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绛记武元衡相国在西川,且苦胫疮,痛不可堪,百医无效。及到京城,呼供奉石礞等数人疗治,无益。有厅吏上此方,用之便瘥。其方云:疗多年恶疮,百方不瘥,或痛走注不已者,并烂捣马齿苋敷上,不过三两度愈。(李绛兵部手集)章宇泰传治疮方,六郎乳母试之神效。松香一两,轻粉三钱,乳香五钱,细茶五钱,四味共打成膏。先将葱头、花椒煎汤,熏洗净,用布摊膏,浓贴患处,以绢缚定,黄水流尽,烂肉生肌。(《广笔记》)陈仪部年逾五十,两生疮,日久不愈,饮食失节,或劳苦,或服渗利消毒之剂,愈甚。脾脉大而无力,此脾虚而无湿热也。以补中益气汤,数剂少愈。更以六君子汤加苍术、升麻、神曲,治之而愈。尝治下部生疮痛,或发寒热,或香港脚肿痛,以人参败毒散加槟榔、苏木、苍术、黄柏并效。久不愈者,以四生散治之。愈后,以补肾丸补之,庶不再发矣。
王洪绪治马悠也,右足背连小腿转弯处,初因汤毒而成烂腿,三十余年,其肿如斗,孔可容拳,有时出血,以布团填塞,否则空痛。时年七十有四,令以老蟾破腹,身刺数孔,以肚杂填患孔,蟾身覆之。早晚煎葱椒汤,温洗一次,以蟾易贴。用醒消丸,早晚二服。三日后取地丁、大力鲜草,捣烂填孔,外贴乌金膏,日服醒消丸。其四围硬块出水处,以嫩膏加五味散敷。其发痒者,以白花膏贴。
内有硬块如石者,以生商陆捣烂涂孔内。出血时,先以参三七末糁之,然后填药。如此二十余日,肿退痒止,块平,黑肉渐红活,孔亦收浅,止以草填,日以五宝散糁,仍贴乌金膏。因老人精神不衰,饮食不减,始终不用补而收功。
蒋仲芳治胡明甫,年五十余,患疮三载,沿皮瘙痒,微肿,色紫黑,用膏药盖之,则流水,鞋袜尽湿,去膏药即又燥烈,痒痛难忍。此湿热下流也,人但知燥湿清热解毒,而不知湿热之原,从脾家下陷耳。遂用补中益气汤升举其气,更加黄柏清热,苍术燥湿,茯苓、泽泻利水。盖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外用陈锻石调侧柏汁,以燥湿散瘀清热,稍加火酒为从治。敷之,明日疮干,数日而愈。
(外治法妙)
脱疽
(谓疔生于足趾,或足消而自脱,故名。亦有发于手指者,名炷节疔,重者腐指节,轻者筋弯。)一男子足趾患脱疽,痛色赤,发热,隔蒜灸之,更以人参败毒散去桔梗,加金银花、白芷、大黄,痛止。又十宣散去桔梗、官桂,加花粉,数剂而痊。
一男子足趾患脱疽,色紫不痛,隔蒜灸五十余壮,尚不知痛,又明灸百壮始痛。更投仙方活命饮四剂,乃以托里药溃而愈。(《心法》中韩判官症同,灸同,乃以败毒散加银花、白芷而愈矣。)一男子足趾不大痛,色赤而肿,令隔蒜灸至痛止。以人参败毒散去桔梗,加金银花、白芷、大黄而溃。更加以仙方活命饮而痊。此症情势虽小,其恶甚大,须隔蒜灸之,不痛者宜用灸之,庶得少杀其毒。盖因膏粱浓味,酒面炙爆,积毒所致。或不慎房劳,肾水枯竭,或服丹石补药,致有先渴而后患者,有先患而后渴者,皆肾水涸不能制火故也。初发而色黑者不治,赤者水未涸尚可。若失解其毒,以致肉死色黑者,急斩去之,缓则黑延上足必死。此患不同肿溃,惟隔蒜灸有效。亦有色作痛而自溃者,元气未脱易治。夫至阴之下,血气难到,毒不易腐,药力又不易达,况所用皆攻痛之药,未免先于肠胃,又不能攻敌其毒,故隔蒜灸,并割去,最为良法。故孙真人云:在指则截,在肉则割,即此意也。
