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钱塘县杨村场上流,接睦、歙等州,与越州钱清场等,水势稍淡,以六分为额。杨村下接仁和县汤村,为七分。盐官场为八分。并海而东,为越州余姚县石堰场、明州慈溪县鸣鹤场,皆九分。至岱山、昌国,又东南为温州双オ、南天富、北天富,十分。着为定数。盖自岱山及二天富,皆取海水炼盐,所谓熬波也。自鸣鹤西南及汤村,则刮<廉>以淋卤,以分记之,十得六七。盐官、汤村用铁盘,故盐色青白,而盐官盐色或少黑,由晒灰故也。汤村及钱清场织竹为盘,涂以石灰,故色少黄,竹势不及铁,则黄色为嫩,青白为上,色黑多卤,或又有泥石,不宜久停。若石堰以东,虽用竹盘,而盐色光白,以近海水咸故尔。
后来法虽小变,公私所便,大抵不易卢法。
《秦誓文》有三本传于世:岐阳《告巫咸》、朝那《告大沈》、要册《告巫咸》。岐阳之石,在凤翔府署;朝那之石,在南京蔡挺家;亚之石,在洛阳刘忱家。
其言述秦穆公与楚成王遂及熊相背十八世诅盟之罪。以《史记世家》考之,秦十八世当惠文王,与楚怀王同时,纵横争霸,此诅政为怀王也。怀王十一年,李兑约五国以伐秦,怀王为从长,(《史记》云:苏秦约六国伐秦,怀王为长。是年,魏、韩、赵、燕、楚击秦,齐独后。时苏泰已死,《战国策》云李兑,明甚。)秦逆击之,皆引而归。今文云“熊相率诸侯之兵以临加我”是也。后五年,怀王忿张仪之诈,发兵攻秦,败于蓝田。文又云“悉兴其众,以逼我边境”是也。惠王后十三年,王遣庶长章拒楚师,明年大败之丹阳,遂取楚汉中地六百里。文又云“克剂楚师,复略我边城”是也。
或以为熊商时。商与相,声相近,而事非是。或以为顷襄时。顷襄王横立,乃在秦昭王九年,历惠文、武王至昭王。是时,楚已失郢,微弱已甚,秦何所畏而诅之哉!或以熊相芈姓。《元和姓纂》有熊相宜僚;又有熊相祈,为怀王将,然亦非是。熊相,疑怀王名。《史记世家》作槐,当时脱误,遂不可考。今存石本,随字辨释,录之于后。
又秦嗣王敢用吉玉宣壁,使其宗祝邵布愍告于不(读作丕)显大沈久湫(久,读作故。湫,音子由反。亚,即滹沱河也,在并州。巫咸,在解州盐池西南。久湫,在安定郡,即朝那湫也。以下字多假借)。以底楚王熊相之多罪。昔我先君穆公及楚成王,是(王之望读作),缪(戮)力同心,两邦若壹,绊以婚姻,衤(音之忍反)。以齐盟,曰叶万子孙,毋相为不利,亲印(仰)大沈久湫而质焉。今楚王熊相,康(庸)。回无道,淫失(佚)。甚(音耽)乱,宣(古侈字)竞从(纵),变输(渝)盟刺。内之鼎刂(古则字,下同),(音薄报反),虐不姑,(巫咸、亚囗囗并作辜字)刑戮孕<帚女>(妇)幽刺<帚女>(亲)戚,拘圉其叔父,置者(读作诸,下同)冥室椟棺之中。外之则冒改久心,不畏皇天上帝及大沈久湫之光列(烈)威神,而兼背十八世之诅盟,率诸侯之兵,以临加我,欲划伐我社稷,伐威(音许劣反)我百姓,求蔑法皇天上帝及大沈久湫之恤祠圭玉羲(牺)牲,逑取彳吾(古我字)。边城新皇阝(音皇,县名)及于阝长<帚女>,我不敢曰可。今又悉兴其众,张矜意(音于力反,满也,籀文亿字)怒,饰甲底兵,奋士盛师,以逼我边竞(境),将欲复其贶迹。唯是秦邦之羸众敝赋,╊(读作享),俞(音俞)。栈舆,礼使介老将之以以自救也。(《巫咸》、《亚》作,古也字)。亦应爵(读作受)。皇天上帝及大沈久湫之几灵德,赐声(古克字)。剂(音遵为反。《尔雅》云:剪齐也。《巫咸》作崔刂字,古制字。《亚》作崔刂字。《巫咸》作“克崔刂楚,楚且复略我边城”无师字)。楚师,日复略我边城,敢数楚王熊相之倍盟犯诅,箸(著)者石章,以盟大神之威神。
