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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物觚

行在贡献岁当夏秋之交,上尝巡幸口外。康熙四十年七月,驾至索尔哈济,有喇里达番头人,进彩鹞一架,青翅蝴蝶一双。上问:“此二物产于何地?”头人回奏:“生穹谷山中,鹞能擒虎,蝶能捕鸟。”天颜大喜,赐以金而遣之。又驻跸郭哈密图七立,有索和诺蛇哈密献麟草一方,奏云:“此草产于鸣鹿山雷风岭,自利用元年至今止结数枚,必俟千月乃成,非遇圣朝,不易呈瑞。”

画水我邑盛泽镇,牙侩所集,然往往有畸人才士挺生其间。自卜舜年、汤三俊后,三俊之孙豹处,号雨七,沈思好古,散其素封之业,遍购法书名画,日夕摩玩,故所作行草,得枝山笔意,而画尤入神。尝以为古今绘事,唯于林岩楼阁花鸟求工,至若写无形而为有形,写无声而似有声,则未能也。乃独创意绘水,余家藏有百幅,灵幻恢奇,殆难名状。其题为“严滩急濑”、“盘谷回泉”、“习池影月”、“桃源落英”,则往哲栖隐之水也。其题为“雁荡飞泉”、“匡庐瀑布”、“三峡惊湍”、“五湖夕照”,则胜地垂名之水也。其题为“晓月乘潮”、“晚虹收雨”、“风卷寒漪”、“烟含秋浸”,则晴雨朝昏之水也。其题为“炎浦蒸霞”、“寒溪飞雪”、“秋水驾浦”、“夏淙盈谷”,则水之寓景于四时也。其题为“暖沙卧鸳”、“芳洲飞蝶”、“萍渚繁英”、“海滨群介”,而水之假形于百物也。若夫曲渚平川,长波郁浪,触其氵朋拜,忽若撼城,引其沦涟,辄欲放艇,临其潋滟,花月迷江,逆其潆洄,云烟涌壑,而水之变态极矣。余族兄素庵雅擅丹青,见而惊叹曰:“此旷世仙笔也,人间画师皆凡品耳。”雨七体貌清瘦,挥毫余暇,复耽长生之学,饵石茹丹,年未五旬,呕血而卒。

白蚬广州海中有白蚬塘,长三百余里,皆产白蚬。二三月南风起,雾气蔽空,辄有白蚬,微细如尘,飞落海水,秋长冬肥,贫者买以代蔬。前朝何公经以副都御史罢官家居,偶思食蚬,适蚬过其门,探囊无钱。夫人曰:“何不书清字售之?”公笑而止。

吐火兽上虞顾族聚居西华村,去海不远。康熙二十九年八月,顾氏子偶与客登楼南望,遥见晴空有青色龙飞逐怪兽。其兽遍体纯赤,状如巨狗。青龙扑舞而前,此兽吐火迎斗,龙喷雪花拒之,奋爪张鳞,火腾雪绕,盘旋久之,俱入于海。

物尤命盐官朱子薄游西山,见五色蝴蝶毙于崖间,А土覆之,曰“蝴蝶冢”,吊之以辞,悯其文而不永于年也。苕中吴太守,有饷水禽者,见鸳鸯一双,义不忍食,命童子瘗于岘山之阴,自为文祭之,立碑明霞亭侧,曰“鸳鸯碑”,怜其文而偕罹于祸也。呜呼,文章尤命,独人乎哉?物亦有之。

