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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司马退之

《洗心诗》云:“不践名利道,始觉尘土腥。不味稻粱食,始觉神骨清。罗浮奔走外,日月无短明。山瘦松亦劲,鹤老飞更轻。逍遥此中客,翠发皆长生。草木多古色,鸡犬无新声。君有出俗志,不贪英雄名。傲然脱冠带,改换人间情。去矣丹霄步,向晓云冥冥。”

退之,道士。

吴筠

筠,字正节,华阳人。举进士不第。天宝初,请隶道士籍,明皇命待诏翰林。高力士善浮屠,乃短筠于帝,筠恳还嵩山。大历中死会稽剡中,弟子私谥“宗玄先生”。筠见恶于力士而斥,故文章深诋释氏。所善孔巢父、李白,歌诗略相甲乙。事潘师正学炼养术。天宝初,游会稽,与李白隐剡中。赴阙荐白,俱待诏翰林。

《览古十四首》云:“圣人重开济,明道欲救时。孔席不暇暖,墨突何尝缁。兴言振颓纲,将以有所维。君臣恣淫惑,风俗日凋衰。三代业遽陨,七雄遂交驰。庶物坠涂炭,区中若棼丝。秦皇燎儒术,方册靡孑遗。大汉历五叶,斯文复崇推。乃验经籍道,与世同屯夷。弛张固天意,设教安能持。”“栋宇代巢穴,其来自三皇。迹生固为累,经始增百王。瑶台既灭夏,琼室复殒商。覆车世不悟,秦氏兴阿房。继踵迷反正,汉家崇建章。力役弊万人,瑰奇殚八方。狥志仍未极,促龄已云亡。侈靡竟何在,荆榛生庙堂。”“吾观采苓什,复感青蝇诗。谗佞乱忠孝,古今同所悲。奸邪起谮害,骨肉相残夷。汉储殒江充,晋嗣灭骊姬。天性犹可间,君臣固其宜。子胥烹吴鼎,文种断越铍。屈原沈湘流,厥戚咸自贻。何不若范蠡,扁舟无还期。”“鲁侯祈正术,尼父从弃捐。汉主思英雄,贾生被排迁。始皇重韩子,及睹乃不然。汉武喜相如,既征复忘贤。遗远世咸尔,贱今理共然。方知古来主,难以效当年。”“食其昔未偶,落魄为狂生。一朝君臣契,雄辨何纵横。运筹康汉业,凭轼下齐城。既以智所达,还为智所烹。岂若终贱贫,酣歌本无营。”“晁错抱远策,为君纳良规。削彼诸侯权,永用得所宜。奸臣负旧隙,乘衅谋相危。世主竟不辨,身戮宗且夷。汉景称钦明,滥罚犹如斯。比干与龙逢,残害何足悲。”“绛侯成大绩,赏厚位乃尊。一朝对狱吏,荣辱安可论。苏生佩六印,奕奕为殃源。主父食五鼎,昭昭成祸根。李斯佐二辟,巨衅钟其门。霍孟翼三后,伊戚及后昆。天人忌盈满,兹理固永存。方知得意者,何必乘朱轮。灭景栖远壑,弦歌对清樽。二疏返海滨,蒋诩归林园。萧洒去物累,此谋诚足敦。”“圣人垂大训,奥义不苟设。天道殃顽凶,神明佑懿哲。斯言犹影响,安得复回穴。鮌瞍诞英睿,唐虞育昏孽。盗跖何延期,颜生乃短折。鲁隐全克让,祸机遂潜结。楚穆肆巨逆,福柄奚赫烈。田常弑其主,祚国久罔缺。管仲存霸功,世祀成诡说。汉氏方版荡,群阉恣邪谲。謇謇陈蕃徒,孜孜抗忠节。誓期区宇静,爰使凶丑绝。谋协事靡从,俄而返诛灭。古来若兹类,纷扰难尽列。道遐理微茫,谁为我昭晰。吾将询上帝,寥廓讵跻彻。已矣勿用言,忘怀庶自悦。”古意。

苏广文

《自商山宿陶令隐居》云:“闻道花源堪避秦,幽寻数日不逢人。烟霞洞里无鸡犬,风雨林中有鬼神。黄公庭下三芝秀,陶令门前五柳春。醉卧白云闲入梦,不知何物是吾身。”

