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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王公衮字吉老,宣子尚书之弟。先墓在会稽西山,为掌墓人奚泗所发。公衮诉之郡,杖之而已,公衮愤甚。奚泗受杖,诣公衮谢罪,公衮呼前,劳以酒,拔剑斩之,持其首诣郡。宣子时为部郎,奏乞以己官赎罪。诏给舍集议。中书舍人张孝祥等议上,诏赦之,犹镌一秩。当时公衮孝名闻天下,永嘉王十朋以诗美之。公衮性甚和,平居常若嬉笑,人谓之笑面虎。

甄龙友云卿,永嘉人,滑稽辩捷,为近世之冠。楼宣献自西掖出守,以首春觞客。甄预坐席间,谓公曰:“今年春气一何太盛!”公问其故,甄曰:“以果奁甘蔗知之,根在公前而末已至此。”公为罚掌吏,众訾其猥率。游天竺寺,集诗句赞大书于壁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孝庙临幸,一见赏之,诏侍臣物色其人。或以甄姓名闻,曰:“是温州狂生,用之且败风俗。”上曰:“惟此一人,朕自举之。”甄时为某邑宰,趣召登殿,上迎问曰:“卿何故名龙友?”甄罔然不知所对,既退乃得之曰:“君为尧舜之君,故臣得与夔龙为友。”由是不称旨,犹得郡ヘ,后至国子监簿。甄尝颂临安北山大佛头云:“色如黄金,面如满月。尽大地人,只见一撅。”禅人多许之。

詹事特囗囗坐叶丞相论恢复,贬筠州。沈方售一妾,年十七八,携与俱行。处筠凡七年,既归,呼妾父母以女归之,犹处子,时人以比张忠定公咏。会稽潘方仲矩为安吉尉,献诗云:“昔年单骑向筠州,觅得歌姬共远游。去日正宜供夜直,归来浑未识春愁。禅人尚有香囊愧,道士犹怀炭妇羞。铁石心肠延寿药,不风流处却风流。”

钱处和参政好饵鼠。为侍从居临安,每日食毕,辄以大盆贮余馔,三击盆则群鼠累累然来食,讫乃去,以为常。洎迁政府,鼠复至,以其相距差近,不怪也。已而帅越、帅闽,继挂冠归里,鼠至如初。迨钱亡,乃不见。

洪文惠、文敏兄弟皆畏内,虽少年贵达,家有声妓之奉,往往不能快意。王宣子知饶州,景伯家居丧偶,宣子吊焉。主人受吊已,延客至内斋,唤酒小酌。甫举杯,群妾坌出,素妆靓态,黛色粉光,不异平日。谑浪笑语,酒行至无算。景伯半酣,握王手曰:“不图今日有此乐。”宾主相顾一笑。后二十年,宣子谢事归越,景卢来为守,时已鳏居。暇日宣子造郡斋,景卢留款,亦出家姬侑席,笑谓王曰:“家兄有言,不图今日有此乐。”王为绝倒。

谢希孟在临安,狎倡陆氏。象山责之曰:“士君子乃朝夕与贱倡女居,独不愧于名教乎?”希孟敬谢,请后不敢。他日复为倡造鸳鸯楼。象山闻之,又以为言,谢曰:“非特建楼,且有记。”象山喜其文,不觉曰:“楼记云何?”即口占首句云:“自逊、抗、机、云之死,而天地英灵之气不钟于世之男子,而钟于妇人。”象山默然。希孟一日在倡所,忽起归兴,遂不告而行。倡追送江浒,泣涕恋恋。希孟毅然取领巾,书一词与之云:“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待我心,付与他人可。”希孟与乡人陈伯益好相调戏,伯益面黑而狭,多髯,希孟入其书室,见写真挂壁上,题云:“伯益之面,大无两指,髭髯不仁,侵扰乎其旁而不已,于是乎伯益之面所余无几。”此语喧传,伯益病之而莫能报。希孟后避宁宗讳,改名苴,字古民。伯益于是以两句咏其名:“炊饼担头挑取去,白衣铺上喝将来。”闻者笑倒。伯益又尝写真,衣皂道服,蹑僧鞋。希孟赞之曰:“禅鞋俗人须鬓,道服儒巾面皮。秋水长天一色,落霞狐鹜齐飞。”