狨狨生东粤山中,柔毛,善缘木,陆佃曰尾作金色,俗谓金线狨。杨亿《谈苑》曰:“大小类猿,长尾绝自爱,尾中毒矢,即自啮断。未闻其以弥猴为食也。余阅南海陈恭尹《狨赋》而甚怪之,因录以补《博物》所未备。赋曰:”猛虎之搏,健走可避;鹰之击,伏者不挚。狡兔畏虞,三窟入地;维猴与狨,若见大吏。唇战爪缩,相泣而跪;狨呼猴前,膝行蒲伏。伸手探囊,扪胸抵脊,验其腰腹,孰肥孰瘠。瘠者遣去,肥者戴石。使其湔洗,使自拔毛,须臾之间,饫彼贪饕。瘠猴得免,各归其所,聚族相戒,敫高尔汝。有介葛卢,颇闻其语。猴之言曰:榛栗之林,植梨橘枣,上干层云,危柯天矫。棘蓬未剖,青付未老,彼肥轻捷,独得先饱。空山断蹊,无乡之社,鬼啸儿嗥,以恐行者,连臂上屋,搴门掷瓦。彼肥便巧,欺童虐寡。白昼大都,聚人索钱,操刀学割,屡舞跹跹。彼肥颜厚,沐而衣冠。吾闻福始,是曰祸先,果为狨饱,更被恶言。谓汝不臧,饮水刮肠;谓汝不洁,倮濯于江。故曰足可跃,陷于机,翮可奋,弋于丝,坐客辨肴,大先之,方今之时,慎哉勿肥。此之谓也。“恭尹此赋,岂目击狨之为状而著之于词欤?抑有见于同类者之择肥而食,故假狨以况之?而多方以致肥之猴,亦其所自取欤!或曰:宋文武二品以上用狨坐,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大吏之喻,寄既深矣。

孝牛江西德安县有王甲李乙同至南郭门外,是日牛集,李谓王曰:“集有母牛而孕者,买之,是费一牛价而获二牛也。”王然之,遂买以归,不数月果产一犊。又逾年,而犊且角矣。李复谓王曰:“母牛有子,则母之价已偿。今其母老,无能于田事,不如杀而鬻其肉,既增一健牛之用,复省一疲牛之食,不两得乎?”王又然之,烹而置之衢,收其值与初市之价等。犊自失母后,垂泪不止,每出耕,遇李辄怒目视。一日,乡人散牧于野,犊亦在焉,李偶经其地,犊从山蹊间突出触李仰仆,更以角刺其腹,腹溃而死。乙子讼甲于官,王之耕业尽废,而孝牛之名于是乎著。康熙二十三年,玉樵子适在湖口,闻而叹曰:“五常之理,赋于人而不及于物,是以万物之生,唯人为贵。然观于往籍,有义犬矣,能御害也;有义虎矣,能酬恩也;有义俞矣,能助勇也。若夫牛则庞然蠢然,尤物之顽钝无知者,而乃以孝称。呜呼,彼人也,而背亲忘雠,其尚得颜而襟裾于世耶!”

白蚁粤处天下之南,地以阳胜,而为害于粤者三,皆阴类也。一、山水多盗,一、墙屋多鼠,一、果木多蚁。蚁之属,唯白蚁无所不蚀,其害尤甚。康熙辛巳,粤东藩库交盘,每箱贮银以千计,独一箱少十二两,或洞其腹,或陷其边,则白蚁据为银窝矣。

粤之猫鼠之横,无过于粤,而猫之昏庸猥惰,亦无过于粤,盖其地使然,非尽物之咎也。尝读高太史启《乞猫》诗云:“鼠类固甚繁,家有偏狡狯。厥质亦陋微,朋聚工造怪。舞庭欲呈妖,凭社期免败。馋同善饭颇,暴比横行哙。仓偷自诧肥,穴窜宁辞隘。唯思淮南举,不悟河东戒。嗟余守穷僻,有屋如敝廨。公然肆相欺,远告来别界。呜橐频,缘幕快。伺暗忌灯然,闻腥喜餐饣曷。空床印凝尘,高壁ㄨ堕块。核遗果亡,汁覆罂齐坏。轰霆骇怒斗,急雨疑流嘬。书残费补装,ブネ烦烘晒。入厕客惊吁,守舍奴忧诫。岂无老乌圆,昔壮今何惫。不修司捕职,垂头象。难求许迈符,莫具张汤械。寻蹊谩设机,薰隧徒吹。遂令不眠人,中夜长抑噫。君家产衔蝉,许赠不以卖。愿得纵驱擒,净若刈菅蒯。尽杀岂匪仁,去害容少懈!高枕幸无苦,君惠当再拜。”薛文清碹《猫说》云:“余家苦鼠暴,乞得一猫,形魁然大,爪牙锯且利,私计鼠暴当不复患矣。以未驯,维絷之,群鼠闻其声,窥其形,类有能者,屏不敢出穴者月余日。既而以其驯也,解其维絷,适睹出壳鸡雏,鸣啾啾焉,遽起捕之,比逐得,已下咽矣。家人欲执而击之。余曰:”毋庸,物之有能者必有病,噬鸡是其病也,独无捕鼠之能乎?“遂释之。已而亻心亻心泯泯,饥哺饱嬉,一无所为。群鼠复潜视,以为彼将匿形致己也,犹屏伏不敢出。既而鼠窥之益熟,觉其无他异,遂历穴相告云:”彼无为也。“遂偕其类,复出为暴如故。余方怪甚,然复有鸡雏过堂下者,又亟往捕之而走,追则啮者过半矣。余之家人执而至前,数之曰:”天之生材不齐,有能者必有病,舍其病,犹可用其能也。今汝无捕鼠之能,而有噬鸡之病,真天下之弃材也哉!‘遂笞而放之。“观于高与薛之词,则猫之衣钵相授,固以此擅能于天下,又不仅在粤矣。