《夜归华川因寄幕府》云:“山村寥落野人稀,竹里衡门掩翠微。溪路夜随明月入,亭皋春伴白云归。嵇康懒慢仍耽酒,范蠡逋逃又拂衣。汀畔数鸥闲不起,只应知我已忘机。”

《春日过田明府遇焦山人》云:“陶公归隐白云溪,买得春泉溉药畦。夜静竹间风虎啸,月明枝上露禽栖。陈仓邑吏惊烽火,太白山人讶鼓鼙。相见只言秦汉事,武陵溪里草萋萋。”

尉迟匡

李林甫当开元末,权等人主,幽并人尉迟匡,耿概士也,以频年不第,投书林甫,皆击刺之说。匡有《暮行潼关之作》云:“明月飞出海,黄河流上天。”又《观内人楼上踏歌》曰:“芙蓉初出水,桃李忽无言。”又《塞上曲》云:“夜夜月为青冢镜,年年雪作黑山花。”林甫曰:“萧颖士尝忤吏部王尚书,几至鞭扑,子诗未方颖士,吾名复异于王,重欲相干,三思可矣。”匡知见怒,惶怖趋出,恓屑无依,退归林墅。

王諲

《除夜》云:“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气色空中改,容颜暗里回。风光人不觉,已着后园梅。”

《元夕观灯》云:“暂得金吾夜,通看火树春。停车傍明月,走马入红尘。妓杂歌偏胜,场移舞更新。应须尽记取,说向北来人。”

諲,登开元进士第。

陈希烈

《奉和圣制三日诗》云:“上巳迂龙驾,中流泛羽觞。酒因朝太子,诗为乐宾王。锦缆方舟渡,琼筵大乐张。风摇垂柳色,花发异林香。野老无公事,朝臣饮岁芳。皇情被群物,中外洽恩光。”

《云生栋梁间》云:“一片苍梧意,氛氲生栋梁。下帘山足暗,开户日添光。偏使衣裘润,能令枕簟凉。无心伴行雨,何必梦荆王。”

希烈,宋州人。工文章。开元中,禇无量、元行冲卒,希烈与康子元进讲禁中。天宝中为相,国忠忌之,即荐韦见素代相,罢为太子太师,失职无赖。禄山盗京师,遂相之。肃宗时,赐死于家。

高适

《同颜六少府旅居秋中之作》云:“人传君昨怅然悲,独坐深斋落木时。逸气旧来凌燕雀,高才何得混妍媸。迹劳黄绫人多叹,心在青云世莫知。不见鬼神无正直,从来州县有瑕疵。”

《封邱作》云:“我本渔樵孟诸野,一生自是悠悠者。乍可狂歌草泽中,宁堪作吏风尘下。只言小邑无所为,公门百事皆有期。拜迎官长心欲破,鞭挞黎庶令人悲。悲来向家问妻子,举家尽笑今如此。生事应须南亩田,世情付与东流水。梦想旧山安在哉,为衔君命日迟回。乃知梅福徒为尔,转忆陶潜归去来。”

开元二十六年,有从元戎出塞而还者,作《燕歌行》示予,适感征戍之事,作《燕歌行》云:“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枞金伐鼓下榆关,旌斾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大漠穷秋草木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铁衣远戌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塞北空回首。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何所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适,字达夫,沧州人,客梁宋间。举有道科,哥舒翰表为西河从事,佐翰守潼关。天子西幸,适间道及帝河池,迁侍御史。后代崔光远为西川节度使。广德中召还,为右散骑常侍。永泰初卒。适以功名自许,而言浮其实。年五十始为诗,即工,以气质自高,每一篇出,好事者辄传布。

商璠云:“适性落拓,不拘小节,耻预常科,隐迹博徒,才名自远。然适诗多胸臆,兼有气骨,故朝野通赏其文。至如《燕歌行》等篇,甚多佳句。且余所爱者,‘未知肝胆向谁是,令人却忆平原君’,吟讽不厌矣。”

《古大梁行》云:“古城苍茫多荆榛,驱马荒城愁杀人。魏王宫馆尽禾黍,信陵宾客随灰尘。忆昔雄都旧朝市,轩车照耀歌钟起。军容带甲三十万,国步连营一千里。全盛须臾那可论,高台曲池无复存。遗墟但有狐狸窟,古地空余草木根。暮天摇落伤怀抱,倚剑悲歌对秋草。侠客犹传朱亥名,行人尚识夷门道。白璧黄金万户侯,宝刀骏马填山邱。年代凄凉不可问,往来唯有水东流。”

