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
“起身吧。不必禀报欣妃,朕自己进去”
“喏”
谨言与其他两个宫女行礼之后,躬着身子慢慢退出房间。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仅看此就可以看出这主人是何等的受宠爱。
吝伟立轻声走进内室,一副静美的画面直扣他的心弦。女子静坐于椅,神情专注的推敲着桌上的棋局。弯弯的柳叶眉微蹙着。纤纤玉手在桌上似描绘着两方厮杀的场景。女子低首苦思,反击‘平’位七三路。……这画面犹如这四月的春风泛起心中点点涟漪,很是温暖。
“欣儿好雅兴。”
“皇上万福金安”欣妃放下手中的旗子,作势要起身行礼。“谨言现在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皇上来了也不通传一声,臣妾也好到外殿迎驾呀。”
“欣妃不必多礼,朕不是特许你可不理会宫中规矩么,况且琉璃殿与殿外间隔,又无外人”吝皇上前两步扶欣妃坐会原处,眼睛扫过桌上的棋局。
不一会儿,赞道:“不入旁门,直攻要害,妙!”遂应黑子,以攻势化攻势。
良久,欣妃不落子,吝皇问:“爱妃何故踌躇?”
欣妃:“若攻,则七三路白子必死;若保,则失先手。是故踌躇。”
又说道:“皇上,臣妾自知技不如人,又何故……”说着脸不禁的渐红。 一只玉足 轻轻跺着,犹如十四五岁的少女娇羞可爱。
云鬓低垂,一支红玉镶玉珠转凤钗的流苏一颤一颤,连带着耳垂上缠金丝珍珠坠子亦是一颤一颤,吝伟立细细打量着顸可欣:长眉入鬓,肌肤胜雪,一举一动是女儿家的娇态。正红绣鸳鸯戏水图案的长裙和祖母绿耳环一衬,显得沉静端庄。
“欣儿……”吝皇欲伸手去握女子的手。
可欣像是察觉了一二,巧妙躲开了。那模样像及了正处热恋的少女。可能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曾经设下的防线,早已不知不觉的在他的温柔攻势下,被层层瓦解。她的心满满的装的都是他了……
吝皇宠溺的笑着,自动忽略了她的闪躲:“何不弃此子?”
“此子乃进攻关键,弃之,则攻势不存。”欣妃思忖再三,落子七四路,保子。然其势已失。
“经中有云:‘或有来求手足耳鼻,头目肉血,骨髓身分,菩萨摩诃萨见来求者,悉能一切欢喜施与。’此大善也!白子只求自保,此无‘善’。无‘善’,焉能胜?”
欣妃弃子认输,“皇上棋艺精湛。”起身收拾棋子“皇上来臣妾这儿,应该不是来陪臣妾下棋的吧?”
“欣儿这说的哪里话,朕想你了,来看看你,有何不可?”
欣妃微微低下头,避开吝皇那炽热的眼神。在不经意间,一丝幸福感却在脸颊闪现。 虽然吝皇除她以外还有一位皇后——慧若梦,为他把持着后宫。
慧若梦为当朝丞相的亲妹妹,在吝皇还是太子时便嫁给吝皇为太子妃,她温柔贤淑却又不失手段。为吝皇把后宫管理的很好,甚至是一些前朝的事情她也曾提出过很多好的意见。现贵为一国之母,且为吝皇诞下太子——吝擎宇。帝位无可撼动。
吝皇虽然未能真正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但这么多年对她的任性,她的情绪并不稳定,像多变的天气,时而雨、 时而晴。她的脾性也并不温驯,像脱缰的马匹, 偶尔躁、 偶尔静。甚至一些无理的要求他都兼容并包,还把她保护的如此好。
欣妃轻轻的摇头,自己是怎么了?恨呢?怎么只记得他的好了?别忘了当年……而且璃儿还是……
吝皇走到可欣的旁边。顺势将其搂入怀中。他比欣妃高了近一个头。下巴很自然的靠在欣妃的头上。这边的欣妃也懒得反抗,因为反抗是无效的,他总是那么的霸道,而且近十日未见,对他的怀抱竟然甚是想念……自己似乎越来越……可欣这样想着,神游到千里之外。
“欣儿……后日就是万花节了,你还是不打算出这琉璃宫吗?”