蜂君臣汝南张生善养蜂,生之言曰:“养蜂必先治室,治室必于爽垲向阳之地,上而林木不得翳,下而虫蚁不得侵。室以板为之,背穹而旁杀,四周加以茨,前后多穿小隙,为出入之门。蜂王大如人指,首黑腰长,其集有常处曰蜂台。王以下有蜂相、蜂将,将相各率其属以朝于王曰蜂衙。侍王之侧为蜂博士,其数十八,寒则拥翅以燠之,热则鼓翅以凉之。博士与将相皆享蜜俸,不采花。采花之蜂,得梅与桂者倍其粮,惰则刺而舁投室外矣。蜂王之子岁一生,两王不得并立,老王居室,则稚王分封而出;稚王居室,则老王逊位而出。其出也有从,其送也有使,从者一去不返,使者送至其所,则仍归也。王之出,或栖屋瓦,或栖树枝,群蜂列队伍以为环卫。若其所从之王,须翼有缺,飞息无常,则群蜂散而他往。故累日不散者,良蜂也,养蜂之家,遂收而别为室以居之。”余因叹蜂有君臣之礼,信然。嘉靖初,杨公一清致政归,游北固山,见群蜂拥蜂王而出,遇鸷鸟攫蜂王杀之,群蜂环守不去,数日俱毙,杨公命家僮瘗焉,而为文以祭,谓之“义蜂”。此与海岛五百人从死田横何异?又岂得以寻常之君臣同类而并视哉!

石长扬州江郢上家中庭有石,苔藓乍开,茧栗徐涌,察而视之,日有加焉,郢上名为瑞石。有赋之者曰:“如人累善,惟不觉而常增;似物迎年,非有培而自益。”雉城钱霏玉未显时,其父墓在吴兴,地极褊小,棺后有石如笋,止高尺许。霏玉官日尊,石亦渐长。至山东巡抚罢归,是石高已八尺,亦可谓瑞石矣。

{巩手}画王秋山工为{巩手}画,凡人物、楼台、山水、花木,俱于纸上用指甲及细针{巩手}出,较纸高止分许,大劈小衬,吮粉研朱,设色浓淡,布境浅深,无不一一法古名绘,其技绝神,无有能传之者。红豆词人赋《沁园春》赠之曰:“天壤王郎,具天下才,而巧若斯。向边生腕里,撇开彩笔;薛娘针下,碎襞灵丝。缀就成春,呼来欲活,展卷同惊未有奇。真奇也,比千秋图画,高一分儿。相逢别具襟期,看湖海风流一笑时。爱谈兵席上,公髯如戟;衔觞烛底,人醉如泥。技至此乎,谁为是者?长啸翻疑不是伊。何疑尔,疑红窗金剪,另有蛾眉。”

奇觚长兴朱羲人,好古之士也,筑一精室,名“鸠柴”,列于室者,酒筹、韵叶、茗碗、食箸,多取诸竹木自然之质。其最异为瘿觚。觚之属凡十具:一日西母觞,合之则一巨桃,分之二桃而殊形也;一曰醉绿天,形肖蕉;一曰高士觚,形肖梧;其次曰古锦囊,曰洞庭波,曰鉴湖冠,曰鲸涛,曰露珠明,曰一卷书。参差轮,名肖其形,用以觞客,洵称奇器。其室名亦质而新。