一男子脚背患此症,赤肿作痛,令隔蒜灸三十余壮,痛止。以仙方活命饮,四剂而溃。以托里消毒药而愈。
一男子足趾患此症,色赤痛,作渴,隔蒜灸数壮,服仙方活命饮,三剂而溃。更服托里药,及加减八味丸,溃脱而愈。
一男子足趾患此症,色黑不痛,令明灸三十余壮而痛。喜饮食如常,谓急割去,速服补剂。彼不信,延上遂致不救。
一男子脚背患此症,色黯而不肿痛,烦躁大渴,尺脉大而涩。此精气已绝,不治。后果然。
杨太仆年逾四十,左足大趾赤肿痛,此脾经积毒下注而然,乃脱疽也。喜色赤而痛,以人参败毒散去人参、桔梗,加银花、白芷、大黄,二剂。更以栝蒌、银花、甘草节,四剂顿退。再以十宣散去桔梗,加银花、防己,数剂而愈。
一膏粱人年逾五十,患此症,色紫黑,脚痛。孙真人云:脱疽之症,急斩去之。毒延心腹必不治,色黑不痛者亦不治。喜其饮食如故,动息自宁,为疮疡善症也,尚可治。遂以连翘消毒散六剂,更以银花、甘草节、栝蒌,二十余剂,患趾溃脱。再以芎、归、地、连翘、银花、白芷,二十余剂而愈。
一刍荛左足趾患一泡,麻木色赤,次日趾黑,五日足黑冷,不知疼痛,脉沉细,此脾胃受毒所致。
以飞龙夺命丹一服,翌日令割去足上死黑肉。割后骨始痛,可救,遂以十全大补汤治之而愈。盖黑肉乃毒瓦斯之盛,而拒截荣气所致。况至阴之下,气血难达,经云风淫末疾,即此是也。向若攻伐之,则邪气愈盛,乘虚上侵必不救。
海山骄淫益无度,强并民居田宅妇女,竟占山东之半。陆宣子者,山东名医也。有富室外家,足小趾生疮,状类细米,疮头早白,根如熟枣,脏腑挈挈欲坠。闻平湖名,延之视曰:此粟米疮也,与人面疮等,七日毒上升,遍体腐烂成黑水死矣。君欲生之,当急断其趾,断之愈。海山亦生是疮,嘱宣子视。宣子仍前言,海山大怒,欲杀之。楚人丁维章,以外科有名,出入禁内,海山邀之至,告以宣子语。且曰:公视我疮无恙,吾必杀之。维章熟视曰:杀我可也,何尤宣子?今已过三日,毒上升矣。
公欲活耶?断膝尚可。海山目曰:其然,三问应声如响。海山喟然曰:我命在公矣。顾左右取截刀,伸足曰:斩。左右战栗,海怒骂使斩,遂断一腿。维章手提海山发,倚柱坐,海山面黄气绝。维章曰:可速召前医者。宣子至,视其地一腿尚自起跳跃,黑血淋漓,命取人参一斤,浓煎灌其口,少顷海山苏。顾其足曰:嗟乎,刖足刑已重矣,何辜而刖膝,幸公治我,我自今后庶几可以无后患。阅四十九日,而右膝毒发,复生人面疮。医曰:不可再活矣。海山不数日死。凡所夺民家产,皆散去,其兄乃乞食如初。
多骨疽
薛立斋治举人于廷器,腿患流注,年余出腐骨少许,午前畏寒,午后发热,口干唾痰,小便频数,以为足三阴亏损,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六味地黄丸料加归、囗、五味,各三十余剂,外灸豆豉饼,诸症渐愈。又以十全大补之类,喜其慎疾而愈。
薛立斋治一儒者,患附骨疽,失于调补,疮口不敛,日出清脓少许,已而常出三腐骨。其脉但数而无邪,此气血虚,疮结脓管而不能愈。以乌金膏,日服十全大补汤而愈。
上舍王廷璋患前症,三年未愈,肢体消瘦,饮食难化,手足并冷,大便不通,手足阴冷,此阳气虚寒。用补中益气汤、八味丸,及灸其患处而愈。