《行路难》云:“君不见富家翁,旧时贫贱谁比数。一朝金多结豪富,万事胜人健如虎。子孙成长满眼前,妻能管弦妾歌舞。自矜一身忽如此,却笑旁人独愁苦。东邻少年安所如,席门穷巷出无车。有才不肯学干谒,何用年年空读书。”

《邯郸少年行》云:“邯郸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处报仇身不死。宅中歌笑日纷纷,门外车马长如云。未知肝胆向谁是,令人却忆平原君。君不见即今交态薄,黄金用尽还疏索。以兹感叹辞旧游,更于时事无所求。且与少年饮美酒,往来射猎西山头。”

张彪

《北游远酬孟云卿》云:“忽忽望前事,志愿能相乖。衣马久羸弊,谁信文与才。善道居贫贱,洁服蒙尘埃。行行无定心,壈坎难归来。慈母忧疾疹,家室念栖栖。与君宿姻亲,深见中外怀。俟余惜时节,怅望临高台。”

《古别离》云:“别离无远近,事欢情亦悲。不闻车轮声,后会将何时。去日忘寄书,来日乖前期。纵知明当返,一息千万思。”

杜子美《寄张十二山人彪诗》云:“独卧嵩阳客,三违颍水春。艰难随老母,惨淡向时人。谢氏登山屐,陶公漉酒巾。群凶弥宇宙,此物在风尘。历下辞姜被,关西得孟邻。旦通交契密,晚接道流新。静者心多妙,先生艺绝伦。草书何太古,诗兴不无神。曹植休前辈,张芝更后身。数篇吟可老,一字买堪贫。”读子美诗,则彪盖颍洛间静者,天宝末将母避乱,故子美以诗寄云。

彪《杂诗》云:“富贵多胜事,贫贱无良图。上德兼济心,中才不如愚。商者多巧智,农者多膏腴。儒生未遇时,衣食不自如。久与故交别,他荣我穷居。到门懒入门,何况千里余。君子有褊性,矧乃寻常徒。行行任天地,无为强亲疏。”

《神仙》云:“神仙可学无,百岁名大约。天地何苍茫,人间半哀乐。浮生亮多感,善事翻为恶。争先等驱逐,中路苦瘦弱。长老思养寿,后生笑寂寞。五谷非长年,四气乃灵药。列子何必待,吾心满寥廓。”

张子容

《长安早春诗》云:“开国维东井,城池起北辰。咸歌太平日,共乐建寅春。云静青山树,冰开黑水滨。草迎金埒马,花伴玉楼人。鸿渐看无数,莺声听欲频。何当桂枝擢,归及柳条新。”

《九日陪润州邵使君登北固山》云:“五马向山椒,重阳出丽谯。徐州带绿水,楚国在青霄。张幕连江树,开筵接海潮。凌云词客语,回雪舞人娇。梅福惭仙吏,羊公赏下僚。新礼酒旧美,况是菊花朝。”

《送孟浩然归襄阳诗》云:“东越相逢地,西亭送别津。风涛开解缆,雪海去愁人。乡在桃林岸,山连枫树春。因怀故园意,归与孟家邻。”

孟浩然《送张子容赴进士举诗》云:“夕曛山照灭,送客出柴门。惆怅野中别,殷勤岐路言。茂林余偃息,乔木尔飞翻。无使谷风诮,须令友道存。”

《除夜乐城简孟浩然》云:“远客襄阳郡,来过海畔家。樽前柏叶酒,灯发九枝花。妙曲逢卢女,高才得孟家。东山行乐意,非是竞繁华。”

浩然《岁除夜乐城张少府宅》云:“云海访瓯闽,风涛泊岛滨。何知岁除夕,得见故乡亲。予是乘桴客,君为失路人。平生复能几,一别十余春。”

《巫山诗》云:“巫岭岧峣天际重,佳期宿昔愿相从。朝云暮雨连天暗,神女知来第几峰。”

子容乃先天二年进士第,曾为乐城尉,与孟浩然友善。

《贬乐城尉日作》云:“窜谪边穷海,川原近恶溪。有时闻虎啸,无夜不猿啼。地暖花常发,岩高日易低。故乡可忆处,遥指斗牛西。”