杜邺子夏尤长小学。小学,谓文字之学也。《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以六书。故因名云。邺子林好古有雅才,建武中,历位列卿,至大司空,其正文字过于邺,故言小学者宗于杜林。
《三苍》:《苍颉篇》、《训纂篇》、《滂喜篇》。《三苍》一卷,郭璞注;秦相李斯作《苍颉篇》,扬雄作《训纂篇》,后汉郎中贾鲂作《滂喜篇》,故曰《三苍》;梁有《苍颉》二卷,杜林注:见隋《经籍志》。又,《小学篇》一卷,晋下邳内史王义撰。又,《少学》九篇,杨方撰。《始字》一卷。《勤学》一卷,蔡邕撰。司马相如作《凡将篇》,班固《太甲篇》、《在昔篇》,崔瑷《飞龙篇》。蔡邕《圣皇篇》、《黄初篇》、《吴章篇》,蔡邕《女史篇》,合八卷;又《幼学》二卷,朱育撰;《始学》十二卷,吴郎中项峻撰;又《月仪》十二卷。亡。《发蒙记》一卷,晋著作佐郎束皙撰;张挹《字诂》。
汉《张衡传注》有《苍颉篇》。《汉安纪注》云:“《苍颉篇》云:邸,舍也。”又曰:“帝年十岁,好学《史书》。”注云:“《文书》者,周宣王太史籀所作之书也,凡五十五篇,以教童蒙。”魏《王粲传》云:“邯郸淳博学有才章,善苍雅虫篆。”《通典》云:“《汉官仪》云:能通《苍颉》、《史籀篇》,补兰台令史,满岁为尚书郎。”《法言》:“学《苍颉史篇》。”注谓多知奇难之字。
《三苍训诂》三卷,《埤苍》二卷,并张挹撰。《广苍》一卷,樊恭撰。见唐《经籍志》。又有《氏字指》,何承天《纂文》,有吕忱《字林》、郭璞《三苍解诂》、阮孝绪《字略》。
杜甫《石笋行》云:“君不见益州城西门,陌上石笋双高蹲。古来相传是海眼,苔藓蚀尽波涛痕。雨多往往得瑟瑟,此事恍惚难明论。恐是昔时卿相墓,立石为表今仍存。”
范晔《后汉书方术任文公传》:“公孙述时,武担石折。文公曰;‘西州智士死,我乃当之。’三月,果卒。”唐章怀太子贤注云:“武担,山,在今益州成都县北百二十步。扬雄《蜀王本纪》云:‘武都丈夫化为女子,颜色美绝,盖山精也。蜀王纳以为妃,无几,物故,乃发卒之武都担土,葬于成都郭中。号曰武担。以石作镜一枚,表其墓。’《华阳国志》曰:‘王哀念之,遣五丁之武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其石,今俗名为石笋。’”
又《梁益纪》云:“石笋二,在子城西门外。”按《图经》,在少城中夏门外一百五十步,曾折,再立之,各高丈余,围六七尺,云其下即是海眼,非也,或云古誓蜀之碑。旧说昔为大秦寺,其门楼十间,皆以真珠翠碧贯之为帘,后毁,此其遗迹。每雨后,人多拾得珠翠异物。章怀太子贤,乃高宗第六子,注《汉书》在仪凤中。岂杜甫作诗时,《汉注》未传耶?抑老杜流寓四方,未之见耶?或见而不以贤言为然耶?