曹咏侍郎妻硕人厉氏,余姚大族女,始嫁四明曹秀才,与夫不相得,仳离而归,乃适咏。时尚武弁。不数年以秦桧之姻党易文阶,骤擢,至徽猷阁。守鄞,元夕张灯,州治大合乐宴饮,曹秀才携众来观,见硕人服用精丽,左右供侍备极尊严,谓其母曰:“渠乃合在此中居,享如此富贵,吾家岂能留?”叹息久之。咏日益显,为户部侍郎,尹京。桧之殂,咏贬新州而亡。硕人领二子取丧归葬,二子复不肖,家贫荡析至不能给朝晡。赵德老观文亦厉氏婿,硕人从父妹也,怜其老且无聊,招置四明里第养之终身。硕人闲出访亲旧,过故夫曹秀才家,门庭整洁,花竹蓊茂,顾侍婢曰:“我当时能自安于此,岂有今日?”因泣下数行。二十年间夫妻更相悔羡,世态翻复不可料如此。方咏盛时,乡里奔走承迎惟恐后,独硕人之兄厉德斯不然。咏帅越时,德斯为里正,咏风邑官胁治百端,冀其祈己,竟不屈。桧之甫殂,乃遣介致书于咏,启封乃《树倒猢狲散赋》一篇。洎新州之行,又以十诗赠行,其一云:“断尾雄鸡不畏牺,凭依掇祸复何疑。八千里路新州瘴,归骨中原是几时?”咏得诗愤极,然无如之何。

韩胄暮年以冬月携家游西湖,画船花舆,遍览南北二山之胜,末乃置宴于南园,族子判院与焉。席间有献牵丝傀儡为土偶负小儿者,名为迎春黄胖。韩顾族子:“汝名能诗,可咏此。”即承命一绝云:“脚踏虚空手弄春,一人头上要安身。忽然线断儿童手,骨肉都为陌上尘。”韩大不乐,不终宴而归,未几祸作。

楼叔韶镛初入太学,与同窗友厚善。休日友谓叔韶:“寂寂不自聊,吾欲至一处求半日适,饮醇膳美,又有声色之玩,但不可言。君性轻脱,或以利口败吾事,能勿声则可偕往。”楼敬诺,要约数四,乃相率出城。买小舟,沿苇村将十里,舍舟陟小坡,行道微高下,又二里得精舍,门径绝卑小,而松竹花草楚楚然。友拟于门,即有小童应客;主人继出,乃少年僧,姿状秀美,进趋安详,殊有富贵家气象。揖客曰:“久别甚思,款接都不见过,何也?”揖楼为谁,友曰:“吾亲也。”遂偕坐。款语片刻许,僧忽回顾,日影下庭西,笑曰:“日旰,上君馁乎?”便起推西边小户入,华屋三间,窗几如拭,玩具皆珍奇。唤侍童进点心素膳三品,甘芳精好,不知何物所造。撤器,命推窗,平湖当前,数十百顷,其外连山横陈,楼台森列,夕阳返照,丹碧紫翠互相发明,渔歌菱唱隐隐在耳。驶望久之,僧取尘尾敲阑干数声,俄时小画舫傍湖而来,二美人径出登岸,靓妆丽色,王公家不过也。僧命具酌,指顾间觞豆罗陈,穷极水陆。左右执事童皆佼好,杯行,美人更起歌舞。僧与友谑浪调笑,欢意无间;楼神思惝恍,正容危坐,噤不敢吐一语。伺僧暂起,挈友臂扣所以,友愠曰:“子但饮食纵观,何用知?”如许而觞十余巡,夜已艾,僧复引客至小阁中,卧具皆备,曰:“姑憩此。”遂去壁外即僧榻,试穴隙窥,则径拥二姬就寝。友醉甚,大鼾,楼独彷徨。一寐起如厕,一童执烛,密询之,此为何地?童笑曰:“官人是亲戚,何须问?”楼反室,展转通宵,时侧耳审听,但闻鼻息ぴぴ而已。将晓,僧已至客寝,问安否?盥栉毕,引入一院,制作邃巧,帘幕蔽满,庭下奇花盛开,香气蓊勃,山山丛竹,位置惬当。回思夜来境界,已迷不能忆。迨具食则器用张陈一新,食品加精,独二姬竟不复出。食罢各去,僧送之门,郑重而别,由他径绝湖而归。楼惘惘累日,疑所到非人间,数问友,但笑不答。亦许寻旧游,而楼用他故亟归乡,其后出处参商,讫不克再谐。