塔影松江城内旧有四塔:曰普照,曰延恩,曰超果,曰兴圣。夏监运家在四塔之东,而小室内有一塔影,长五尺许,倒悬于西壁上,不知何来。昆山徐大司寇宅亦在城内,宅后新筑忄詹园,园中楼榭参差,桂竹蓊荟,屏蔽重重。又去山尚五六里,而山上塔影,乃于园西偏小池见之,藻波峰石间,宛然小浮图在焉,因即池上构轩曰塔影轩。其园中之他池与他园之池则无此,皆理之不可晓者。

谄虎山东莱州戈二者,村野人也,依山而居。一日采薪荒冈,腥风乍起,转盼间遇一斑斓猛虎,惧而伏地。虎以唇含其颈,竟不啮噬,衔二衣领,逾岭两重,置于山沟。沟中落叶积四五尺,虎以足开叶,藏二于内,仍以叶覆,眈视良久而逝。二度虎去已远,从叶出,四望沟旁,适有大树,亟援以上,隐身高枝。缚薪之绳,犹在腰也,更解绳自缚于树,使不易堕。遥见前虎背负一兽。遍体斑文,状亦类虎,而马头独角,负之矩步缓行,若舆卒之舁贵人者。渐近叶沟下而坐之,将献二以供其饱。忽失二所在,惊惶战栗,屈足前跪,兽怒以角触虎额去,虎脑溃而死。二乃下树脱归。按兽属有名六者,如马,黑尾,一角,锯齿,能食虎豹,戈二所见,殆所谓六者欤?夫戈二之为虎攫也,虎欲以二享也,全其肤骨而不敢伤,密其庋藏而不使出,于是俯身为舆,画沟为俎,以餍其欲,虎之谄,可谓至矣。而莫赏其劳,反责其诈,卒之凶名扬而膻体裂,行谄不效,乃以致败。天下之得失,固有出于意外者乎。

桃核舫姑苏金老,貌甚朴而有刻棘镂尘之巧,其最异者,用桃核一枚,雕为东坡游舫。舫之形上穹下坦,前舒后奋,中则方仓,四围左右,各有花纹。短窗二,可能开阖。启窗而观:一几,三椅,巾袍而多髯者为东坡;坐而倚窗外望,禅衣冠坐对东坡而俯于几者为佛印师;几上纵横列三十二牌,若欲搜抹者然;少年隅坐,横洞箫而吹者,则相从之客也。舫首童子一,旁置茶铛,童子平头短襦,右手执扇,伛而火。舫尾老翁,椎髻芒鞋,邪立摇橹。外而柁篙篷缆之属,无不具也。舷槛檐幕之形,无不周也。细测其体,大不过两指甲耳。康熙三十七年春,江南巡抚宋公家藏一器,左侧窗败,无有能修治者,闻金老名,赠银十饼,使完之。金老曰:“此亦我手制也。世间同我目力,同我心思,然思巧而气不静,气静而神不完,与无巧同。我有四子,唯行三者稍传我法,而未得其精,况他人乎!”

大甑湾东安、西宁与罗定州三接壤之间,群山盘郁,瑶僮屯聚。前朝陈伦进兵开复,即于其地设立墟场。墟上建一社坛,坛前小河,汇而为潭,潭广亩许,水深不可测,名大甑湾。环墟二十余村,每岁二八月丁后一日,各村长幼咸集,约二百余人赴社。其将祭也,潭内必有大锅浮出水面,取以炊米烹肉,不溢不漏。祭毕合饮,则人人足给。仍以其锅还潭,锅自沉潭底。及届祭期,锅复浮出,岁岁皆然,大甑之名所由矣。墟有碑记之。

味圣味之圣者,有水族之河,有林族之荔枝,有山族之玉面狸。比诸佳人,西子以浣纱始,以泛扁舟终,盖其性乐水,而一入吴宫,便能亡国;河于桃花春涨时,盛鬻于吴市,偶中其毒,或至杀人,似之。赵合德纤肌玉莹,珠汗生香,兰汤晚浴,出水不濡;荔枝初擘绛囊,状若晶丸,液不染指,啖之甘芳溢口,似之。杨太真举体丰艳,名在仙籍,一骑红尘,嗜其所独;玉面狸以果为粮,至秋乃肥,面裹蒸食,脂凝无渗,似之。不得已而思其次,则宁波江瑶柱,洞庭杨梅,宜兴柿狐,亦其流亚,然总非宫闱绝色也。

