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吓了我一跳,一抖落手把火机甩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一个黑影儿从我眼前蹿了过去,很小的黑影儿,一瞬间就看不见了。我觉得可能是我被火机爆炸的光亮儿把眼睛晃花了,看错了,不过突然在我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黑影的样子,他四脚着地,飞快的向前冲去,似乎在追赶那个老太太,不过不是什么猫狗之类的东西,那轮廓分明就是一个人,一个婴儿。
我心想莫非今天是太累了吧,弄的五迷三道儿的。这时候老天爷也不容我多想,几个大雷过后顿时就暴雨倾盆,我一看这么大的雨,等我打着了车也都成河漂儿了,一回头正好边儿上有个小桑拿,我一想,干脆杀进去洗个澡蒸一蒸解解乏,然后就跟这儿睡了吧。
我几步跑进了那家桑拿,门口看门儿的小弟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儿,见来客人了赶忙的迎了过来。
在小弟的伺候下我换了拖鞋领了手牌儿,晃晃悠悠的进去脱了衣服然后进到了浴室里。这会儿浴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好在浴室也不大,不然还真有点渗得慌。
我先拿凉水冲了冲,然后去小屋蒸了十来分钟,又出来洗了个热水澡,顿时舒服多了。
洗完澡来到更衣室,三四个小弟正在那儿聊大天儿,看见我出来了便走过来一个帮忙擦干身上的水。我开了更衣柜儿,没着急穿衣服,而是先找小弟要了个火,点上了那最后一颗手卷儿,先过过烟瘾。
抽着烟也没事情做,就听那几个小伙子扯闲篇儿。就听见刚才帮我擦水的那孩子说:“接着说接着说,你是真看见了吗?那老太太真是吃死猫啊?”他对面的一小孩儿接茬儿道:“废话,能没见过吗?我他妈租的房子跟她家一个院儿,那老太太天天也不知道哪儿弄那么多死猫,回来就扒皮,然后泡到水盆里,泡个三四天才吃,那个味道啊……就为这个,我们的那个房东啊还有院子里好几个街坊跟她吵很多回了,可是也没用,她那么大岁数你说其实吧也算挺可怜的。”
我听他们聊着,似乎是在说刚才我看见的那个老太太的事情,心想这老太太也是生活所迫吧可能,街道居委会的怎么也不说管管。
抽完了烟,我起身换了桑拿里的衣服,然后来到了休息大厅。这家桑拿很小,设备也老旧的不像样儿了,休息厅的躺椅根本就没法睡,于是只好叫来小弟给开了个小包房。
一进屋还没两分钟,小弟就追了进来,一脸职业笑容的问道:“哥,做保健不?”我心想这破逼地方的姑娘肯定也好不了,拉倒吧,于是就摆摆手示意丫出去。没想到小哥们儿贼心不死,一个劲儿的忽悠,然后转身朝屋外招了招手叫进来几个姑娘。
我抬眼皮一看,嚯,我还真想错了,这破桑拿别看店小点儿破点儿,姑娘还真不错,于是就挑了个顺眼的留了下来。
姑娘等他们走了把门一关,顺势往我身上一靠问:“大哥做什么?”我想了想说:“我啊今天累一天了,大保健是不行的干活了,你给咱来个推油吧,可别偷懒儿,顺手给好好捏捏,你别不乐意,捏的好给你加钱。”
这姑娘看来人还行,听说不做大保健也没显得不乐意,笑了笑转身出去拿东西去了。过了一小会她拿着按摩油什么的回到了屋里,还给我拿了瓶矿泉水儿,然后就开始一边儿按一边儿跟我聊了起来。
我这个人爱好聊天儿,逮谁跟谁聊,这姑娘按的我挺舒服,于是眯缝着眼睛就跟她聊了起来。先说了会儿套话,什么哪儿的人啊,怎么干这个啊,平时忙不忙啊,老板抽头抽的多不多啊什么的,后来实在没的说了就给她讲了俩鬼故事,这姑娘胆子不大,听完还真吓的够呛。
她捏了我大腿根儿一把,说:“你一说这些吧,我还想起个事情来,给你讲讲?哎呦妈呀,我还真不乐意讲,挺吓人的。”
我心里暗笑,说:“讲讲讲讲,我这么多年还没听过特可怕的故事呢,讲的我害怕了我加钟。”
她一听,乐了,点上了一颗烟塞进了我嘴里,然后自己也点了根儿,说:“我们平时就在附近租房子住,就我们那个院儿啊,住着一老太太。这老太太吧没儿没女没老伴儿,平时靠捡破烂儿过日子,特脏。一开始吧我们刚搬过去,除了觉得她特脏也没别的什么,还挺可怜她的,有时候我姐们出去吃饭剩下打包回来的还送给她吃,可是她从来不要,说倒是不是嫌弃是剩饭,只是吃不惯。”
我听她说到这儿,心里顿时就明白了,问她:“你是说那个吃死猫的老太太?”她听我这么说,顿时吃惊道:“啊?你怎么知道的啊?”我吐了口烟,说:“我刚才看见她在那边儿胡同里面翻东西,翻出个死猫。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听见你们这的小弟也聊来的。”