唐小说记红叶事凡四。其一《本事诗》:顾况在洛,乘闲与一二诗友游苑中,流水上得大梧叶,题诗云:“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况明日于上流亦题云:“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女断肠时。君恩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后十余日,有客来苑中,又于叶上得诗,以与况,曰:“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又明皇代以杨妃、虢国宠盛,宫娥皆衰悴不顾,备掖庭。尝书落叶,随御沟水流出,云:“旧宠悲秋扇,新思寄早春。聊题一片叶,将寄接流人。”顾况闻而和之。既达圣听,遣出禁内人不少,或有五使之号。况所和即前四句也。其二《云溪友议》:卢渥舍人应举之岁,偶临御沟,见红叶上诗云:“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间。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其三《北梦琐言》:进士李茵尝游花中,见红叶自御沟出,上有题诗曰:(与卢渥诗同)。其四《玉溪编事》:侯继图秋日于大慈寺倚阑楼上,忽木叶飘坠,上有诗曰:“拭翠敛愁蛾,为郁心中事。搦笔下庭除,书作相思字。此字不书石,此字不书纸。书向秋叶上,愿逐秋风起。天下有心人,尽解相思死。”余意前三则本只一事而传记者各异耳。刘斧《青琐》中有《御沟流红叶记》最为鄙妄,盖窃取前说而易其名为。于云:“本朝词人罕用此事,惟周清真乐府两用之。《扫花游》云:‘随流去,想一叶怨题,今到何处。’《六丑·咏落花》云:‘飘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脱胎换骨之妙极矣。清真名邦彦,字美成,徽宗时为待制,提举大晟乐府。”

大溪山在广州境,旧山有一洞,其处所人不常识。每岁五月五日,洞开则见之。土人预备墨纸刷席入其中,以手模石壁,觉有罅隙若镌刻者,以墨刷其上,纸覆其上,印摸而出,洞亦随闭。持所印纸视之,或咒语,或药方,所得皆不同,亦有不成字无所得者。咒术药方,应用无不效验,盖南法之所出也。

湖南北沙板皆自地发,多在人家,进出如笋,长数十丈,大数十围,或一或二,或数株并出。人家遭此者,皆圻裂倾陷屋宇,然析之为板,其利甚博。因此家道日进,故俗以为吉祥。亦有掘地得板,一窖至数百片。土人往往以铁为长梗,入山刺地,有板处铁不能入。殊不知地中何以有此也。毛义夫云:“往年平江大旱,河水尽涸,居民就河底掘旱井,或有掘得沙板者,愈取愈多,相去五里十里必有一处,多至四百片。亦有得沈香者。”沧洲云:“洞板完全者最难得;补缀精密,虽巧目亦不能辨,以沸汤沃之,则败矣。”

严州寿昌县道旁有朱买臣庙貌,其地有朱池、朱村,居人多朱姓。朱谦之诗云:“贫贱难堪俗眼低,区区何事便云泥。会稽乞得无他念,只为归来诧故妻。束薪行道自歌呼,越俗安知有丈夫。一见印章惊欲倒,相看方悔太模糊。”

渔溪云曩在筠州新昌县,尝出游历,将至五峰,马上,遥见山中草木蠕蠕动,疑为地震。驭者云:“山皆猴也,数以千万计,行人独过,常遭戏虐。每群呼跳浪而至,扳缘头目胸项手足,混成毛球,虽有兵刃,亦无所施,往往致死。”夜宿民家,犬为虎衔去,明日至寺,问:“山中有虎乎?”曰:“无有。””何以无?”曰:“山中皆大林,虎安敢来?”余曰:“林木森森,虎所隐藏,何为不来?”曰:“大木上多<走票>鼠,虎过其下,鼠必鸣噪,自拔其毛投虎身,著处必生虫,则遍身<疒奄>烂,以至乎死,故畏不敢至。”方悟宣城包氏画虎,皆平原旷野茅苇丛薄,中亦有棘枝寻丈,未常作林木者,以此。隋文帝云:“譬之猛虎,人不能害,反为毛间虫所蠹损。”又可证也。

