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代僭号五
后燕
慕容垂 慕容宝 慕
容盛 慕容熙 慕容云
晋书慕容垂载记垂字道明皝之第五子也少岐嶷
有器度身长七尺四寸手垂过膝皝甚宠之尝目而
谓诸弟曰此儿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
故名霸字道业恩遇逾于世子囗故囗不能平之以
灭宇文之功封都乡侯石季龙来伐既还犹有兼并
之志遣将邓恒率众数万屯于乐安营攻取之备垂
戍徒河与恒相持恒惮而不敢侵垂少好畋游因猎
坠马折齿慕容囗僭即王位改名外以慕郄为
名内实恶而改之寻以谶记之文乃去夬以垂为名
焉石季龙之死也赵魏乱垂谓囗曰时来易失赴机
在速兼弱攻昧今其时矣囗以新遭大丧不许慕舆
根言于囗曰王子之言千载一时不可失也囗乃从
之以垂为前锋都督囗既克幽州将坑降卒垂谏曰
吊伐之义先代常典方今平中原宜绥怀以德坑戮
之刑不可为王师之先声囗从之及囗僭称尊号封
垂吴王徙镇信都以侍中右禁将军录留台事大收
东北之利又为征南将军荆兖二州牧有声于梁楚
之南再为司隶伪王公已下莫不累迹时慕容暐嗣
伪位慕容恪为太宰恪甚重垂常谓暐曰吴王将相
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以臣先之臣死之
后愿陛下委政吴王可谓亲贤兼举及败桓温于枋
头威名大振慕容评深忌恶之乃谋诛垂垂惧祸及
己与世子全奔于苻坚自恪卒后坚密有图暐之谋
惮垂威名而未发及闻其至坚大悦郊迎执手礼之
甚重坚相王猛恶垂雄略劝坚杀之坚不从以为冠
军将军封宾都侯食华阴之五百户王猛伐洛引全
为参军猛乃令人诡传垂语于全曰吾巳东还汝可
为计也全信之乃奔暐猛表全叛状垂惧而东奔及
蓝田为追骑所获坚引见东堂慰勉之曰卿家国失
和委身投朕贤子志不忘本犹怀首丘书不云乎父
父子子无相及也卿何为过惧而狼狈若斯也于是
复垂爵位恩待如初及坚擒暐垂随坚入邺收集诸
子对之悲恸见其故吏有不悦之色前郎中令高弼
私于垂曰大王以命世之姿遭无妄之运迍邅栖伏
艰亦至矣天启嘉会灵命暂迁此乃鸿渐之始龙变
之初深愿仁慈有以慰之且夫高世之略必怀遗俗
之规方当网漏吞舟以弘苞养之义收纳旧臣之胄
以成为山之功奈何以一怒捐之窃为大王不取垂
深纳之垂在坚朝历位京兆尹进封泉州侯所在征
伐皆有大功坚之败于淮南也垂军独全坚以千余
骑奔垂垂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丧皇纲废弛至
尊明命着之图箓当隆中兴之业建少康之功但时
来之运未至故韬光俟奋耳今天厌乱德凶众土崩
可谓干启神机授之于我千载一时今其会也今恭
承皇天之意因而取之且夫立大功者不顾小节行
大仁者不念小惠秦既荡覆二京窃辱神器仇耻之
深莫甚于此愿不以意气微恩而忘社稷之重五木
之祥今其至矣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若
何害之苟天所弃图之多便且纵令北还更待其衅
既不负宿心可以义取天下垂弟德进曰夫邻国相
吞有自来矣秦强而并燕秦弱而图之此为报仇雪
辱岂所谓负宿心也昔邓祁侯不纳三甥之言终为
楚所灭吴王夫差违子胥之谏取祸句践前事之不
忘后事之师表也愿不弃汤武之成踪追韩信之败
迹乘彼土崩恭行天罚斩逆氐复宗祀建中兴继洪
烈天下大机弗宜失也若释数万之众授干将之柄
是却天时而待后害非至计也语曰当断不断反受
