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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逍遥游(1)

此为书之首篇。庄子自云:言有宗,事有君。即此便是立言之宗本也。逍遥者,广大自在之意,即如佛经无碍解脱。佛以断尽烦恼为解脱,庄子以超脱形骸、泯绝知巧、不以生人一身功名为累为解脱。盖指虚无自然为大道之乡、为逍遥之境,如下云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等语是也。意谓唯有真人,能游于此广大自在之场者,即下所谓大宗师,即其人也。世人不得如此逍遥者,只被一个我字拘碍,故凡有所作,只为自己一身上,求功求名。自古及今,举世之人,无不被此三件事,苦了一生,何曾有一息之快活哉。独有大圣人,忘了此三件事,故得无穷广大自在、逍遥快活。可悲世人,迷执拘拘,只在我一身上做事。以所见者小,不但不知大道之妙,即言之而亦不信,如文中小知不及大知等语,皆其意也。故此篇立意,以至人无己、圣人无功、神人无名为骨子,立定主意,只说到后,方才指出。此是他文章变化鼓舞处。学者若识得立言本意,则一书之旨了然矣。

北冥(北海乃玄冥处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庄子立言自云,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一书之言,不出三种。若此鲲鹏,皆寓言也。以托物寓意,以明道,如所云譬喻是也。此逍遥主意,只是形容大而化之谓圣,惟圣人乃得逍遥。故撰出鲲鹏,以喻大而化之之意耳。北冥即北海,以旷远、非世人所见之地,以喻玄冥大道。海中之鲲,以喻大道体中,养成大圣之胚胎。喻如大鲲,非北海之大,不能养也。鲲化鹏,正喻大而化之之谓圣也。然鲲虽大,乃块然一物耳,谁知其大?必若化而为鹏,乃见其大耳。鹏翼若垂天之云,则比鲲在海中之大,可知矣。怒而飞者,言鹏之大,不易举也,必奋全体之力,乃可飞腾。以喻圣人,虽具全体,向沉于渊深静密之中,难发其用。必须奋全体道力,乃可舍静而趋动。故若鹏之必怒,而后可飞也。圣人一出,则覆翼群生,故喻鸟翼若垂天之云,此则非鲲可比也。海运,谓海气运动,以喻圣人乘大气运以出世间,非等闲也。将徙,徙者迁也。南冥,犹南明,谓阳明之方,乃人君南面之喻。谓圣人应运出世,则为圣帝明王,即可南面以临莅天下也。后之大宗师,即此之圣人应帝王,即徙南冥之意也。所谓言有宗、事有君者,正此意也。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庄子意谓,鲲鹏变化之说,大似不经,恐人不信,故引此以作证据,谓我此说,非是漫谈,乃我得之于齐谐中也。问曰:齐谐是何等书?曰:乃志怪之书,所记怪异之事者也。故谐之有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言翼击海水,振荡三千里,则其大可知。扶摇,大风也。以翼搏大风,以飞而上者,一举而九万里之远,则其大,益可知已。六月,周六月,即夏之四月,谓盛阳开发,风始大而有力,乃能鼓其翼。息,即风也,意谓天地之风,若人身中之气息。此笔端鼓舞处,以此证之,则言可信也。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耶?其远而无所至极耶?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此言大而又大之意也。野马,泽中阳焰,不实之物。尘埃,日光射隙,以照空中之游尘。生物以息相吹,言世之禽鸟虫物。以息相吹,谓气息之微也。苍苍者,非天之正色,乃太虚寥远,目力不及之地也。意谓鹏鸟之大,可谓大矣。然在太虚寥廓之上,而下视之,一似野马、尘埃而已,眇乎小哉。即扶摇之大风以鼓之,亦若生物之以息相吹、相嘘而已,何有于大哉。故曰:其视下也,亦若此已矣。意谓圣人之大虽大,亦落有形,尚有体段。而虚无大道无形,不可以名状,又何有于此哉。此即以圣人之所以逍遥者,以道,不以形也。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凹处也)之上,则芥为之舟(谓芥子大舟也);置杯焉则胶(胶,粘着也。谓坳堂之上,不过杯水,止可以芥子大舟则浮;若以杯为舟,则胶粘不动矣),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谓鹏能一飞九万里者,则是风在下而翼在上,鼓之负之,乃可远举。若风小,则无力,不能举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大风在下,大鹏培在风上,使得背负青天,乃不堕落)而莫之夭阏者(天中道而折也。阏,壅滞而不行也。言得此大风培送,大鹏一举九万里远,直至南冥,而不中路夭折、壅滞也),而后乃今将图南(言必有此大风,然后方敢远谋图南之举;风小,则不敢轻举也)。