赖省干之卜,天下知名。赖,建宁人,挟妖术,杀人祭鬼,常于浙中寻求十余岁童女,养之以充用。其母喜诵佛书,女习念心经。后此女次当供祭,沐浴装饰,置空室中,其户而去,女自分必死。夜且半,觉有物自天窗下,光晔晔然。不胜怖,急念揭谛咒,忽口中亦有光出。此物逡巡欲进复却,女诵咒益急。良久口中光渐大,直出射此物,物仆床下,铿然有声,不复起。其室近街,俄而譬夜卒过焉,女大叫杀人。卒报所属,率众破壁取女出,视壁下物,乃大白蟒,死矣。捕赖及家人鞫问,具伏。黥配海外,籍其家,今为詹安抚居宅。

径山寺主园僧行菜畦间,为蛇伤足,久之毒气蔓延,一脚皆烂,号呼宛转。常住为招医,积费数百千,不能愈。有游僧见之,曰:“吾能治此。”命汲净水洗病脚,腐脓败肉悉去之,易水数器,疮上白筋数见,挹以软帛。解包取药末均糁疮中,恶水泉涌,良久乃止。明日净洗如初,日日皆然。但见水渐淤,肉渐生,一月之后平复如旧。主僧及合寺大喜,欲谢以钱物。僧云:“吾与山门结缘,岂因以利。”却不受。他日,主僧具食延之,谓曰:“山中蛇虺多,被伤者时有之,诚愿得奇方以备急。”僧云:“和尚有命,敢不从。但此方来处绝妙,不必广传。香白芷为末,入鸭觜、胆矾、麝香各少许,临期以意斟酌之。”未几僧去,长老升座,以此方遍告诸人。

孙琳路钤本殿前司健儿。宁宗为郡王,病淋,日夜凡三百起,国医罔措。有与孙善者荐其能,光宗时在东宫,亟使人召之至。孙求二十钱,买大蒜、淡豉、蒸饼三物,烂研合和为丸,令以温水下三十丸,且曰:“今日进三服,病当退三分之一,明日再进如之,三日则病除。”已而果然,赏以千缗,奏官右列。或问其说,孙曰:“小儿何缘有淋,只是水道不通利,蒜豉皆通利,无他巧也。”张知阁久病疟,遇其作时,如火,年余骨立。医以为虚,饵之茸附,热愈甚。招孙诊视,许谢五十万。孙笑曰:“但安乐时,湖上作一会足矣。”命官局赎小柴胡汤三贴服之,热减十九,又一服,病脱然。孙曰:“是名劳疟热,从髓出,又加刚剂剥损,气血安得不瘦?盖热药不一,有去皮肤中热者,有去脏腑中热者,若髓热非柴胡不可。北方银州柴胡只须一服,南方力减于此,故三服乃效。今却可进滋补药矣。”一少年子娶妻后得软脚病,疼特甚,医以为脚气。孙闻之,曰:“吾不必诊视,但买杜仲一味,寸断片析,每一两用半酒半水合一大盏,煮六分,频服之。”三日,能行。又三日,如未尝病者。孙曰:“府第寝处高明,衣履燥洁,无受湿之理。特新娶,色欲过度致然。杜仲专治腰膝,以酒行之,则为效易矣。”其伎大略如此奇验。

宋中直府判为池之青阳簿老吏,言绍兴初有县丞夫妇,皆年三十而无子。令吏辈求婴儿为嗣,不数日辄死。又求之数年内,凡失十余子。最后一子死,棺殓就焚。其本生父母来视之,循其体,两股微热。复视之,阴囊已破,去双肾矣。哭告于官,追丞家人,劾治具得其状。乃丞用道人授房中之术,用婴儿肾入药,伪为求嗣,实为药资。案成,丞死于狱,不克正其罪。