其乱愿兄无疑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投身于秦
主又为王猛所谮复见昭亮国士之礼每深报德之
分未一如使秦运必穷历数归我者授首之便何虑
无之关西之地会非吾有自当有以扰之者吾可端
拱而定关东君子不怙乱不为祸先且可观之乃以
兵属坚初宝在长安与韩黄李根等因燕摴蒱宝危
坐整容誓之曰世云摴蒱有神岂虚也哉若富贵可
期频得三卢于是三掷尽卢宝拜而受赐故云五木
之祥坚至渑池垂请至邺展拜陵墓因张国威刑以
安戎狄坚许之权翼谏曰垂爪牙名将所谓今之韩
白世豪东夏志不为人用顷以避祸归诚非慕德而
至列土干城未可以满其志冠军之号岂足以称其
心且垂犹鹰也饥则附人饱便高扬遇风尘之会必
有凌霄之志惟宜急其羁靽不可任其所欲坚不从
遣其将李蛮闵亮尹国率众三千送垂又遣石越戍
邺张蚝戍并州时坚子丕先在邺及垂至丕馆之于
邺西垂具说淮南败状会坚将苻晖告丁零翟斌聚
众谋逼洛阳丕谓垂曰翟斌兄弟因王师小失敢肆
凶勃子母之军殆难为敌非冠军英略莫可以灭也
欲相烦一行可乎垂曰下官殿下之鹰犬敢不惟命
是听于是大赐金帛一无所受惟请旧田园丕许之
配垂兵二千遣其将苻飞龙率氐骑一千为垂之副
丕戒飞龙曰卿王室肺腑年秩虽卑其实帅也垂为
三军之统卿为谋垂之主用兵制胜之权防微杜贰
之略委之于卿卿其勉之垂请入邺城拜庙丕不许
乃潜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斩吏烧亭而去石越言
于丕曰垂之在燕破国乱家及投命圣朝蒙超常之
遇忽敢轻侮方镇杀吏焚亭反形已露终为乱阶将
老兵疲可袭而取之矣丕曰淮南之败众散亲离而
垂侍卫圣躬诚不可忘越曰垂既不忠于燕其肯尽
忠于我乎且其亡寇也主上宠同功旧不能铭泽誓
忠而首谋为乱今不击之必为后害丕不从越退而
告人曰公父子好存小人不顾天下大计吾属终当
为鲜卑掳矣垂至河内杀飞龙悉诛氐兵召募远近
众至三万济河焚桥令曰吾本外假秦声内规兴复
乱法者军有常刑奉命者赏不逾日天下既定封爵
有差不相负也翟斌闻垂之将济河也遣使推垂为
盟主垂距之曰吾父子寄命秦朝危而获济荷主上
不世之恩蒙更生之惠虽曰君臣义深父子岂可因
其小隙便怀二三吾本救豫州不赴君等何为斯议
而及于我垂进欲袭据洛阳故见苻晖以臣节退又
未审斌之诚款故以此言距之垂至洛阳晖闭门距
守不与垂通斌又遣长史河南郭通说垂乃许之斌
率众会垂劝称尊号垂曰新兴侯国之正统孤之君
也若以诸君之力得平关东当以大义喻秦奉迎反
正无上自尊非孤心也谋于众曰洛阳四面受敌北
阻大河至于控驭燕赵非形胜之便不如北取邺都
据之以制天下众咸以为然乃引师而东遣建威将
军王腾起浮桥于石门初垂之发邺中子农及兄子
楷绍弟子宙为苻丕所留及诛飞龙遣田生密告农
等使起兵赵魏以相应于是农宙奔列人楷绍奔辟
阳众咸应之农西招库辱官伟于上党东引乞特归
于东阿各率众数万赴之众至十余万丕遣石越讨
农为农所败斩越于阵垂引兵至荥阳以太元八年
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承制行事建元曰燕元令
称统府府置四佐王公已下称臣凡所封拜一如王
者以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河南王翟檀为柱国大
将军弘农王弟德为车骑大将军范阳王兄子楷征
西大将军太原王众至二十余万济自石门长驱攻
邺农楷绍宙等率众会垂立子宝为燕王太子封功
臣为公侯伯子男者百余人苻丕乃遣侍郎姜让谓