一男子臂患流注,出腐骨三块尚不敛,发热作渴,脉浮大而涩,乃气血俱损,须多服生气血之剂,庶可保全。彼惑于火尚未尽,仍用凉药,内服外敷,几危,始求治。其形甚瘁,其脉愈虚,先以六君子汤加芎、归,月余饮食渐进。以八珍汤加肉桂,三十余剂疮色乃赤。更以十全大补汤,外以附子饼灸之,仅年而痊。《医林集要》云:骨疽乃流注之败症也,如用凉药,则内伤其脾,外冰其血。脾主肌肉,脾气受伤,饮食必减,肌肉不生。血为脉络,血受冰,则气血不旺而愈滞。宜用理脾健脾,则肉自生,而气自营运矣。又有白虎飞留连周期,或展转数岁,冷毒朽骨出尽自愈。若附骨腐者可痊,正骨腐则为终身废疾矣。有毒自手足或头面肿起,或兼疼痛,上至颈项骨节去处,如疡贯珠,此风湿流注之症也,宜以加减小续命汤及独活寄生汤治之。有两膝肿痛起,或至遍身骨节疼痛者,此风湿痹,又名历节风,宜用附子八物汤治之。又有结核在项腋,或两乳旁,或两胯软肉处,名曰痈,属冷症也。又有小儿宿痰失道,致结核于颈项臂膊胸背之处,亦冷症也,俱用热药敷贴。以上诸症,皆缘于肾,肾主骨,肾虚则骨冷而为患也。所谓骨疽,皆起于肾,亦以其根于此也。故用大附子以补肾气,肾热则骨有生气,而疽不附骨矣。(圣书云:患肿溃久,不时出细骨,用桐油调密陀僧如膏,绢摊贴妙。)
附骨疽
王肯堂治一人,患附骨疽,脓熟不能泄,溃而入腹,精神昏愦,粥药不入,医无所措。诊之,脉细如蛛丝,气息奄奄,曰:无伤也。用针刺其腹,脓大泄,然皆清稀若蟹吐沫。在法为透膜不治,用参、囗、附子,加厥阴行经之药,大剂饮之,又服八味丸,食大进,米升余,肉数脔,旬日而平。所可治者,溃疡之脉,决实者死,细微者生,病脉相合,故可治也。刺腹者,脓不泄,必内攻,按之知其疮深,即刺无害,所以不透膜。八味补肾,肾气旺而上升,胃口开而纳食。凡泄脓既多,刀圭之药,其何能济?迁延迟久,且有他患,故进开胃之药,多食肉以补之,肌乃速生,此治溃疡之大法。
一男子腿根环跳穴患痛彻骨,外皮如故,脉数而滞滑,此附骨疽,脓将成也。用托里药六剂,肿起作痛,脉滑数,其脓已成,针之出碗许,更加补剂,月余而瘳。
一男子患附骨疽,肿硬发热,骨痛筋挛,脉数而沉,用当归拈痛汤而愈。
张景岳治一人,年三十余,素多劳,忽患环跳酸痛,数月后大股渐肿。曰:此附骨也,当速治。
与活命饮二帖,未效,而肿益甚。因混投清火解毒,遂致呕恶发热,饮食不进,势甚危。复求治,与参内托散,大加炮姜,数剂而呕止食进,其肿软熟。知其脓成,针之脓不多,复与九味异功煎,遂大溃,且瓣瓣出脓,溃者五六处,腿肉尽去,止存皮骨矣。溃后复呕,发热不食,以十全大补汤、九味异功散,相间与之,热渐退,食渐进。然足筋短缩,但可竖膝仰卧,左右挨紧,毫不能动,动则痛极,自分已成废人。凡用十全大补三十余剂,人参三斤,乃肉生筋舒如故。
一人年近三旬,素不节欲,忽环跳穴酸痛月余。张曰:此最可畏,恐生痈毒。不信,或谓筋骨痛常事耳,不过风热使然,与散风清火药。至半年后,果微肿,复求治。曰:速用托补,以救根本,尚不迟也。又不信,谋之疡医曰:岂有肿疡未溃,遽可温补耶?复用清火消毒之剂,及大溃而危。再延视,则脉症俱败,悔无及矣。
一膏粱子年三旬,素耽酒色,亦患前症,令早服药,执拗不从。及肿而脓成,令速针之。不肯,偏信庸流,敷以苦寒解毒之药,不知脓已成,犹何毒之可解?但有愈久愈深,直待自溃,元气尽去,不可收拾耳。
