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骤然就凉下来了。虽说上回子田野给了书呆几身过冬的衣服,书呆却因为觉得还扛得住,就一直没添——她老想着,现代的气候因环境污染破坏自然破坏臭氧层而逐渐变暖,古代应该更冷些的吧。妈妈常说,春捂秋冻,现在不冻冻,冬天就受不了了啊。可是,她呆子竟然不知此时已是冬天来临,一直抗着冻。就连小田徇都知道要她加件厚衣裳。终于,她逮着了风寒,连日来精制盐时处于高温状态和门外的寒冷的极度反差,加上她最近的过分辛劳,本以为顶得住,这副身子却终于不济事。
铁人倒下了。
清晨,意识醒来的时候,人却怎么都动不了。她试了好几次想要起来,却一轱辘翻身滚到床下了。鼻塞,四肢乏力,皮疼,头晕。感冒,典型的重感冒症状。
她生病了。
往年,她似乎每年都要重感冒一次。症状就是这样的,只能躺在床上,时睡时醒,由家人伺候着。更多的时候是姐姐呆在身旁照料她。
她记得小时候一次重感冒,姐姐一放学就回来陪着她。晚上,姐姐去上夜自习,她就躺在床上昏昏睡去,睡得真的很沉,睡了2个小时,却好像只有十分钟的样子。爸爸妈妈工作忙都不在家。她醒来之后,孤独无助,像被抛弃了一样,眼角流着泪,不停的呼唤“姐姐,姐姐”。终于,门响了,姐姐回来了。好像看到救星,又像重生一般,她巴巴的看着姐姐,
“姐姐,我好像才睡了十分钟,不知道你还有多久才会回来。”
“是吗?其实已经2个多小时,我下自习了。”说完,姐姐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磨具一样的东西来。拿了一支铅笔,演示起来。“你看,不管怎么转,最后都能画出一个交叉对称的圆来。整体看来是不是就是一朵花呢?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晚上在学校门口看到,就买来给你研究研究。”姐姐才关心她呢。知道她喜欢捣鼓一些东西,看到有什么新奇的都给她买下。
又有一年,年前的季节。天气冷得厉害。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人们宁愿赶太阳也不会整天窝在空气不流通的空调下的。书呆,又是重感冒。姐姐服她到阳台上坐下。斜靠在靠垫上,阳光从窗户中折射过来,有种玻璃房的温暖。
她记得姐姐择水芹的细腻,尤其记得姐姐口手并举的讲述那年的的贺岁片《甲方乙方》的幽默风趣。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个吃光全村鸡的大款,伴着苍凉的二胡声,巴巴的趴在荒凉的土坡上期盼的凄惨相,孟奚都忍俊不禁——她是听完姐姐的讲述才去看电影的,但似乎演员表演的再生动都没有姐姐那日给她带来的欢乐和温暖多。
更悬的是非典时,就在学校封校的前一周,她再度重感冒,躺在家中。若再晚点被学校查出,她铁定要被隔离了。一想到有可能和真正的病患隔离到一起,她就后怕不已。
似乎这样的时候,姐姐总是她的守护神。
姐姐,爸爸,妈妈。她喃喃的呼唤着,想家了。真的想家了。
现在她只想看到家人那张张亲切的面容,听他们说,“没事没事,很快就好”。尽管她以前曾一遍遍告诉自己,既然想家想亲人,就更要努力,不懈怠,不让家人失望,早点学成回去孝敬父母。可现在,她的人生目标又是什么?读了近20年书,到头来,却给人家做杂役。是不是很对不起爸爸妈妈的培养?是不是很辜负他们的期望?
身体越来越难受,她甚至没有力气给自己倒碗水。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脆弱,她好像越来越悲观起来。是啊,她真的只是首先想到父母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而非什么更远大的志向。能说她浅显么?怕也未必。人各有志。她确实把亲情总是放在第一位的。她做不到几个寒暑假都不回家,只为在学校猛啃英语考T考G。这点上,她尤为佩服那些同学的坚毅和果断。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医疗条件那么差,不要烧死掉的;而烧死了,能回到现代吗?她乱七八糟的想着过去的事,想着家人。想着自己的状况。原本强撑着着好了衣装,却终于一头又栽倒生硬的床板上。
也许,是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