此一节,总结上鲲鹏变化图南之意,以暗喻大圣,必深畜厚养,而可致用也。意谓北海之水不厚,则不能养大鲲;及鲲化为鹏,虽欲远举,非大风培负鼓送,必不能远至南冥。以喻非大道之渊深广大,不能涵养大圣之胚胎;纵养成大体,若不变化,亦不能致大用;纵有大圣之作用,若不乘世道交兴之大运,亦不能应运出兴,以成广大光明之事业。是必深畜厚养,待时而动,方尽大圣之体用。故就在水上风上,以形容其厚积。然水积本意,说在鲲上。今不说养鱼,则变其文曰负舟,乃是文之变化处,使人捉摸不住。若说在鲲上,则板拙不堪矣。意笑世人轻薄浅陋、口耳之学,又无积德深厚,何敢言其功名事业也。

蜩(小寒蝉也)与莺鸠(学飞之小鸠也)笑之曰:“我决起(尽力而飞也)而飞,抢(撞也)榆枋,时则不至而控(投也)于地而已矣,奚(何也)以九万里而南为?”适(往也)莽苍(一望之地也)者,三餐而反,腹犹果(实也,谓尚饱也);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此喻小知不及大知。谓世俗小见之人,不知圣人之大,犹二虫之飞,抢榆枋则已极矣,故笑大鹏,要九万里何为哉。此喻世人小知,取足一身口体而已,又何用圣人之大道为哉。庄子因言,世人小见,不知圣人者,以其志不远大,故所畜不深厚,各随其量而已。故如往一望之地,则不必畜粮,一饭而往返,尚饱。此喻小人,以目前而自足也。适百里者,其志少远,故隔宿舂粮;若往千里,则三月聚粮,以其志渐远,所养渐厚。比二虫者,生长榆枋,本无所知,亦无远举之志,宜乎其笑大鹏之飞也。举世小知之人,盖若此。

小知不及大知(以上二虫,以喻小知之人),小年不及大年(此以小年大年,又比小知大知也)。奚以知其然耶?朝菌(粪壤之菌,朝生夕枯)不知晦朔(一月也),蟪蛄(夏虫也)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神龟也)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有寿之人)乃今以久(寿也)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此因二虫之不知大鹏,以喻小知之人,不知圣人之广大,以各尽其量,无怪其然也。如朝菌、蟪蛄,岂知有冥灵、大椿之寿哉。且世人只说彭祖八百岁,古今独有一人,而众人希比其寿。以彭祖较大椿,则又可悲矣。世人小知,如是而已。

汤之问棘(汤之贤相也)也是已(言小知不及大知,即汤之问棘,便是此事也)。穷发(不毛之地也)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要北冥、南冥,都是海,故此着天池字)。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长也)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旋风也)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气在半空,而鹏飞负天,故云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鴳(斥泽名鴳,泽中小鸟也)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七尺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辨也。

前引齐谐,以证鲲鹏之事。此复引汤之问棘,以证小知大知之事。言上说小知不及大知之说,即汤之曾问于棘者,便是此事。然且即举鲲鹏,不但证其鱼鸟之大,抑且证明小大之辨。故一引而两证之,其事同而意别也。故下文即明小大之不同。

故夫(故夫者,承上义而言也)知效一官,行比(用也)一乡,德(才也)合一君,而征(所信也)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亦若斥鴳之自足也)。而宋荣子犹然笑之(宋荣子,宋之贤人也。笑,谓彼四等人,汲汲然以才智、以所一己之浮名者)。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沮,丧气失色也),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竟,斯已矣(言宋荣子所以笑彼汲汲于浮名者,其自处以能忘名。故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此但定其内之实德在己、外之毁誉由人,故不以毁誉少动其心;以知荣辱与己无预。如此而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言宋荣子所以能忘毁誉者,但不汲汲以求世上之虚名耳)。虽然,犹有未树也(言未有树立也,以但能忘名,未忘我)。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轻举貌)善也,旬有五日而后返。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列子虽能忘祸福,未能忘死生,以形骸未脱,故不能与造物游于无穷,故待风而举,亦不过旬五日而即返,非长往也)。若夫乘天地之正(正,天地之本也,如各正性命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乘天地,则宇宙在子六气者。阴阳风雨晦明,乃造化之气也。御六气,则造化生乎身,是乘大道而游者也),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彼圣人乘大道而游,与造化混而为一,又何有待于外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至人、神人、圣人,只是一个圣人,不必作三样看。此说能逍遥之圣人也。以圣人忘形绝待,超然生死,而出于万化之上,广大自在,以道自乐,不为物累,故独得逍遥,非世之小知之人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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