立斋治地官孟乡环跳穴患疽,内服外敷,皆败毒寒剂。因痛极刺之,脓瘀大泻,疮口开张,其色紫黯,右关脉浮大,此胃气复伤,不能荣于患处也。以豆豉饼,六君子加藿香、砂仁、炮姜,数剂,由是胃气醒,而饮食进,患处暖而肌肉渐生。再以十全大补汤而愈。
大君都承庆患附骨疽,内痛如锥,外色不变,势不可消。喜其未用寒削,止因痛伤胃气,而不思饮食,用六君子汤治之,饮食少进。更以十全大补,二十余剂而脓成。针去,仍以大补汤,倍用参、、归、术,加麦冬、五味、远志、贝母,数服脓渐止,而疮亦愈。
一儒者左腿微肿,肉色如故,饮食少思,此真气虚而温邪内袭也。盖诸气皆秉于胃,法当助胃壮气,遂用六君子加藿香、木香、当归,数剂饮食渐进。更以十全大补,元气复而愈。
一儒者两腿肿痛,肉色不变,恶寒发热,饮食少思,肢体倦怠,脾气不足,湿痰下注也。以补中益气加半夏、茯苓、白芍,二剂寒热退而肿痛消。又十余剂,脾胃壮而形体健。
一男子因负重,饮食失节,胸间作痛,误认为疮毒,服大黄等药,右腿股肿,肉色如故,头痛恶寒,喘渴发热,脉洪大而无力。此劳伤元气,药损胃气而然耳。用补中益气汤四剂,又用十全大补汤数剂,喜其年少而愈。
薛立斋治一妇人,患附骨疽,久而不敛,致腿细软,脉来迟缓,即以十全大补汤加牛膝、杜仲,及附子饼灸之,两月余而愈。凡脓溃之后,脉滞迟缓者,易愈,以其有胃气故也。脉来细而沉,时直者,里虚欲变症也,若烦痛尚未痊也。洪实粗散者,难疗,以其正气虚而邪气实也。
一妇人环跳穴作痛,肉色不变,脉紧数,此附骨疽也。脓未成,用内托黄酒煎汤,加青皮、龙胆草、山栀,数剂而消。
一妇人患附骨疽,久不愈,脓水不绝,皮肤瘙痒,四肢痿软。以为虚,欲补之。彼惑为风疾,遂服祛风药,竟致不起。陈无择云:人身有皮毛、血脉、筋膜、肌肉、骨髓,以成其形,内则有心、肝、脾、肺、肾以主之。若随情妄用,喜怒劳逸,致五内精血虚耗,使皮血筋骨肉痿弱,无力以运动,故致痿,状与柔风香港脚相类。柔风香港脚,皆外所因,痿则五内不足所致也。
山西曹主簿,年逾四十,夏间患附骨疽,服托里药而愈。至秋饮食少思,痰气壅盛,口舌生疮,用八味丸治之而愈。
一老人腿患附骨疽,肿硬,大按方痛,口干脉弱,肿聚不溃,饮食少思。谓肿下而坚者,发于筋骨;皮色不变者,发于骨髓。遂以参、等药托之,三十余剂,脓虽熟不穿。谓药力虽达,必须针刺。
不听,至旬日方刺之,涌出清脓五六碗许。然衰老之人,气血不足,养毒又久,竟不治。大抵疮疽日不退,宜托之,有脓刺之,有腐肉取之,虚则补之,此十全之功也。
王上舍患附骨疽,畏针不开,臂膝通溃,脉数发渴,烦躁时嗽,饮食少思。齐氏曰:疮疡烦躁,时嗽,腹痛渴甚,或泻利无度,此恶症也。脓出之后,若脉洪数难治,微涩迟缓易治。遂刺之,脓出四五碗许,即服大剂参、囗、归、术。翌日脉稍敛,更以八珍汤加五味、麦冬、肉桂、白蔹,三十余剂,脉缓脓稠,三月而愈。
王洪绪治附骨疽方:用白芥子捣粉,酒调涂。或以大戟、甘遂二末,白蜜调敷,内服阳和汤,每日一剂,四五日可消。消后或服子龙丸,或服小金丹,以杜后患。大忌开刀,开则成缩脚损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