《酉阳杂俎》:“蜀石笋街,夏中大雨,往往得杂色小珠,俗谓之地当海眼,莫知其故。”故蜀僧惠嶷曰:“《前史》说蜀少城饰以金璧珠翠。桓温怒其太侈,焚之。”今在此地,或拾得小珠,时有孔者,得非是乎?《博雅》:“瑟瑟,碧珠也。”《杜阳编》有瑟瑟幕,其色轻明虚薄,无与为比。
《乐府解题》有《梁父吟》。《蜀志诸葛亮传》云:“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艺文类聚吟门》云:“《蜀志》:诸葛亮《梁父吟》云:‘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冢?田疆、古冶氏。力能排南山,又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又《青州图经临淄县冢墓门》云:“三士冢,在县南一里。三坟周围一里,高二丈六尺。”张フ《齐记》云,是烈士公孙捷、田开疆、古冶子三士冢,所谓“二桃杀三士”者。
唐褚亮《梁甫吟》曰:“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内有三坟,累累皆相似。借问谁家冢?田疆、古冶子。”李白有《梁甫吟》一篇,云:“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杜甫《李邕登历下亭》云:“不阻蓬荜兴,得兼《梁父吟》”。又《登楼》诗云:“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父吟》?”
陆士衡《拟今日良燕会》云:“齐僮《梁父吟》。”李善注云:“蔡邕《琴颂》曰:‘梁父悲吟。’”不知名为《梁父吟》何义。张衡《四愁》诗云:“欲往从之梁父艰。”注云:“泰山,东岳也。君有德,则封此山,愿辅佐君王,致于有德,而为小人谗邪之所阻。梁父,泰山下小山名。”诸葛亮好为《梁父吟》,恐取此意。
唐李舟作《能大师传》:五祖弘忍告之曰:“汝缘在南方,宜往教授,持此袈裟,以为法信。”一夕南逝。忍公自此言说稍稀,时谓人曰:“吾道南矣。”时人未之悟。壬申,公灭度后,诸弟子求衣不获,始相谓曰:“此非卢行者所得耶?”使人追之,已去。及大师归至曹溪,追者未至,遂隐于四会、怀集之间,不言鸡足峰前提不起事。
杜甫《秋日夔府咏怀》有“身寄双峰寺,门依七祖禅”。鲍钦止注云:第五祖弘忍,在蕲州东山开法,有二弟子,一慧能,受衣法居岭南,为夕;祖。一神秀,在北扬化。引《传灯录》云:北宗神秀禅师,尉氏人,访道至蕲州双峰东山寺,遇五祖忍师,以坐禅为务,乃叹服,曰:“此真吾师也。”其后,神秀门人普寂立其师为六祖,而自称七祖。
因检《传灯录》,神秀法嗣有嵩山普寂禅师无机缘语句。《神秀录》云:“门人普寂、义福等,并为朝野所重。”《江西志彻录》云:“自南北分宗,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但不见普寂自称七祖事耳。