苏州土产长洲汪钝翁在词馆日,玉署之友,各夸乡土所产,南粤象犀,西秦裘厨,齐鲁有丝海错,楚豫有精粲良材,侈举备陈,以为欢笑,唯钝翁嘿无一言。众共揶揄之,曰:“苏州自号名邦,公是苏人,宁不知苏产乎?”钝翁曰:“苏产绝少,唯有二物耳。”众问:“二者谓何?”钝翁曰:“一为梨园子弟。”众皆抚掌称是,钝翁遂止不语。众复坚问其一,钝翁徐曰:“状元也。”众因结舌而散。

天井处州南明山山隙间,不施人力,形圆如井,莱州天井山亦然。《孙子兵法》曰地陷、天井,皆言天成之井也。江南人家建造堂室,必于其前空方丈之地为庭,亦曰天井,盖取象于此。

萃仙丸康熙癸酉十月三日,户部尚书山东王骘奏事上前,上问:“卿年几何矣?”骘对曰:“臣不敢隐,臣今实年八十。”上问:“居常用何药饵?”对曰:“向者科臣陈调元贻臣一方,名萃仙丸,非有奇草异味,而甚能益人。调元服之,八十尚生一子,存年九十六岁。臣亦用之日久,以是幸享余龄,效犬马之报于陛下耳。”上命以方进,次日恭进缮呈,上见骘跪起轻捷,顾左右曰:“八旬之人,矍铄如此,真福德老翁也。”骘出,即敕太医院依方修合,其方用白莲蕊(阴干,四两)、川续断(酒炒,三两)、韭子(微炒,二两)、枸杞子(四两)、茨实(四两,乳汁拌蒸)、沙苑蒺藜(微炒,四两)、兔丝饼(二两)、覆盆子(酒炒,二两)、莲肉(乳汁拌蒸,三两)、怀山药(二两,乳汁拌蒸)、赤何首乌(四两,九蒸九晒)、破故纸(三两,酒炒)、核桃肉(二两)、龙骨(三两,水飞)、金樱子(三两,去毛)、白茯苓(二两,乳汁拌蒸)、黄花鱼鳔(三两,炒成珠)、人参(二钱)。炼蜜丸如梧子,淡盐汤下。武进邹言伦常游其门,闻之王曰:“吾自中年以后,所御娈童姹女,共六十有八人,而体未尝疲,萃仙丸之力也。”此语入邪,不足为训。

雪姑上海王元翰在都下,见揭小榜者,曰:“虞太博失去猫儿,色白,小名雪姑。”名物以人,不减琼花公主之衔蝉奴,昆仑妲己也。

玉笼芜湖朱人瞻,为高陵令时,携有家藏白玉笼,高广二寸有奇,四面皆作连琐格眼,上下文,较旁稍疏,外有一童,伏而俯窥,中有一猿,坐而仰视,意态俱极生动。其雕镂精巧,疑鬼工所成。

鼠魂岳松禅师,姓毕氏,余室之族弟也,习静于新城之地藏庵。忽得异疾,遇有微响,如蝇翼之动,辄惊怖欲绝。因键锢其户,潜卧邃室,馈以食者,于暗中嘿然进之,师亦不能语,首点指画而已。昼夜不合眼,二年有余,百药不效。康熙辛巳秋月,平湖医土崔维岩初设肆于市,群医即以岳师之疾告。崔曰:“闻之方书云:凡猫逐鼠急,鼠则先失其魂,遂伏不动,猫乃擒噬,病者偶感其气,以鼠魂易人魂,故获此疾,然易疗也。”岳师延崔诊视,投以解毒安神之剂,不旬日而愈。

雁翎刀山东文登县,僻在海隅,其濒海之地,于康熙二十二年秋,有怪物出入其间,居民互相惊告,以为鬼至,每日向夕,辄闭门堇户。如是两月,不得已而闻于县。县宰之仆高忠勇敢有大力,告其主曰:“海怪扰民,家不贴席,此我主之事,而亦即忠之事也,愿赐良马一匹,枪一枝,忠能除之。”宰如所请,忠即跨马挟枪,独至海滨。新月初上,平沙如雪,比至二鼓,见一蓝面鬼,身长一丈有余,耸角枝牙,毛肱鳞背,坐于沙上,列置熟鸡五只,浊酒十瓶,举觥独酌,运掌若扇。忠驰马直前,以枪拟其肉角,鬼惊窜入海,忠遂据其坐,裂鸡酾酒,神气益壮。少顷海水涌立,前鬼骑一怪兽,随波而出,舞刀迎斗,相持久之,忠乘间枪刺其腹,鬼遗刀而遁。忠拾刀还县,其上有“雁翎刀”三宇,宰命收贮县库,于是濒海之怪遂绝。

