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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缪仲淳治于中甫夫人,产后气喘,投以人参、苏木、麦冬各五钱,一剂愈。五日后,忽自汗,无间昼夜,畏闻响声,饮热茶汤即汗遍体,投以人参、黄各五钱,加归身、生地,二剂不效,即令停药。金坛俗忌未弥月不得诊视,乃遍检方书,至《证治要诀》治汗门内,有凡服固表药不效者,法当补心。汗者,心之液也。洒然曰:是矣。病患素禀有火气,非不足也。产后阴血暴亡,故心无所养而病汗。亟以枣仁一两炒为君,生地、白芍、麦冬、五味、枸杞、牛膝、杜仲、归身、阿胶、牡蛎、龙眼肉,大剂与之。至三十二剂,罔效。于惧曰:得无不起乎?曰:非也,前投参、不应,而遽止之者,以参、为气分药,剂且大。其不应者,必与症不合也。兹得其症,复可惑乎。盖阴,血也,难成易亏者也,不可责效旦夕。乃投前剂,至四十二帖,忽得睡,汗渐收,睡愈熟。至四日夜,醒而霍然,颜色逾常,血足则色华也。

谓能于方中加炒焦黄连三五分,则数剂可愈。(雄按:还须去归身,效始速。)冯楚瞻治一产妇,因头汗甚多延诊,余无他苦。诊之,虽洪而缓,曰:头汗过多,诸症谓之亡阳,然产后阴气太虚,正喜其亡阳与阴齐等,此薛氏之谓可勿药而愈也。病家疑之,别延一医,峻用参、温补,遂暴注下泻,完谷不化。益认阳虚,重用参、附、炮姜,其泻愈甚。不数日,其肉尽削,精神困顿。复延诊,六脉洪弦甚数,此真阴竭矣,何能挽救?盖产后头汗乃阴虚,虚火上蒸,孤阳上迫,津液不能闭藏,误作阳虚,重加温补燥热之气,暴注下趋,而为完谷不化,乃火性急速,不及变化而出也。重以温热焚灼,势必穷极,尚何药之可救哉。(雄按:薛氏此言,不通已极。魏氏谓其不能养阴,余谓良由泥于产后宜温补,故不敢用壮水养阴之法也。)案中正喜亡阳,与阴齐等,薛氏谓可勿药而愈,此正薛氏生平不能峻用养阴之缺处也。予尝过此症,以重剂生熟地、白芍、杞子、麦冬、枣仁,察其有火则少加芩、连,不过二三剂愈矣。冯君论此症虽了了而不与药,使病家属之庸手而败,亦守而未化之过也。(何尝了了,不过习于温补,遇此等症便茫然无所措手耳。)

虚损

雄按:此证最多,何以仅采温补数案?薛立斋治大尹俞君之内,产后发热晡热,吐血便血,兼盗汗小便频,胸胁胀痛,肚腹痞闷,此诸脏虚损也,症当固本为善。自恃知医,用降火之剂,更加泻利肠鸣,呕吐不食,腹痛足冷,始信薛言。诊其脉,或浮洪,或沉细,或如无。(大虚之脉类多如此。)其面或青黄,或赤白,此虚寒假热之状。时虽仲夏,当舍时从症,先用六君子加炮姜、肉桂,数剂胃气渐复,诸症渐退。更佐以十全大补汤,半载全愈。

儒者杨敬之内人,患症同前,但唾痰涎,或用温补化痰之剂不应,面色黧黑,两尺浮大,按之微细。此因命门火衰,不能生脾土,脾土不能生诸脏而为患也,用八味丸补土之母而痊。

一妇人产后血竭,朝寒暮热,肚腹作胀而痛,按之不痛。以为血气俱虚,用八珍之类治,更加发热烦躁。

仍用当归补血汤,热躁渐止。用八珍、麦冬、五味子,气血渐复。

一产妇朝寒多热,或不时寒热,久不愈,用六君、补中益气兼服,百余帖而安。

沈尧封治邹氏妇,产后便泄,用参附温补未效。新城吴敬一诊云:虚寒而兼下陷,用补中益气加熟地、茯苓、桂、附,应手取效。以是观之,方论内言下虚而不可升提,不尽然也。

陆氏妇产后发疹,细而成粒,不稀不密,用荆芥、蝉蜕、鼠粘等药,一剂头面俱透。越一日,渐有回意,忽大便溏泄数次,觉神气不宁。问其所苦,曰热曰渴,语言皆如抖出,脉虚细数,有七至。沈师金大文诊之曰:此阳脱症也,属少阴。用生附子三钱,水洗略浸,切片焙,水炒米色,炮干姜八分,炒甘草一钱,炒白芍一钱五分,水煎冲童便一调羹,青鱼胆汁四小茶匙,(因无猪胆,故以此代之。)服毕即睡,觉来热渴俱除。续用黄建中汤加丹参、苏木,二剂而安。