垂曰往岁大驾失据君保卫銮舆勤王诚义迈踪前
烈宜述修前规终忠贞之节奈何弃崇山之功为此
过举过贵能改先贤之嘉事也深宜详思悟犹未晚
垂谓让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长乐公使
尽众赴京师然后修复国家之业与秦永为邻好何
故暗于机运不以邺见归也大义灭亲况于意气之
顾公若迷而不返者孤亦欲穷兵势耳今事已然恐
单马乞命不可得也让厉色责垂曰将军不容于家
国投命于圣朝燕之尺土将军岂有分乎主上与将
军风殊类别臭味不同奇将军于一见托将军以断
金宠逾宗旧任齐懿藩自古君臣名契之重岂甚此
邪方付将军以六尺之孤万里之命奈何王师小败
便有二图夫师起无名终则弗成天之所废人不能
支将军起无名之师而欲兴天所废窃未见其可长
乐公主上之元子声德迈于唐卫居陕东之任为朝
廷维城其可束手输将军以百城之地大夫死王事
国君死社稷将军欲裂冠毁冕拔本塞源者自可任
将军兵势何复多云但念将军以七十之年悬首白
旗高世之忠忽为逆鬼窃为将军痛之垂默然左右
劝垂杀之垂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间犬各吠非其主
何所问也乃遣让归垂上表于苻坚曰臣才非古人
致祸起萧墙身婴时难归命圣朝陛下恩深周汉猥
叨微顾之遇位为列将爵通侯誓在戮力输诚常
惧不及去夏桓冲送死一拟云消回讨郧城俘馘万
计斯诚陛下神算之奇颇亦愚臣忘死之效方将饮
马桂洲悬旌闽会不图天助乱德大驾班师陛下单
马奔臣臣奉卫匪贰岂陛下圣明鉴臣单心皇天后
土实亦知之臣举诏北巡受制长乐然丕外失众心
内多猜忌令臣野次外庭不听谒庙丁零逆竖寇逼
豫州丕迫臣单赴限以师程惟给弊卒二千尽无兵
杖复令飞龙潜为刺客及至洛阳平原公晖复不信
纳臣窃惟进无淮阴功高之虑退无李广失利之愆
惧有青蝇交乱白黑丁零夷夏以臣忠而见疑乃推
臣为盟主臣受托善始不遂令终泣望西京挥涕即
迈军次石门所在云赴虽复周武之会于孟津汉祖
之集于垓下不期之众实有甚焉欲令长乐公尽众
赴难以礼发遣而丕固守匹夫之志不达变通之理
臣息农收集故营以备不虞而石越倾邺城之众轻
相掩袭兵阵未交越已陨首臣既单车悬轸归者如
云斯实天符非臣之力且邺者臣国旧都应即惠及
然后西面受制永守东藩上成陛下遇臣之意下全
愚臣感报之诚今进师围邺并喻丕以天时人事而
丕不察机运杜门自守时出挑战锋戈屡交恒恐飞
矢误中以伤陛下天性之念臣之此诚未简神听辄
遏兵止锐不敢穷攻夫运有推移去来常事惟陛下
察之坚报曰朕以不德承灵命君临万邦三十年
矣遐方幽裔莫不来庭惟东南一隅敢违王命朕爰
奋六师恭行天罚而元机不吊王师败绩赖卿忠诚
之至辅翼朕躬社稷之不陨卿之力也诗云中心藏
之何日忘之方任卿以元相爵卿以郡侯庶弘济艰
难敬酬勋烈何图伯夷忽毁冰操柳惠倏为淫夫览
表惋然有惭朝士卿既不容于本朝匹马而投命朕
则宠卿以将位礼卿以上宾任同旧臣爵齐勋辅歃
血断金披心相付谓卿食椹怀音保之偕老岂意畜
水覆舟养兽反害悔之噬脐将何所及诞言骇众夸
拟非常周武之事岂卿庸人所可论哉失笼之鸟非
罗所羁脱网之鲸岂罟所制翘陆任怀何烦闻也念
卿垂老老而为贼生为叛臣死为逆鬼侏张幽显布
毒存亡中原士女何痛如之朕之历运兴丧岂复由
卿但长乐平原以未立之年遇卿于两都虑其经略
未称朕心所恨者此焉而已垂攻拔邺郛丕固守中
城垂堑而围之分遣老弱于魏郡肥乡筑新兴城以
置辎重拥漳水以灌之翟斌潜讽丁零及西人请斌
为尚书令垂访之群僚其安东将军封衡厉色曰马
能千里不免羁绊明畜生不可以人御也斌戎狄小