顷刻酒台湾所蜀之澎湖,其对岸皆瑶僮部落也。中国有贾于其地者,必设席于家,延之环坐,置盆水席中,主人之妇,出采树叶,裹糯米少许,纳口细嚼,吐于盆。主人与客共酌,初饮淡泊无味,顷之面颊发,皆酩酊而散,谓之顷刻酒。

豕蜕康熙辛巳二月,肇庆府北门王道士家畜一牡豕,约五十余斤,晚卧墙下,饲之不食,捶之不起,视其颈有红痕如线。道士以其病也,将到而鬻之,而日已暮。次日侵晨,召屠未至,忽见是豕遍体作粉红色,委皮于地,若蚕之蜕壳者,然口有声,起而疾走。道士心嫌其怪,驱豕并携所褪之皮送于福田禅阮。阮僧以酥油涂之,新肉日渐光坚,而旧皮连蜷,尚挂于壁。

瓦溺器东粤省城甜水巷旗人丁姓者,入市买一溺器,命童携归,置于卧床之侧。夜起小遗,而壶口闭壅,且举之颇重,就月视之,口内外皆黄蜡封固。丁以石碎之,忽见三寸小黑人跳跃而出,顷刻间长八九尺,身衣墨色布袍,手持利刃,入室登床,将杀丁妇。丁随于床头拔剑格斗,至鸡鸣时,黑人倏然而隐。次夕更余,复见灯下,丁仍挥剑逐去。越十余日,其邻余秀士之妻告丁妇曰:“我闻五仙庙法师善治妖,盍往求焉?”是夜,黑人竟奔秀士家,大声詈曰:“我与丁妇有三世夙仇,诉之冥界;其父母兄弟死亡无遗,唯此女在耳,将尽杀以雪我冤。何与汝事而令遣妖道驱我为?”悉碎其日用器物,愤愤出门,遂不复见。丁妇自是无恙。

助雷殪蛇英德县含司有猎人负弓弩射于山,适雷雨骤至,隐身蓊翳。遥见数武外老树上盘绕巨蛇长十余丈,首大于瓮,迅雷轰轰,将迫蛇,蛇仰首吐火上冲,红光如彗,雷渐引去。少顷雷声甚怒,复迫蛇,蛇复吐火敌雷。猎人恶其猛毒,彀弓发弩,中其尾,蛇首顿缩,霹雳大震,蛇遂击死,而猎人亦惊仆矣。闻空中有语之者曰:“无恐,当即苏也。”良久清醒还家。家人见其背有朱书“代天除暴,延寿二纪”八字,浣之不去。此康熙辛酉四月间事,今距射蛇时已二十余载,英德人言其雄健犹昔,盖天锡之龄固未艾也。

噬逆康熙壬申、癸酉两岁,西安氵存饥,斗米千钱,道堇相望。渭南县民赵午,鬻其子女已尽,家有一母一妻,无所得食,担其釜甑,就粟湖广。赵以其母老而善饭,常生厌弃之意,其妇王氏事姑至孝,随侍益谨。癸酉四月,行至商州山中,午谓妇曰:“老母步履艰难,汝负担先行,俟我挟之徐走。”妇是其言,遂于前途息肩以待。午狂奔追及,妇问姑何在,午曰:“少顷即至矣。”妇怒曰:“龙钟老人,何以令其独走!”以担授午,仍回旧路觅姑,午掌掴其妇数十,携担竟去。妇回至一僻所,见其姑面缚于树,以土塞口,气将绝矣。妇亟解姑缚,揠口出土,捧泉水灌之乃苏。伛偻负姑,行二里许,其夫已为虎噬,投担委衣,残狼籍。妇视而啼曰:“天乎!赵午大逆,遭此虎暴,非死于虎,死于神也。”道傍闻者,无不叹息,称妇之贤,而快午之毙。是时商州守戴良佐散账龙驹寨,妇负姑行久,色状馁疲,适经寨下,戴守召询得其详,厚赐以金,令妇还渭南养姑,感泣而归。