“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好,为了得到你选择了不择手段,可至今为止我都觉得那是我今生最正确的决定……” 这些年可欣虽然表面上和是顺从自己,也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但心中的那一层膜始终都未穿破。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隔着什么,所以每次他都习惯的把她抱得很紧,像是想试图消除那间隔。
虽然可欣与星璃十五年来都未曾出过琉璃宫半步,但他仍害怕他哪一天会突然的消失。
“欣儿”
“嗯~什……什么?”欣妃抬头望了他一眼,暗想:他刚才在说话么?糟糕,完全没听到。
吝皇用手稍稍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动作却不失温柔,“你这个小脑袋在想什么?朕刚刚问你,今年的万花节是不是又不参加了……”
“朕很希望你和璃儿可以参加,况且……况且璃儿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琉璃殿……”
是呀,这么多年了,也未见那人来找过自己,何必呢?况且不可能一辈子将璃儿留在这琉璃殿吧,她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那些过往是该沉淀了……
“欣儿,你若还是不愿意,不去便是,朕不会……”
“臣妾可没有说不去。不是每次你我二人下棋都以一个要求为赌注吗?今日皇上赢了,听皇上的便是。”欣妃并未看他,而是低头小声嘀咕着:虽然每次都是我输……
他没让她,却是极为的尊重她。让她,反而会让她觉得他看不起她的棋技。他总是这样,顺着她的性子,知道她好强,每一和她下棋都是恰到好处,不会让她输的很没面子,也不会很是故意的让她赢。他也许是比她自己还要懂自己的人了吧。
吝皇将欣妃抱的更紧了,他想真实的感受她的存在。她愿意出琉璃殿是不是开始尝试从心理上接受我了呢?爱了她十六年,宠了她十六年,也等了她十六年。他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看着她的笑脸。他不奢望她可以像自己爱她一样爱自己,只要可以在她的心中占一席之位,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也可以。
自己是不是变得越来越贪心了?现在至少她不那么恨自己了,没那样的敌意了,不是吗?
“快放开我,我……咳……咳……我快不能呼吸了”
吝皇笨拙的放开她,好像在她面前,好像自己平时里严肃甚至可以说冷酷无情的样子荡然不存。
都说再严厉冷酷的人在自己的恋人面前都是个孩子样。此刻的吝伟立像个情窦初开的少男,略显羞涩。
“派人前去书房告知璃儿吧”
“来人……”
在外殿侯着的宫女鸢尾听到主子的唤音,立即快步走进内室。“皇上、欣妃娘娘”
“鸢尾,你去书房禀告公主,后天准备参加万花节。另外……从即日起,琉璃殿的出入禁撤回。”
“喏……”
书房显得这样超凡的安静。空气是平均的,温温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几个大字。墙壁是白的,白的纸上又印着一些银色图案画,十几个书架也是白色的,那上面又非常美观地闪着许多金字的书。在精致的写字台上,放着几本古书,一个大理石的墨水盒放在右侧。
吝星璃在书房满脑子都是想着皇甫宸,那个缠绕她于梦中的男子。她用其娟秀的字一遍又一遍的写着那三个字,写着自己甜蜜的心事,不亦乐乎。
“公主……公主……”小希未经允许就激动的冲进了书房内。
吝星璃急忙收起刚写的书法。像是害怕自己的小心事被人发现一般,脸红的假怒斥道:“急急躁躁的,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是不是我平时太惯你了?嗯?”
“公主……奴婢是过来给你传好消息的,一时太高兴。就……就忘了规矩”小希吐了吐舌头有些委屈的说道。
“会有什么好消息?”吝星璃并未有很好奇的样子,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回禀公主,刚刚鸢尾姐姐过来传皇上口谕:星璃公主准备参加万花节,从即日起,琉璃殿出入禁撤回。”小希收起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很是正式的转述着吝皇要求鸢尾传达的话。
吝星璃愣了几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