她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接着说:“她吧不是光吃死猫,她还老神出鬼没的,而且也不知道谁传的,说她还吃死人什么的,我们院儿的街坊都拿她吓唬小孩儿。以前吧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她还算正常,这几年越来越怪,估计老糊涂了脑子,那样子老吓人了。最近更奇怪,老有个老头来找她,我们姐妹说那是她对象,哈哈。”
我听她说了半天也没什么真吓人的干货,就跟她聊了会儿别的。过了会儿到钟了,她问我还续不续,我觉得有点儿困了,就跟她说不续钟了,不过多给了她一百块钱,她挺高兴,客气了几句转身出去了。
躺在床上我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朦胧中似乎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我好像置身于以前我的幼儿园里面,身边儿都是小孩儿,在远处有一棵大树,在那棵树的树杈儿上坐着一个黑衣服的老太太,她白发遮面,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正俯看着树下的小孩儿们,嘎嘎的怪笑着。
等我再睁开了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我赶忙下楼换了衣服打车回家。
我刚一到家,电话就响了。我接了电话,是老金,他说贾斌的伤果然见好,明天正好要去换药,他要请老鼠刘吃饭,好好谢谢他一下儿,叫我也去作陪。
第二天下午,老金开着车拉着贾斌来接我,然后一起来到了老鼠刘的家。老鼠刘正好没有病人,看我们来了就把我们让进了屋里,先给贾斌换了药,然后弄了茶水跟我们闲扯。
我问老鼠刘:“今天怎么没什么病人?”老鼠刘说:“咳,我现在一天就看二十个病人,多了鼠爷受不了,岁数大了。你们今天正好说要过来,我一上午就都看完了,说踏踏实实等你们过来。”
正说话间突然门口有人敲门,老鼠刘叫我们坐着,他出去看看是谁。
过了约莫十分钟,老鼠刘回来了,一脸的不高兴,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一看,居然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太太,却正是那个捡垃圾吃死猫的怪人。
那天晚上天黑,我也没太看清楚那老太太的摸样,只记得身形不高,驼背,白头发,黑色的衣服,面目可憎。今天,我终于看清楚了,我心想也真难为这老太太了,怎么长的你说,一张老脸上皱纹堆垒到了极致,就好像挨过千百刀是的,叫人想起一个四字成语:鬼斧神工。她身上又脏又臭的自不必说,更神的是她还带着一串儿特大号的项链儿,那项链儿的材料太特殊了,非金非银的,乃是一串儿大蒜,一辫子蒜啊!
老金看见她这副打扮,有点儿绷不住劲儿,扑哧一下儿笑了出来。那老太太倒是挺和蔼,看老金笑话她还似乎挺高兴,朝我们点头致意一般,咧着嘴嘿嘿的笑着。
老鼠刘这会儿朝她说道:“你等会啊!我这就给你看病!”那老太太点头说:“好,好,多谢,多谢。”
我心想,这老鼠刘向来的脾气怪异啊,说一不二,没想到今天对这老太太这么客气,破例给她看病,看来老鼠刘还挺尊老。
这时候老鼠刘进了屋,把装着那只大老鼠的树墩子抱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只见他照常的伸出手指头敲了敲,那只大老鼠便钻了出来。老鼠刘疼爱的抱起了它,然后伸到那个老太太跟前儿,说:“你张开嘴,别害怕,张开。”
那老太太还真行,一点儿不含糊,听话的张开了嘴。老鼠刘抱起那老鼠递到她嘴边,那老鼠探出大鼻子就朝她嘴里闻了过去。我本以为,老鼠会跟平时一样,闻一闻,然后回屋去配药,可是这次却发生了异常的情况,那只老鼠突然浑身一抖,淡定苍老的鼠脸上浮现出一副怪异的神情,似乎很是愤怒,它不停的吱吱叫着,并且扭动着硕大肥胖的身体,似乎想拼命挣脱老鼠刘的手,扑上去要咬那个老太太一样。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这是大家伙谁也没有想到的,连老鼠刘都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他也是头回遇到。这时候那个老太太倒是很镇静,丝毫没有慌乱,只是立即闭上了嘴,然后退后了两步,皮笑肉不笑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呦嗬,小东西还真凶,要咬人。”