金银变化余同学友王仔衡言:其亲某以红纸作筒,封银三钱,致贺婚家;婚家返银,拆筒展视,忽变小虾蟆一头,眼若点朱,通体白如水精,莹洁空明,骨脏俱见,然从纸窝跃出;捕而藏之箧,阅三日失去。广州陈弘泰贷钱于人而征其息,其人将鬻虾蟆万头以偿,弘泰睹而心恻,命悉放之江中,遂与焚券。数月后骑行夜归,路间有物,光焰闪铄,惊马不前,视之乃尺许金虾蟆也,取以还家,自此益致饶裕。夫金银本无定质,变易不常,故其聚散,每因人心以为去留。天下之溺于富贵者,取之既非以义,守之又无其道,而欲据为子孙百世之业,不亦亻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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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理学是现代文明的基础,是当今众多科学技术发展的基石。物理贴近生产、贴近生活,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是无所不在、无处不见的,学习物理不但能学到物理知识。提高生活能力,而且还能学到一些研究问题的方法。因此,作为21世纪的时代先锋,作为国家的建设者和储备军,我们非常有必要掌握一些物理学常识。
  • 国民校草:呆萌甜心身边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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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浅曦,你过来!“莫浅曦皱起眉头,表面不语,心里早已问候了林子宸的祖宗十八代。”莫!浅!曦!“见她依旧无动于衷,林子宸起身走到莫浅曦书桌边。”你……“话还没说完,莫浅曦拿起桌上一本漫画书朝林子宸砸去。”嗷……“林子宸脸上的嚣张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因疼痛而龇牙咧嘴。”你的漫画书落我这儿了,还有,你真的很烦欸”……
  • 奇经八脉考

    奇经八脉考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吻别前夫

    吻别前夫

    小说从34岁的甘晓颦离婚那一天讲起。甘晓颦是一个普通平凡、却自视甚高,也不懂得体恤他人的女人。那一天,失业中的她离婚了,这才发现:婚姻中的女人,原来就是温室中的花朵。昨天她还可以对别人说自己是全职太太,今天就只能说是孤儿寡母了。现在的她,除了一边照顾身体不好的儿子,为生存忙碌外,一边还要报前夫卢家仪给她的雪耻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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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的校园,某个方向忽然传来了几道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嘶吼,似兽吼,不过却比兽吼更加低沉,恐怖。紧接着便是撞击铁门的刺耳声音,仿佛在这所知名学府里某个角落囚禁着一头恐怖的恶魔正在试图逃出囚笼……
  • 沐沐含情之初雪

    沐沐含情之初雪

    大火里,七岁的他和五岁的她,被分开。他被富家养父母所救,忘却过往,过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她被消防兵救起,回到四分五裂的家,从此天人永隔,思念为伴。谁知阴差阳错之下,他与流浪在外的富家子成为默契十足的好兄弟,十多年之后,几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再次相遇,这一次,崭新的身份,遗漏的过往,他们之间的故事,会怎样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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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有梦,再遥远的距离也将变得无距离。当她揉搓着洗面奶努力睁开眼睛时,却模糊地看到了他帅气的脸,从此,他和她的距离不再隔着电视和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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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学园

    著名的耀德中学在“年度传奇人物”颁奖仪式上出现可怕的意外:广播里一个奇怪的声音报出了“本年度死亡人员名单”。获得“年度传奇人物奖”的学生王一扬、“鬼娃娃”邱天先后遭遇不测,名单上的其他人员纷纷陷于慌乱。圣诞晚会上,学生会主席许小村离奇死亡,整个学校进一步蔓延着无边的恐惧……校园地下古墓的传说渐渐浮出水面,横空出世的《石膏头像》画册,竟是邱天的死亡日记。凶手是人,还是鬼怪?最后的毒手即将伸向谁?周围的人谁还能相信?究竟谁能阻止这场精心布置的变态连环血案?“学园侦探三人组”陆嘉上、顾良辰、黎可爱携手同行,凭着弱小的力量试图扭转乾坤。死亡倒计时开始了,他们真的能揭开背后的凶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