李之芳

大历中,子美有《夏夜李尚书筵送宇文石首赴县联句》云:“爱客尚书贵,之官宅相贤。子美。酒香倾坐侧,帆影驻江边。之芳。翟表郎官瑞,凫看令宰仙。彧。雨稀云叶断,夜久烛花偏。子美。数语欹纱帽,高文掷彩笺。之芳。兴饶行处乐,离惜醉中眠。彧。单父长多暇,河阳实少年。子美。客居逢自出,为别几凄然。”之芳。宇文晁,尚书之甥。崔彧,司业之孙也。

之芳,太宗子蒋王恽之曾孙,有令誉。安禄山奏为范阳司马,禄山反,自拔归京师。广德初,使吐蕃,被留二岁乃得归,拜礼部尚书,改太子宾客,薨。子美《哭之芳诗》云:“江雨铭旌湿,湖风井迳秋。”又曰:“复魄昭邱远,归魂素浐偏。”盖死于江湖也。

孟浩然

孟浩然,襄阳人也。骨貎淑清,风神散朗,救患释纷以立义,灌园圃以全高。交游之中,通脱倾盖,机警无匿。学不攻儒,务掇菁华;文不按古,匠心独妙。五言诗天下称其尽善。闲淤秘省,秋月新霁,诸英联诗,次当浩然,句曰:“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举座嗟其清绝,咸以之阁笔,不复为缀。丞相范阳张九龄、侍御史京兆王维、尚书侍郎河东裴朏、范阳卢潠、大理评事河东裴总、华阳太守荥阳郑倩之、太守河东独孤策,率与浩然为忘形交。山南采访使太守昌黎朝宗,谓浩然闲深诗律,置诸周行,必咏穆如之颂。因入奏与偕行,先扬于朝,约日引谒,后期,浩然叱曰:“业已饮矣,身行乐耳,遑恤其他!”遂毕饮不赴,由是闲罢,浩然不之悔也。其好学忘名如此。王士源他时尝笔赞之曰:“导漾炳灵,实生楚英。浩然清发,亦自其名。”开元二十八年,王昌龄游襄阳,时浩然疾发背且愈,相得欢饮,浩然宴谑,食鲜疾动,终于南园。年五十有二。子仪甫。浩然每为诗,伫兴而故,作或迟成。行不为饰,动求真适,故似诞;游不为利,期以放情,故常贫。名劣系于选部,聚不盈甔室,虽屡空不给,自若也。王士源序。

《传》曰:“张九龄为荆州,辟置于府,罢。开元末,病疽背卒。后樊泽为节度使,时浩然墓碑坏,符载以笺叩泽曰:‘故处士孟浩然,文质杰美,殒落岁久,门裔陵迟,邱陇颓没,永怀若人,行路慨然。前公欲更筑大墓,阖州搢绅,闻风竦动,而今外廹军旅,内劳宾客,牵耗岁时,或有未遑。诚令好事者乘而有之,负公夙志矣。’泽乃更为刻碑凤林山南,封宠其墓。初,王维过郢州,画浩然像于刺史亭,因曰浩然亭,咸通中,刺史郑諴谓贤者不可斥其名,更曰孟亭。”

王维《忆孟云诗》曰:“故人今不见,日夕汉江流。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州。”

皮日休《孟亭记》云:“明皇世,章句之风,大得建安体,论者推李翰林、杜工部为尤。介其间能不愧者,惟吾乡之孟先生也。先生之作,遇景入咏,不拘奇抉异,令龌龊束人口者,涵涵然有干霄之兴,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也。北齐美萧悫‘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先生则有‘微云澹河汉,疏雨滴梧桐’;乐府美王融‘日霁沙屿明,风动甘泉烛’,先生则有‘气蒸云梦泽,波动岳阳城’;谢眺之诗句精者,有‘露湿寒塘草,月映清淮流’,先生则有‘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声’,此与古人争胜于毫厘也。”

明皇以张说之荐召浩然,令诵所作,乃诵“北阙休上书,南山归弊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帝曰:“卿不求朕,岂朕弃卿?何不云‘气蒸云梦泽,波动岳阳城’!”因是故弃。

商璠云:“余尝谓祢衡不遇,赵壹无禄,其过在人。及观襄阳孟浩然,磬折谦退,才名日高,天下藉甚。竟沦落明代,终于布衣,悲夫!予方知命矣!且浩然诗文华采丰茸,经缕绵密,半好雅调,全削凡体。至如‘众山遥对酒,孤屿共题诗’,无论兴象,复兼故实。又‘波动岳阳城’,亦为高唱也。”

