。安塔拉接过杯子,点头示意。

安塔拉走出帐篷,将水洒到旷野时,忽然沙斯站起来,说了些不满安塔拉的话。他对他的父亲祖海尔说:

“为什么把这个下等奴隶的地位抬得如此高,又对他这么好?”

祖海尔听儿子这样一说,不禁感到为难,他说:

“沙斯呀,你说他是个奴隶,这倒是不错。不过,他勇敢坚强,胆气过人,已成了我们的幸福标志。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嫉妒安塔拉而自寻烦恼,还是改改你的老习性吧!”

众人想维护安塔拉而斥责沙斯之时,忽见安塔拉走了进来,双眼望着基拉德家族的帐篷,因为阿卜莱的火正在那里炽燃着。安塔拉目不转睛地望着,思绪联翩,泪水潸然,忧伤地吟诵道:

阿卜莱的火,驱散夜色暗;

恋情入我魂,火燃我心间。

微风吹火苗,似枝条蹁跹。

风润铸香魂,绝美落天园。

每当吃冷食,入口似火焰。

娶得闺门女,其涎如蜜甜。

巧取皓月美,脸借夜漆黯。

恋她情业久,令我生病患。

看我低贱者,往往多称赞。

群王拜一帝,意在多请安;

环绕帝所在,如围天房转。

未动死神到,灭敌在之前。

夜去常伴忧,切莫多怨言。

你们若有意,公正待我先;

地狱属你们,也系我天园。

唤声亲爱人,容我将情传;

呼请救助我,以期祛忧烦。

安塔拉吟罢诗,在座者无不称道。族王祖海尔说:

“凭主起誓,妙哉,妙哉!我真不知如何嘉奖他!”

随后,族王祖海尔赏给安塔拉两个女仆和一串宝石项链,又说:

“安塔拉,你的诗句提醒了我,不给你一份奖品就让你离开这里,真是不合道理。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假若你不是奴隶,假若不是阿拉伯人斥责我,我定会让你入我的宗族,让你成为我的一个孩子。”

听父亲这样一说,沙斯站了起来,自感发怒欠理智。

安塔拉一直和族王一起畅饮到鸡鸣时分,方才走去照拂他的朋友马利克,离开了帐篷。在座的人也都各自与朋友告别分手。

[0028]思心上人

安塔拉和他的哥哥舍布卜相伴走到基拉德家族家园,发现人们点燃的火还没有熄灭。

安塔拉走进母亲泽比白家里,问母亲点火的原因,母亲说:

“孩子,你父亲和你的叔伯们带着十个骑士去追赶敌人,想夺回他们抢去的东西。村上的妇女们为你一直熬夜到这个时辰,她们都问你外出的情况怎样。最想念你的是你的心上人阿卜莱,一连几天,她不住地来问你的情况。”

听母亲这么一说,安塔拉头脑里的醉意顷刻烟消云散,对心上人的思念之火燃烧在心间。

随后,安塔拉走进叔伯们的帐篷,看到妇女们都在等着他,立即向她们问安。妇女们都站起来向安塔拉回礼。阿卜莱对安塔拉说:

“安塔拉,你怎么啦?你怎么这样呢?你叫我们熬夜到这个时候。”

安塔拉说:

“太太们,我不知道男子汉都不在;如若不然,我是不会坐到这个时候的。”

安塔拉走到阿卜莱母亲的跟前,亲吻她的手,泪水簌簌下落,显然在求阿卜莱替他说情。不过,阿卜莱喜欢安塔拉的勇敢,喜爱他的诗才和他对她的称赞。

阿卜莱说:

“安塔拉,你怎么啦?我的福分在哪儿?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没有任何分量和地位?”

安塔拉说:

“我的灵魂,我的生命,你在我的心目中有无可替代的地位。我本是一介奴隶,一无所有,连一根骆驼缰绳都属于你的父亲、你的叔伯和你——我的灵魂。”

随后,安塔拉将族王赏给他的那串宝石项链递到阿卜莱手中,同时送上一瓶香水,并且说:

“阿卜莱,请拿着这瓶香水,即使你不需要它。因为你的芳香四溢,你的涎水足医百病。”

听安塔拉这么一说,阿卜莱笑了。妇女们感谢安塔拉,问起他出征的情况,安塔拉一一禀告。

安塔拉在阿卜莱的心中居于崇高地位。安塔拉觉得这一夜过得很愉快,他说:

“这是我平生难忘的一夜:夜初畅饮在大帐篷里,夜末见到了众亲友。”

安塔拉心情平静下来后,问起他的父亲和叔伯们在哪里,人们告诉他说,放羊的奴隶来过了,说基斯·本·达卜扬带着大批战利品跑向自己的住地。他们说:

“你家老爷舍达德及你的叔伯们从放羊奴隶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对奴隶们说:‘你们知道他们在哪里过夜吗?’奴隶们说:‘他们在废墟饮水处过夜。’你父亲说:‘我这就去,把战利品夺回来。我不能让盖哈坦部族的人从我们的土地上抢走战利品,从而使阿拉伯游牧部落都打我们的主意。我一定要去追他们,哪怕他们有百骑千骑!’说罢,你父亲和你的叔伯们,还有阿慕尔和泽海迈·贾瓦德共六位基拉德家族的骑士上马出发追赶去了。”

安塔拉听后,说:

“凭安拉起誓,他们此行面临着危险。关于这个基斯·本·达卜扬的情况,人们告诉过我,说他简直就是一种瘟疫。他会把战利品带走的。我忍耐不下去,我一定要追赶他们去,即使他们没有通知我。毫无疑问,他们看不起我。”

[0029]主公被俘

说罢,安塔拉望着阿卜莱,走去亲吻她的双手,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双颊,然后说:

“羚羊仙女,这是离别前的告辞亲吻,因为这样唇唇相对说话的夜晚是难得的。”

随后,安塔拉一一亲吻阿卜莱、阿卜莱的母亲和村上的妇女们。阿卜莱的母亲对安塔拉说:

“安塔拉,凭安拉起誓,你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了,我们都缺少不了你。我儿子阿慕尔、你父亲和你的叔伯们的生命都担在你的肩上了。我的女儿之所以常常躲避你,都是因为听了那些嫉妒虫的谗言。”

安塔拉说:

“这个情况我知道,我丝毫不埋怨你。”

随后,安塔拉离开那里,回到母亲家中,穿上战袍,带上武器,叫上哥哥舍布卜,跟着父亲和叔伯们走去。

夜幕徐徐降临,离家渐远时,舍布卜对安塔拉说:

“弟弟,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为这个部族所做的事情都没有什么用。我这句话,你当记在心上,千万听我的劝告。”

安塔拉说:

“哥,有什么话,你只管对我说。”

舍布卜说:

“主公舍达德的妻子对我说:‘告诉你弟弟,要警惕他的叔叔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因为他俩想杀死他,打算埋伏在沙漠,一旦看见安塔拉出现,就趁他不备,立即下手。舍达德对此一无所知。’”

安塔拉说: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舍布卜说:

“因为你的婶娘们都在那里,她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不过,假若我们赶上了他们,而他们正在与对方交战,你要格外警惕他们;如若不然,他们会对你放暗箭,送你一死。正因为这一点,舍达德没告诉你,免得你跟他们一起去。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心中的仇恨所在。他们已经变成了你的敌人,打心眼里嫉妒你。”

安塔拉说:

“我将让你看一看谁会后悔!”

说罢,他们跟着踪迹追击。舍布卜走在安塔拉的前面。安塔拉心中充满对其叔叔的愤怒,一直走到天亮。

太阳出来了,热辣辣的阳光灼烤着大地,整个天地仿佛变成了大火炉。这时,兄弟俩忽见一骑士策马朝自己奔驰而来,衣服被血染红,像是一块晚霞。安塔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这可不是好征兆,证明有人丧命。”

过了一会儿,他俩终于看清,那来者是一个基拉德家族骑士,是和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一道出征的一位骑士。走近一看,那骑士负了伤,正痛苦地呻吟着,快要死了。

安塔拉对他说:

“喂,兄弟,告诉我,你怎么啦?你的主公及其伙伴现在何处?你们获得的战利品又放在了哪里?”

那骑士说:

“安塔拉,我负伤了。假若他们虐待我,则他们与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安塔拉听骑士这么一说,笑了。他对骑士说:

“快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那骑士说:

“我们攻打盖哈坦人时,他们正在溪水旁歇息。我们正要夺回战利品,忽见基斯·本·达卜扬冲过来保护他们。基斯听到我们的马蹄声,便呼喊着向我们冲了过来。他挥矛首先刺向我,然后刺你叔父马立克,继之冲向你的堂弟阿慕尔,将之拉下马。他的手下人听到他的喊声,立即一齐叫喊起来,随后向我们发动猛烈进攻。他们把我们包围起来,喊声甚嚣尘上。过了不大一会儿,他杀死我们四个骑士,俘虏了舍达德。叫喊声此起彼伏,我趁夜色逃了出来,能安全离开那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若想追赶他们,就策马上路;如若想回返,这对你来说再好不过。”

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我要用我的这口宝剑让他们都披上彩色绶带。我一定要追回我的父亲和叔伯,把所有的战利品都带回来。你若有力量,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若没有劲儿,你就在这条溪水旁等着我们回来。”

那骑士说:

“安塔拉,凭安拉起誓,我不去并非因为害怕敌人,而是因为我现在已经精疲力竭,连马都骑不动了。”

安塔拉说:

“舍布卜,你扶他躺在小河边上,让他等我们回来。”