她的嗓音极其的难题,就好像是跑了针儿的破唱片儿一样刺耳,难受的我不由得就瞪了她一眼,我这一看,却发现那老太太脸上带着笑,但是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却是充满了怨毒的神情,似乎想扑上去把那只大老鼠塞进嘴里一样。
我心里也没在意,毕竟知道这老太太不太正常,平时连死猫都吃,吃个把大老鼠估计在她那儿根本不是事儿。
老刘这会儿也没顾上别的,他生怕这老鼠有什么情况在一命呜呼了,于是他也顾不上搭理这个老太太,转身把老鼠放进了树墩子里,匆忙的抱了回去。而那老太太也不再停留,脸上笑呵呵的,自己念叨着:“哎呦,没事儿,没事儿,麻烦你了啊小刘。”然后便转身出了屋子自行离去了。
我等老刘从里屋出来便问他:“我说,鼠爷这是怎么的了?狂犬病了吧****?”老金一听可急了:“别啊,****,斌子那个药可是鼠爷吐出来的…”
老刘皱着眉点了颗烟,说:“别他****逼,狂犬你妹啊!我也不知道它这是怎么了,这一上午都没事儿啊。”我问他:“是不是那老太太有什么状况啊?那老丫的可是不正常啊,我那天看见她捡死猫吃。”
老刘深吸了一口烟,缓缓的说:“我不瞒你说,我自从得了这宝贝,就遍翻古籍,查到喂食灵鼠吃猫肉猫血,可以给灵鼠延年益寿,还能增加灵性,所以吧我就四处托人买猫喂它。后来有一回我去买猫,遇到这个老太太了,她问我是不是也是吃,我也没瞒她,就实说了,是喂老鼠,她就跟我说以后再买可以找她,她帮我做成腊肉干儿,也不要钱,只求以后有个毛病的话我叫宝贝给她看病就行。”
老金一听乐了,说:“我说,是不是鼠爷闻见猫肉味儿了,饿了吧?赶紧给鼠爷上点心吧!”老刘摇摇头,没说话。
我想了想,问老刘:“这老太太你熟悉吗?我那天去边儿上洗澡,给我捏的那小娘们儿跟我聊起她来的,说街坊都躲着她,还吓唬小孩儿说她吃人肉呢。”
老刘听了,突然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儿说道:“我还真听人说起过这事儿,我倒是没信过,要是知道她吃人那还不早就抓起来了给她。不过我这宝贝乃是灵兽啊,今天见了她突然发狂,这老丫的绝对有什么异常,肯定有。”
我安慰老刘说:“你啊,也别多想了,踏踏实实的把鼠爷照看好吧,这哥也老大岁数了,咱们兄弟都淘气儿,保不齐隔三差五的就来麻烦它老,它平平安安的我们也有个保障,正所谓它好我们也好。以后也别跟那老太太那儿买猫了,那丫老垃圾堆里翻赤,再给鼠爷吃坏了。”
老金这会儿看了看表,说:“得,时间不早了啊,咱们开路吧,搓饭去也。”老刘听了也没言语,看那样子似乎是放心不下那老鼠。我劝他说:“你要是不放心要不你带着鼠爷一块儿去?给鼠爷也换换口味,咱今天去马凯吧,给鼠爷尝尝湘菜?”老刘瞪了我一眼,掐了烟,站起身说:“操,别废话,走着。”
我们等老刘安顿好了老鼠,锁好了大门,就叫老金开车拉着我们杀奔地安门的马凯餐厅。老金为了答谢老刘,也不管贵贱,基本上直接叫后厨炒了一本儿菜谱,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老刘平时诊所病人很多,忙的也顾不上吃口顺嘴的饭菜,酒就更顾不上喝了,难得今天给自己放假,就跟我们大吃大喝了一通,一直整了四个小时才散。
临出门儿,老刘对我们说:“咱先回我那儿去,喝会茶,你们醒醒酒,另外我叫宝贝儿给斌子配了几服药,回头回去以后你们自己按时换药就行了,省的来回的跑路。”
我们回到了老刘家,我走在最后一个,一进门儿我突然脚底下一滑,摔了一个老太太钻被窝儿。老金赶忙扶起来我说:“你说你,能行不了?不能喝咱就少来点儿行吗?酒有的是,胃那可是自己的,喝个穿孔还得叫鼠爷给你嚼点儿腻子糊上。”
我这下儿摔的不轻,都看见小星星了,我骂道:“我就****,这是什么啊?踩上滑我一大跟头!是不是你丫乱扔西瓜皮了又!”说完我就一手扶着老金,一手把鞋脱了下来查看,却发现原来是我踩到了一头大蒜,我张嘴刚想骂老刘大蒜也满院子扔,却突然想起来老刘最不爱吃大蒜,他忌讳这个东西,顿时我心里就一咯噔,脱口就喊道:“我说,不好!快去看看鼠爷怎么着了!”
老刘听我这么一说,连忙跟头把事的跑了进去,老金他俩把我扶起来也连忙跟了进去。一进屋,就看见老刘站在里间屋的一个大桌子边上发愣,我心知不好,走过去一看,顿时心里一翻腾。
那只大老鼠静静的四脚朝天躺桌面儿上,早已经僵硬了,至于死因,很明显,它的脑袋已经没有了,腔子上的血都已经变黑凝结,看来死了有一会儿了。
我斜眼儿看了看老刘,只见他瘦高的身形站的笔直,浑身在较着劲,脸上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愤怒的表情,只是仔细看能发现他的眼镜腿儿都在颤抖着,一脑袋的青筋都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