人遭时际会兄弟封王自欢兜已来未有此福忽履
盈忘止复有斯求魂爽错乱必死不出年也垂犹隐
忍容之令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辅但台既未建此官
不可便置待六合廓清更当议之斌怒密应苻丕潜
使丁零决防溃水事泄垂诛之斌兄子真率其部众
北走邯郸引兵向邺欲与丕为内外之势垂令其太
子宝冠军慕容隆击破之真自邯郸北走又使慕容
楷率骑追之战于下邑为真所败真遂屯于承营垂
谓诸将曰苻丕穷寇必死守不降丁零叛扰乃我心
腹之患吾欲迁师新城开其逸路进以谢秦王畴昔
之恩退以严击真之备于是引师去邺北屯新城慕
容农进攻翟嵩于黄泥破之垂谓其范阳王德曰苻
丕吾纵之不能去方引晋师规固邺都不可置也进
师又攻邺开其西奔之路垂将有北都中山之意农
率众数万迎之群僚闻慕容暐为苻坚所杀劝垂僭
位垂以慕容冲称号关中不许晋龙骧将军刘牢之
率众救苻丕至邺垂逆战败绩遂彻邺围退屯新城
垂自新城北走牢之追垂连战皆败又战于五桥泽
王师败绩德及隆引兵要之于五丈桥牢之驰马跳
五丈涧会苻丕救至而免翟真去承营徙屯行唐真
司马鲜于乞杀真尽诛翟氏自立为赵王营人攻杀
乞迎立真从弟成为主真子辽奔黎阳高句骊寇辽
东垂平北慕容佐遣司马郝景率众救之为高句骊
所败辽东元菟遂没建节将军徐岩叛于武邑驱掠
四千余人北走幽州垂驰囗其将平规曰但固守勿
战比破丁零吾当自讨之规违命距战为岩所败岩
乘胜入蓟掠千余户而去所过寇暴遂据令支翟成
长史鲜于得斩成而降垂入行唐悉坑其众苻丕弃
邺城奔于并州慕容农攻克令支斩徐岩兄弟进伐
高句骊复辽东元菟二郡还屯龙城垂定都中山群
僚劝即尊号具典仪修郊燎之礼垂从之以太元十
一年僭即位赦其境内改元曰建兴置百官缮宗庙
社稷立宝为太子以其左长史库辱官伟右长史段
崇龙骧张崇中山尹封衡为吏部尚书慕容德为侍
中都督中外诸军事领司隶校尉抚军慕容麟为卫
大将军其余拜授有差追尊母兰氏为文昭皇后迁
皝后段氏以兰氏配飨博士刘详董谧议以尧母妃
位第三不以贵陵姜嫄明圣王之道以至公为先垂
不从遣其征西慕容楷卫军慕容麟镇南慕容绍征
卤慕容宙等攻苻坚冀州牧苻定镇东苻绍幽州牧
苻谟镇北苻亮楷与定等书喻以祸福定等悉降垂
留其太子宝守中山率诸将南攻翟辽以楷为前锋
都督辽之部众皆燕赵人也咸曰太原王之子吾之
父母相率归附惧遣使请降垂至黎阳辽肉袒谢
罪垂厚抚之为其太子宝起承华观以宝录尚书政
事巨细皆委之垂总大纲而已立其夫人段氏为皇
后又以宝领侍中大单于骠骑大将军幽州牧建留
台于龙城以高阳王慕容隆录留台尚书事时慕容
暐及诸宗室为苻坚所害者并招魂葬之河清太守
贺耕聚众定陵以叛南应翟辽慕容农讨斩之毁定
陵城进师入邺以邺城广难固筑凤阳门大道之东
为隔城其尚书郎娄会上疏曰三年之丧天下之达
制兵荒杀礼遂以一切取士人心奔竞苟求荣进至
乃身冒缞绖以赴时役岂必殉忠于国家亦昧利干
其间也圣王设教不以颠沛而亏其道不以丧乱而
变其化故能杜豪竞之门塞奔波之路陛下锺百王
之季廓中兴之业天下渐平兵革方偃诚宜蠲荡瑕
秽率由旧章吏遭大丧听终三年之礼则四方知化
人斯服礼垂不从翟辽死子钊代立攻逼邺城慕容
农击定之垂引师伐钊于滑台次于黎阳津钊于南
岸距守诸将恶其兵精咸谏不宜济河垂笑曰竖子
何能为吾今为卿等杀之遂徙营就西津为牛皮船
百余艘载疑兵列仗溯流而上钊先以大众备黎阳
见垂向西津乃弃营西距垂潜遣其桂林王慕容镇
骠骑慕容国于黎阳津夜济壁于河南钊闻而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