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一次笼罩了整个苍茫的漠北,大漠日落淡去最后的色彩,苏沅斜倚在白瑾晔的怀中,望着远处隐在山色里的淡淡炊烟!
两个人就此已经一天,没有进食,没有在说话!安静的依靠着!
好似是平常夫妻,世间最普通的饮食男女,暂时忘了恨,只剩下爱,那么多的爱,无穷无尽的快乐,即使什么都不做!
这快乐本就如此的简单,不接吻,不痴缠,没有旖旎的春色,可是,如此,若能一世,有多圆满,真的不羡鸳鸯不羡仙!
“军营中应该接到我们在这的消息了,黑马很伶俐,可是我们还是不一定能出去!”白瑾晔轻轻的说道!“你怕么?沅沅!”
“我不怕,我想给你唱歌!”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她的声音很美,不是不同于发号施令的宣平公主和北纥皇后,只是绵软的,喜悦的,是初怀春意的少女,欲诉还休的,男女对答,被苏沅调皮变成两个音调来唱,很是好玩,缭绕耳边,融进这漠北的山水里都是灵气!
“很好听!你第一次唱歌给我!你在宫里从未唱过!”
苏沅脸色红晕,咯咯一笑,“皇后不是歌者呀!”继而言道,“我在玉京的时候常和朝颜一起唱歌!”
歌是诗经的一曲,讲着春日绿波清澈,河边互相调笑戏谑的女子和男子,他们在人潮歌潮中互相喜悦,赠送一只芍药定情!
“我好饿!”她低声哀哀的言道,白瑾晔一愣,确实,两个人都在这里有一天一夜了!在这样下去不被抓住,也被饿死!
白瑾晔弯起唇角,一丝笑容,“我们出去,是时候了,我先出去看看,你不许用啸声呼唤阿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乱动!到时候我以三长一短的啸声通知你,听到后不要找我,不管能不能叫到阿白,往东边口走,不要回头!省得我分心!”
苏沅看着白瑾晔重重点头,朝堂权谋可以参合,但是到了战场,她不愿托他后腿!
白瑾晔将苏沅的衣襟帮忙给她整理好,深深看苏沅一眼,轻轻出了洞穴,回身看着洞中的苏沅,眼中如墨漆黑,忽而俯身下来,左手抬起苏沅的下颌,右手轻轻的盖住苏沅的眼目!
苏沅的眼前一霎那黑下去,暗下来,最后看到的是他的黑眸,情意缱绻!
那个吻落在唇上,湿滑的甜蜜的,带着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痴缠,仿若恋进骨中的难过与隐忍!
白瑾晔的气息慢慢渡进苏沅的心里,那些关于他的感觉一下下的刻进心里!再也难忘!
一直到苏沅喘不上气来,他才放开她,软语道,“好好的,一切听我的,到时候军营汇合!”忽而深深看苏沅一眼,笑笑,“沅沅,我是否是你赠芍药的人?”
苏沅的喉间一时哽住,满是酸楚!
那个挺拔的身影,小心的溜出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苏沅的心提着,眼睛不敢眨一下,唯恐怕漏掉什么!
夜风灌进山洞,苏沅忽而觉得自己漏掉什么,还是漏掉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总是想不到!
这两日,每日只是两个人痴缠在一起,那些什么心思,什么权术都忘在了一边!
此时总是觉得事情不对,却是丝毫不知怎么个不对法!
随着白瑾晔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心里越发的不安!
黑马,西昭死士,历元的人,啸声,一个词一个词语的转换在心间,思绪纷乱!
忽而一身大汗,都是冷的,心里的砰砰的跳起,慌的不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掠耳而过,是向远处行去了,夜又是一片死寂,再也没有声动!
心里颤着,太过于慌乱,仔细的回想却是一无所获,忽而火石电光的一瞬间,这些词语霎时间连上!
心里一时苦极,白瑾晔你怎么可以又骗我?
黑马就算是会回军营,那几个人怎么会任由它走,西昭死士是何等的人,对这片土地是多么的熟悉,前后都是狭口的山谷,瓮中捉鳖何其容易!
历元侯在朝中本就是姚相的党羽,自然对他宠爱苏沅之事有所耳闻,而璃幽这次对苏沅在军中亦是知道,如若真像他们判断的那样璃幽是西昭的人,自然已经知道白瑾晔不带兵在外边一定是和苏沅在一起,而当时两个人与大军分开,亦是很多将士看到的,谁能保证这里没有西昭和历元的间隙!
一时之间所有的事情再通透不过,这是白瑾晔的圈套,他哄着自己相信,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哄着苏沅相信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等到夜黑骠骑将军就会设法来救!
他出去说是看探,不如说是引走敌军,以自身换苏沅!
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了,苏沅的心都揪起,他怎么能不懂,静山之上不是已经告诉过他,如若他有事,她岂能独活!
他是一个君王,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想着,苏沅再也难以坐等着,即使是给他添乱到时候可能谁也走不出去,也不能在这等着,如若他有事,这一世都会后悔!
洞外夜风冰冷,风声里,听不见有任何厮杀的声音,愈是静愈是恐惧!
……
白瑾晔的轻功不算好,多年来的功夫都是用来上阵杀敌,马上功夫很好,可是这些轻功之类稍逊!
黑色的戎装,沉重的颜色,却被他穿的倜傥更显俊朗,月光下,紧绷着的脸庞,果然不错,顺着山丘用轻功穿过去,谷口处果然已经被围了禁锢!
东西两面自然都是如此,而由他对赫连懿的了解,这个男子极为骄傲!
他向来对自己的判断很自负,重来不会做两手准备,白瑾晔的军营在东面,只要出了东面山谷,就会更快到达军营,而西面却要绕转很远的路!
按照正常的思维,白瑾晔一定会从东面突围,而赫连懿也会在东面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实际上,如若白瑾晔是个聪明人,他定是不会如此,他会从西面走,这样就可以避开最危险的东面。
白瑾晔是个聪明人么?很显然他是,所以白瑾晔想到此,赫连懿也不会低估他,他知道白瑾晔会如此做,可是他也知道白瑾晔猜得到他如此想,所以白瑾晔还是会再绕一步,走东面!
所以他真正要好好布置的恰好是东面!
这是个鸡生蛋蛋生鸡一样绕圈子的事情,很难绕的清!谁都不知道谁想到了谁怎么做!
而白瑾晔相信,凭借赫连懿的智慧,他只会把这个证明题证明两个步骤,那就
是他会东面布置!最浅的道理,往往是最难避开的!
他们都要赌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