产后恶血不行,余血渗入大肠,洞泄不禁,或下青黑物,的奇散极验。荆芥大者四五穗,于盏内燃火,烧成灰,不得犯油火,入麝香少许,研匀,沸汤一两,呷调下。此药虽微,能愈大病,慎勿忽视。又《千金》胶蜡汤,治产后利,黄蜡二棋子大,阿胶二钱,当归二钱半,黄连三钱,黄柏一钱,陈米半升煎汤,煎药服。

裴兆期治一妇,产后发热不止,汗多语错,六脉洪大而虚,六昼夜不合眼,一合眼则飘飘如入云中,投以参、囗、归、术、丹皮、童便及炒黑干姜之类不验,反增头眩耳鸣,恶心嘈杂,欲呕不呕。裴翻然曰:此非气血大亏,乃痰涎壅盛也。更方用半夏三钱,天麻二钱,茯苓、橘红、白蔻仁、浓朴、黄连、枳实各一钱,竹茹三钱,铁锈水煎服,二剂气爽神清,身凉脉静。继以人参大补丸,日进二服,以培胃中元气,月余全愈。

产后虚弱,豆腐浆一碗,冲入打散鸡子一枚,再加豆腐皮一张,龙眼肉十四枚,白沙糖一两,同滚透,五更空心服。产后失调,往往延成劳损,而贫户医药无赀,富家又每为药误,此方甘平和缓,补血滋阴,贫富皆宜,允为妙剂。

惊悸

薛立斋治一产妇,惊悸二度,服琥珀地黄丸,《局方》地香散随效。再患服之,其症益甚,而脉浮大,按之如无,发热恶寒,此血气俱虚,薛用十全大补、加味归脾二汤各百余剂而愈。后遇惊恐劳怒复作,仍用前药而安。

吴孚先治王氏妇,产数日,恶露已尽,身体虚弱,遇回禄舁出,神惊散乱,身翩翩如在云端。专科用元明、红花等味,反增烦剧,汗泻交作,六脉虚弱如无。用六君子加黄囗、炮姜、制附、枣仁、钩藤、龙骨、川断、五味,始服症减,继则神清。每日参一两或二两,二十剂而安。

高鼓峰治用晦室人,患产后惊悸。初起时,见筐中棉絮,念将所生儿入棉絮中,不几闷死,遂作惊恐忧患之状。后凡有所触,意中以为不耐,即忧患不止。或一端执想,数日才已,饮食不进,面少精采,服诸补心养血药无一效。高脉之曰:孩时得毋因齿病致大惊否?用晦向室人问之。曰:十岁时,果曾病齿,治齿者用刀钳之,几受惊而死,子何能识之也?解曰:脉法当如是耳,不精于象数钤法之学人,不能也。(此语不必。)少时以惊受损,伤其君火,心包气散,痰得留之。今产后火虚,痰因虚动,疾端见矣。夫心为君主,主明则下安,国乃大昌。故凡七情,皆由心起。今心虚甚,痰邪侵扰,思虑亦因之多变。况喜乐气之阳也,忧患惊恐气之阴也,阳虚则阴得乘之。又儿为其所爱,气虚痰入,则爱不得正,因爱而过为防护之惟恐不至,遂因而生忧矣。今先用归脾、养荣、八味等类,五十大剂,待其气血完备,然后攻之,病可得而去,而病不再发矣。(先补后攻法。)如言治之果愈。

张路玉治汪督学媳,产后病虚无气,洒洒然如惊,时咳青黑结痰,欲咳则心中大动,浑身麻木,心神不知所之,偶闻声响,则头面哄热微汗,神魂如飞越状,屡用补养之药罔效,虚羸转剧。诊之,脉浮微弦而芤,独左寸厥厥动摇,此必胎前先伤风热,坐草时并力过甚,痰血随气上逆,冲过膜膈而流入心包也。朝用异功散加童便蛤粉,以清理痰气;夕用大剂独参汤,下来复丹,以搜涤痰积。盖痰在膈膜之上,非焰硝无以透之,血在膈膜之上,非五灵脂无以浚之,然非藉人参相反之性,不能激之使出也。服数日,神识渐宁,形神渐旺,改用归脾汤加龙齿、沉香,调理而安。

薛立斋治一产妇,恶露淋沥,体倦面黄,食少恶寒,朝夜不寐,惊悸汗出,此脾经虚热,用加味归脾汤而痊。后因怒,胁胀作呕,食少,用六君加柴胡,治之而痊。

缪仲淳治王六媳乃正,产后惊悸,闻声辄死,非用力抱持,则虚烦欲绝,如是累月。曰:此心脾肝三经俱虚也。用人参、枣仁、茯神、远志、白芍、石斛、甘草、麦冬、五味、丹砂为丸,以龙眼汤吞,弥月而愈。