《建德江宿》云:“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裴司士见寻》云:“府僚能枉顾,佳酝复新开。落日池上酌,清风松下来。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谁道山公醉,犹能骑马回。”

《早寒江上有怀》云:“木落雁初度,北风江上寒。我家江水上,遥隔楚云端。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

《永嘉上浦馆逢张子容》云:“逆旅相逢处,江村日暮时。众山遥对酒,孤屿共题诗。廨宇邻蛟室,人烟接岛夷。乡关万余里,失路一相悲。”

《湖上作》云:“八月湖水平,含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动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空有羡鱼情。”

《岘山作》云:“石潭傍隈隩,沙榜晓夤缘。试垂竹竿钓,果得查头鳊。”又《冬至过友人》云:“鸟泊随阳雁,鱼藏缩项鳊。”故杜子美《忆襄阳》云:“吾友襄阳孟浩然,新诗句句尽堪传。至今耆旧无他语,谩钓查头缩颈鳊。”

《题鹿门山》云:“清晓因兴来,乘流越江岘。沙禽近相识,浦树遥莫辨。渐到鹿门山,山明翠微浅。岩潭多屈曲,舟楫屡回转。昔闻庞德公,采药遂不返。金涧饵芝术,石床卧苔藓。纷吾感耆旧,结缆事攀践。隐迹今尚存,高风邈已远。白云何时去,丹桂何偃蹇。探讨意未穷,回艇夕阳晚。”

张祜《题浩然宅》云:“高才何必贵,下位不妨贤。孟简虽持节,襄阳属浩然。”

岑参

《送王大昌龄赴江宁诗》云:“对酒寂不语,怅然悲一作愁。送君。明时未得用,未字一作不。白首徒攻文。泽国从一官,沧波几千里。群公满阙下,独去过淮水。旧家富春渚,尝忆卧江楼。自闻君欲行,频望南徐州。穷巷独闭门,寒灯静深屋。北风吹微雪,抱被肯同宿。君行到京口,正是桃花时。舟中饶孤兴,湖上多新诗。潜虬且深蟠,黄鹤一作鹄。飞未晚。惜君青云器,努力加飧饭。”

《奉送李太保兼御史大夫充渭北节度使即太尉光弼之弟也诗》云:“诏出未央宫,登坛近总戎。上公周太保,副相汉司空。弓抱关西月,旗飞渭北风。弟兄皆许国,天地荷成功。”

《宿华阴东郭客舍忆阎防诗》云:“次舍山郭近,觪鞍鸣钟时。主人炊新粒,行子充夜饥。闰月生首阳,照见华阴祠。苍茫秋山晦,萧瑟寒松悲。久从园庐别,遂与朋知辞。一作相知。旧壑兰杜晚,归轩今已迟。”

《春梦诗》云:“洞庭一作洞房。昨夜春风起,故人尚隔一作遥忆美人。湘江水。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参,南阳人,文本之后。登天宝进士第,累为安西、关西节度判官。入为祠功二外郎,虞库二正郎。出为嘉州刺史,副元帅杜鸿渐表公兼侍御史,列于幕府。使罢,寓于蜀,中原多故,卒死于蜀。

商璠云:“参诗语奇体峻,意亦新远。至如‘长风吹白茅,野火烧枯桑’,可谓逸矣。又‘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颇称幽致也。”

《暮秋山行》云:“疲马卧长坂,夕阳下通津。山风吹长林,飒飒如有人。苍梧霁凉雨,石路无飞尘。千念集暮节,万籁悲萧辰。鶗鴂昨夜鸣,蕙草色已陈。况在远行客,自然多苦辛。”

《至大梁却寄康城主人》云:“一从弃鱼钩,十载干明王。无由谒天阶,却欲归沧浪。仲秋至东郡,遂见天雨霜。昨夜梦故山,芳蕙色已黄。平明辞铁邱,薄暮游大梁。仲秋萧条景,拔刺飞鹅鸧。四郊阴气闭,万里无晶光。长风吹白茅,野火烧枯桑。故人南燕吏,籍籍名皆香。聊似玉壶赠,置之君子堂。”