兀术见一卒妻美,杀其夫而纳之,宠眷殊甚。术有所佩匕首,极利,寝则枕之。他日方寝,此妇取匕首,将杀之。术觉,惊问,妇曰:“将杀汝。”术曰:“何故?”曰:“我夫为汝杀,吾欲报仇。”术默然久之,曰:“吾不忍杀汝,当为汝别求夫。”乃尽集诸将,使自择。妇指一人,即以嫁之。邱宋卿同客谈此,曰:“此其所以为兀术也。”

京师士人出游,迫暮过人家,缺墙似可越。被酒试逾以入,则一大园,花木繁茂,径路交互,不觉深入。天渐暝,望红纱笼烛而来,惊惶寻归路,迷不能识,亟入道左小亭。毡下有一穴,试窥之,先有壮士伏其中,见人惊奔而去,士人就隐焉。已而烛渐近,乃妇人十余,靓妆丽服,俄趋亭上。竞举毡,见生惊曰:“又不是那一个。”又一妇熟视曰:“也得,也得。”执其手以行,生不敢问。引入洞房曲室,群饮交戏,五鼓乃散。士人惫倦不能行,妇贮以巨箧,舁而缒之墙外。天将晓,惧为人所见,强起扶持而归。他日迹其所遇,乃蔡太师花园也。

今军营中有天王堂。按《僧史》,天宝初西蕃寇安西,奏乞援兵。明皇诏不空三藏诵《仁王护国经》,帝见神人带甲荷戈在殿前。不空云:“此毗次门天王第二子独健,往救安西也。”后安西奏有神人长丈余,被金甲,鼓角大鸣,蕃寇奔溃。斯须城上天王见形,谨图形上进。因敕诸节镇所在州府,于城西北隅各立天王形像,佛寺亦别院安置,但不知何时流入军营耳。

赵德老常戏言,明州有三贱:烧底贱,著底贱,吃底贱。或问其故,曰:“烧底是灯草,著底是草鞋,吃底是盐。”又云慈溪县有三荐:茶店汤瓶不曾荐,客店床上无藁荐,大街上好放荐。皆可资笑。

德安有人家土库中被盗者,绝无踪迹。一总辖谓其徒曰:“恐是市上弄猢狲者,试往胁之,不伏则执之。又不伏,则令唾掌中。”如其言,其人良久觉无唾可吐,色变具伏,乃令猢狲由大窗中入取物。或谓总辖何以知之,曰:“吾亦不敢必,但人之惊惧者,必无唾可吐。姑以卜之,幸而中耳。”又一总辖坐霸头,茶坊有卖熟水人持两银杯,一客衣服济然,若巨商者,过行就饮。总辖遥见呼谓曰:“吾在此,不得弄手段,将执汝。”客惭悚而去。人问其故,曰:“此奸盗之魁也。适饮水时,以两手捧盂,盖度其广狭,作伪者以易之耳。吾既见,安得不问?”韩王府中忽失银器皿数事,掌器婢叫呼为贼伤手,赵从善尹京,命总辖往府中测视。良久执一亲仆,讯之立伏。归白赵云:“适视婢疮口在左手,盖与仆有私,窃器与之,以刀自伤,伪称有贼。而此仆意思有异于众,以是得之。”

建宁监作院郑江,三衢吏也,以棘寺推司得官,常云:岳鹏举初入狱,欲坐以得督视所子,令策应而三日不行,为违节制,当行军法。何伯寿承奏命治其事,乃谓岳曰:“相公但放心,若相误,令某子孙皆无眼。”岳乃署,竟坐死。何由此得执政,既而其家生子,果皆青盲。此事得于老吏。

蔡元定字季通,博学强记,通术数,游朱晦翁门,极喜之。詹元善尤重之,荐其传康节之学,命使定历密院,创令赴行在。蔡虽不应命,人犹以聘君称之。晦翁以道学不容于时,胡闳章疏并及蔡,谓之妖人,坐谪道州以死。蔡喜地理学,每与乡人入葬,改定其间吉凶,不能皆验。及贬,有赠诗者曰:“掘尽人家好邱陇,冤魂欲诉更无由。先生若有尧夫术,何不先言去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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