颠狂

薛立斋治一产妇,患颠狂,或用大泽兰汤而愈。后又怔忡妄言,其痰甚多,用茯神散,补其心虚,顿愈。

又用八珍散加远志、茯神养其气,遂瘥。

一产妇亦患此,用化痰安神等药,病益甚,神思消铄。薛以为心脾气血不足,用大剂参、术、芎、归、茯神、枣仁,四斤余而安。乃以归脾汤,五十帖而愈。

一产妇形体甚倦,时发谵语,用柏子仁散稍愈,又用加味归脾汤而愈。又因怒,狂言胁痛,小便下血,用加味逍遥散以清肝火,养肝血,顿瘥,又佐以加味归脾汤而安。

魏玉横治一妇,产后数日,日晡壮热,大汗,狂言妄语,不可禁制,晨则了了。诊之,六脉弦长,不便不食,此临盆去血过多,肝失其养,燥而生火,遂入胃之大络,非如败血上冲之候也。(若属败血,则昼夜热狂矣。)与熟地、甘杞子各一两,麦冬五钱,一剂减,二剂瘥。

丁润兄室,素有吞酸症,孕八九月,心腹大痛,时时眩晕欲绝,与大益气汤,十余帖全愈。临盆胞水先去三日而复产,自汗谵妄,专科与炮姜、附子数帖,遂发狂耳聋。更医以茯苓、车前、半夏、浮麦等,多帖无效。

诊时已弥月,脉弦急如蛇行,此精血皆夺之候,亟与地黄、杞子、麦冬、沙参,一帖脉稍和,症稍减。仍召前医,谓不必服汤剂矣,与丸子令服二三日,发厥而终。此与前症大同,一生一死,谓非误治可乎。

缪仲淳治张璇浦乃正,产六朝,发狂,持刀杀人,阴血暴崩,肝火炎故也。令先饮童便一瓯,少止。再服龙齿、泽兰、生地、归身、半夏、牛膝、茯神、远志、枣仁大剂,仍加童便,顿服而止。

施笠泽治庠友唐仲宣乃正,产后惊悸恍惚,语言错乱。此产后心虚,败血停积,上干包络,致病若此。先用佛手散加石菖蒲、五灵脂、刘寄奴、姜黄等药,以除败血,后以归脾调理而愈。至明年五月复产,复病前症,遍延诸医,施仍书前方。一医讶曰:寄奴、蒲黄等药,从何来邪?仲宣疑不复用。至是冬,施偶同李士材过大洪桥,忽遇仲宣,喜而迎曰:内人自乳子后,或歌曲嗔笑,狂妄不常,向服安神清心之剂不效,夜来几自缢矣,今偶值二子,岂天赐邪,幸为诊之。遂偕往诊之,六脉沉涩,曰:瘀血挟痰,久且益坚,非前药所能疗。用归尾、桃仁煎汤,下滚痰丸二服,每服三钱,下去恶物,复用镇惊镇肝调理而愈。

冯楚瞻治一产妇,后两月,忽患颠疾,久不愈,或连日不食,或一食倍进,或数日不寐,或间宿不寤,脉乍洪乍小,左寸两尺常弱,消痰镇心俱不效。夫诸躁狂扰,火之病也;二阴一阳,火之原也;主智闭藏,肾之用也;产后未久,少阴虚也。以八味加牛膝、五味,大剂冷服。其所食鸭肉、猪肘,入肉桂同煮,调治数日,乃一日稍轻,一日如故。此心脾亦不足,脾主信而为病也。朝服加味人参汤,夕服归脾汤去黄囗、木香,加白芍、麦冬、五味、肉桂,服后渐安,月余全愈。

见鬼

薛立斋治一产妇,乍见鬼神。或用调经散益甚,痰涎上涌,朝寒暮热。乃朝用八珍散,夕用加味归脾汤,各五十余剂而愈。

盛用敬治金棠妻,半产,病数月,日厥者数次,见鬼自顶而出,自口而入。或曰:脉涩而弦,血少有痰,鬼自顶门出,此元神出也。出而不进者死,出而复入可活也。药之,去痰碗许,寻愈。(《吴江县志》。用敬,即启东之孙。)按:半产亦多气血两亏,与正产同治。

陈良甫治五羊洪运使天锡子舍孺人,产后语言颠倒,言语不已,如有神灵,服诸药无效。召诊之,六脉和平,以夺命散两服而愈。

沈尧封曰:产后发狂谵语,恶露不来者,是血瘀,宜无极丸。恶露仍通者,是痰迷,宜六神汤:半夏曲、橘红、胆星、石菖蒲、茯神、旋复花各一钱,水煎服。一成衣妇,产后半月余,发狂,打骂不休,其夫锁之磨上,余附无极丸六钱,分两服酒下,服毕即愈。越四五日后发,又与六服,后不复发。一丁姓妇,产后神昏,谵语如狂,恶露仍通,赤不过多,医者议攻议补不一。金尚陶前辈后至,诊毕曰:待我用一平淡药,吃下去看。

遂疏六神汤方,一剂神气清,四剂霍然。甲戍春,钱香梅如君产后,微热痞闷,时时谵语,恶露不断,用理血药不应,改用六神汤四剂,病去如失。

产后喜笑不休,一老妪云:乃产后被侍者挟落腰子使然。用乌梅肉二个,煎汤服立效,嘉兴钱邻哉曾目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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