按《宝林传》:“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师,姓司马氏,本居河南,还于蕲州广济,而生隋开皇中,从璨大师受业。至唐武德七年甲申岁,往蕲州破头山。至贞观中,方改为双峰山。第三十二祖弘忍,七岁出家,事信。”又云:“能大师传法衣处,在曹溪宝林寺。宝林后枕双峰。咸亨中,有晋武侯玄孙曹叔良者,住在双峰山宝林寺左,时人呼为双峰曹侯溪。至仪凤中,叔良惠地于大师。自开元、天宝、大历以来,时人乃号六祖为双峰和尚。天监二年,韶阳太守侯敬中奏请为宝林寺。唐中宗改中兴寺,神龙中改为广果,开元中改为建兴,上元中改国宁。”
《传》后题云,《安南越记》:“晋初,南方不宾,敕授恒山立曹溪为镇界将军,兼知平南总管。晋室复,后封曹侯为异姓王,居石角、双峰二峤之间。自仪凤二年,叔良惠地于大师,愿陪贵寺,方呼为双峰曹侯大师也。”
绍兴壬子夏,随侍先公,应副都督驻军建康,寓保宁寺,登凤凰台,有小碑在亭上,云:
五言三十韵诗一首,题凤台山亭子,陈献司空,乡贡进士宋齐丘上。
嵯峨压洪泉,窄山各撑碧落。宜哉秦始皇,不驱亦不凿。上有布政台,八顾皆城郭。山蹙龙虎健,水黑螭蜃作。白虹欲吞人,赤骥相搏攥。画栋泥金碧,石路盘悬壳。倒挂哭月猿,危立思天鹤。凿池养蛟龙,栽桐栖鸳鹜。梁间燕教雏,石罅蛇悬壳。养花如养贤,去草如去恶。日晚严城鼓,风来萧寺铎。扫地驱尘埃,剪蒿除鸟雀。金桃带叶摘,绿李和衣嚼。贞竹无盛衰,媚柳先摇落。尘飞景阳井,草合临春阁。芙蓉如佳人,回首似调谑。当轩有直道,无人肯驻脚。夜半鼠寒囗,天阴鬼敲囗。松枯不易立,石丑难安着。自怜啄木鸟,去蠹终不错。晚风吹梧桐,树头鸣囗暴囗暴。峨峨江令石,青苔何淡薄。不话兴亡事,举首思渺邈。吁哉未到此,褊劣同尺蠖。笼鹤羡凫毛,猛虎爱蜗角。一日贤太守,与我观橐龠。往往独自语,天帝相唯诺。风云偶不来,寰宇销一略。我欲烹长鲸,四海为鼎镬。我欲取大鹏,天地为缯缴。安得长羽翰,雄飞上寥廓。后题云:
前朝天八年二月二十一日题,后唐升元三年二月八日,奉敕勒石。崇英殿副使、知院事、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上柱国王绍颜奉敕书,银青光禄大夫兼监察御史王仁寿镌。大宋治平四年九月望日,重摹上石。后数月,一夕风雨,亭颓倒,石断裂。
据《湘山野录》载:“宋齐丘相江南李先主囗及事中主囗,二世皆为左仆射,囗爱其才,而知其不正。尝献《凤凰台诗》,中有‘我欲烹长鲸,四海为鼎镬,我欲罗凤凰,天地为缴’之句,皆欲讽其跋扈也,而主终不听。不得意,上表乞归九华,其略云:‘千秋载籍,愿为知足之人;九朵峰峦,永作乞骸之客。’主知其诈也。”
试考之。先主囗,旧名知诰,为徐温养子。以天九年迁升州刺史,饶洞天荐宋齐丘于先主。齐丘困于逆旅,邻娼魏氏女窃赂遗数缗,获备管幅,遂克投贽,一见,先主宾之以国士。今观题《凤台山亭子诗》,陈献司空,乃乡贡进士时,岂当时所投贽之诗乎?后题天八年,恐记事者差一年也。
齐丘后事先主为相,至嗣主时为太傅,多植朋党,以专朝权,躁进之士多附之,陈觉、李徵古之徒,恃其势尤骄慢。徵古尝劝后主因天变逊位齐丘,赖陈乔以为不可,后主乃止。钟模以李德明之死怨齐丘,及奉使归唐,以陈觉矫周帝之命斩严续事言于唐主,唐主命殷崇义诏暴齐丘等事,听归九华旧隐,官爵悉如故。后命锁其第,穴墙给食。齐丘叹曰:“吾尝谋让皇族于泰州,宜其及此。”乃缢而死,谥曰缪丑。《野录》载其跋扈,主终不听,上表乞归九华,谬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