舍布卜扶他下马,让他躺在小河边上,然后把他的马拴在旁边。随后,舍布卜和弟弟安塔拉飞身上马,追赶众骑士去了。

到了那里一看,只见骑士们赶着一群骆驼、马匹,跟在牲口后的是被绳索捆绑的英雄们,基斯·本·达卜扬跟在他们身后,俨然就像一头威武的雄狮。舍达德与自己的那匹坐骑捆在一条绳索上。舍达德被俘时,已有多位骑士被杀。

基斯·本·达卜扬回头一看,发现安塔拉正策马朝自己飞奔而来。顷刻之间,安塔拉已经来到基斯·本·达卜扬面前。基斯·本·达卜扬勒马停蹄,对着安塔拉吟道:

吾乃达之子,世人惧我威。

驱散愁与忧,全凭宝剑锐。

尘起天地暗,阳光面遮帏。

烟尘飞扬时,英雄驰无畏;

战火已炽燃,天翻地覆坠。

童见发变白,老者须现黑。

门第高贵者,方能知其味。

曾睹恐惧相,断之胆小鬼;

令其蒙死尘,良驹步子碎。

众目望见之,奇惑生内心。

临死人无益,壮志无所归。

基斯·本·达卜扬吟罢诗,对着安塔拉喊道:

“喂,自找倒霉的人,你有英雄的决心和活力,可你长着黑人的皮肤。”

安塔拉说:

“你这个龟孙子,你的死期到了,你的娘定在今天为你举行祭悼仪式。”

基斯·本·达卜扬问:

“你就是安塔拉吗?”

“是的!我是与你在一起的那些骑士的奴隶。我是为把他们从你的手中救出来而来的。我现在就要把你的灵魂从你的躯壳中取出来!”

基斯·本·达卜扬听安塔拉这样一说,又见其如此傲气凌人,说道:

“野小子,凭开天辟地的主起誓,假若我早知道你是个奴隶,我都不会理睬你,更不会当着兄弟们的面与你对战交谈。”

安塔拉说:

“阿拉伯人当中的卑劣者,比在荒野上拉帐篷绳还低贱的人,你听着!你若与我的奴隶身份比武,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究竟是什么人,也好让你认识我一下。”

说罢,安塔拉吟道:

我虽身为奴,却有自由魂。

皮肤呈黑色,利剑现名门。

激战日子到,英雄方现身。

安塔拉出战,洒血属敌人。

门归基拉德基拉德:是安塔拉所属的部族名称。豪情天下闻。

战激敌失败,鲜血淌漓淋。

你被我俘虏,一命近死神。

今遇荒野上,谅你难脱身。

快下马缴械,以免魂蒙尘。

安塔拉吟罢诗,挥剑策马,直取基斯·本·达卜扬。基斯·本·达卜扬急忙迎战,马蹄下荡起一片烟尘,如乌云似浓雾。基斯·本·达卜扬身材高大,状如铁塔,志比铁坚。二人交战,如雄狮相搏,矛来剑挡,激烈异常,足令童子华发早生。

舍布卜见弟弟与基斯·本·达卜扬激战,认定安塔拉必胜,于是策马直追,终于看到了敌方人马和他们抢走的大批战利品和钱财。

舍布卜高声喊道:

“盖哈坦人,你们赶快逃活命吧!阿卜斯人和阿德南人已经追上你们。你们的头领已被斩于马下……”

基斯的手下人听到这样带有威胁性的喊话,调转马头,将舍布卜包围起来。他们对舍布卜说:

“野小子,你干了什么坏事,却给我们带来大好消息!”

说罢,那些人直取舍布卜。

舍布尔搭弓放箭,向他们射去。这时,忽见若干匹马像北风似的从他面前飞闪而过。当他们离他渐远时,舍布卜又开始追杀起来。他们认为舍布卜是魔鬼,于是就像人求妖魔保佑那样,连声求舍布卜保佑他们。

舍布卜挥矛舞剑,纵马飞驰厮杀不止。忽见一股敌人从小山上冲了下来,将舍布卜团团围住。舍布卜奋力自卫,想挣脱包围圈。

就在这时,舍布卜回头一看,发现安塔拉出现在他的身边,只见安塔拉满身征尘……

[0030]基斯丧命

原来安塔拉刚与基斯·本·达卜扬厮杀过,二人没战几个回合,安塔拉朝基斯的前胸猛刺一矛,但见矛头穿肋而出,基斯一声惨叫落马,摔在地上,当即丧命。

安塔拉随即离开那里,追赶舍布卜去了。

当他看到舍布卜时,舍布卜正处于敌人重重包围之中,处境极为艰难。见此情景,安塔拉拔剑出鞘,朝着众敌杀将过去。安塔拉利剑在手,所向披靡,只杀得敌人魂飞魄散,死的死,伤的伤,幸免者纷纷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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