《卫尚书赤骠马歌》云:“君家赤骠画不得,一团旋风桃花色。红缨紫鞚珊瑚鞭,玉鞍锦韀黄金勒。请君鞁出看君骑,尾长窣地如红丝。自矜诸马皆不及,却忆百金新买时。香街紫陌凤城内,行人见者谁不爱。扬鞭骤急白汗流,弄影行骄碧蹄碎。紫髯胡雏金剪刀,平明剪出三鬃高。枥上看时独意气,众中牵出偏雄豪。骑将猎向南山口,城南狐兔不复有。草头一点疾如飞,却使苍鹰翻向后。忆昨看君朝未央,鸣珂拥盖满路香。始知边将真富贵,可怜人马相辉光。男儿意气得如此,鬃马长鸣北风起。待君东去扫胡尘,为君一日行千里。”

《北庭北楼呈幕中诸公》云:“尝读西域传,汉家得轮台。古塞千年空,阴山独崔嵬。二庭近西海,六月秋风来。日暮上北楼,杀气凝不开。大荒无鸟飞,但见白龙塠。旧国渺天末,归心日悠哉。上将新战胜,西郊绝烟埃。边城寂无事,抚剑空徘徊。幸得趋幕中,托身厕群才。早知安边计,未尽平生怀。”

《玉门关盖将军歌》云:“盖将军,真丈夫,行年三十执金吾,身长七尺颇有须。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百草枯。南邻犬戎北接胡,将军到来备不虞。五千甲士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娱。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氍毺。灯前侍婢泻玉壶,金铛乱点野驼酥。紫绂金章左右趋,问著即是苍头奴。美人一双闲且都,朱唇翠眉映月眸。清歌一曲世所无,今日喜闻凤将雏。可怜绝胜秦罗敷,使君五马谩踟蹰。野草绣窠紫罗襦,红牙镂马对樗蒱。玉盘纤手摋作卢,众中夸道不曾输。枥上昂昂皆骏驹,桃花叱拨价最殊。骑将猎向城南隅,腊日射杀千年狐。我来塞外按边储,为君取醉酒剩酤。醉争酒盏相喧呼,却忆咸阳旧酒徒。”

《武威送刘单判官赴西行营使呈高开府》云:“热海亘铁门,火山赫金方。白草磨天涯,湖沙莽茫茫。夫子佐戎幕,其锋利如霜。中岁学兵符,不能守文章。功业须及时,立身有行藏。男儿感忠义,万里忘越乡。孟夏边候迟,边城草未长。马疾过飞鸟,天穷超夕阳。都护新出师,五月发军装。甲兵二百万,错落金光扬。揭旗拂昆仑,伐鼓震蒲昌。太白引官军,天威临大荒。西望云似蛇,边人知丧亡。浑驱大宛马,系取楼兰王。曾到交河城,风土断人肠。塞驿远如点,边烽互相望。赤亭多飘风,鼓怒不可当。有时无人行,沙石乱飘扬。夜静天萧条,鬼哭夹道傍。地上多髑髅,皆是古战场。置酒高馆夕,边城月苍苍。军中宰肥牛,堂上罗羽觞。红泪金烛盘,娇歌艳新妆。望若仰青冥,短翮难可翔。苍然西郊道,握手何慨慷。”

《天山雪送萧沼归京》云:“天山有雪常不开,千峰万岭雪崔嵬。北风夜卷赤亭口,一夜天山雪更厚。能兼汉月照银山,复逐边风过铁关。交河城边飞鸟绝,轮台路上马蹄滑。晻澹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千丈冰。将军狐裘卧不暖,都护宝刀冻欲断。正是天山雪下时,送君走马归京师。客中何以赠君别,唯有青青松树枝。”

《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行》云:“君不见走马沧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敌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云:“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羽书昨夜过梁黎,单于已在金山西。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兵屯在轮台北。上将拥旄西出征,小胡吹笛大军行。四边戍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亚相勤王甚苦辛,誓将报主静边尘。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白雪歌送武判官》云:“北风卷地白草折,边城八月即飞雪。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雕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著。瀚海阑干千尺冰,愁云黪澹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更奏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田使君美人如莲花舞北旋歌》云:“如莲花,舞北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台满地铺氍毺,试舞一曲天下无。此曲边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慢脸娇娥纤复浓,轻罗金镂花葱笼。回裙转袖若飞雪,左旋古旋生放风。琵琶横笛和未匝,花门一作开。山头黄云合。忽作出塞入塞声,白草胡沙寒飒飒。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始知诸曲不可能,采莲落梅徒聒人。世人学舞只是舞,姿态岂能得如此。”

参,至德中任宣议郎,试大理评事,摄监察御史。左拾遗裴荐、杜甫等,尝荐参识度清远,议论雅正,佳名早立,时辈所仰,可备献替之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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