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气浓浓重重,树叶竟已经落了一条长街,今年的天气似变得快一些。风一掠,红叶如掉蝶在人马之间乱舞,搅得的人思绪不宁。
一路长长的仪仗未到玄武正门,宫中执事的臣子已快马加鞭赶到,拦在圣驾之前,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携来的是边关急奏,若不是军事紧要,定不会这般丝毫不敢耽搁火燎的送来。
景佑亲自接过,温润的脸色看到三道加急的火印,顿时沉了下来,小心递入龙舆之中。皇上只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即令改驾玉乾殿议事。
朝颜等的车驾正在皇舆之后,这时也正掀开垂帘张望。
“边关定是出了大事,这个新登基的西昭君主穷兵黩武,在西边驻守大量军士,早在打我们主意。”苏沅小眉头轻皱。
“恐怕景佑这次定要征西了,父皇的赐婚又要拖延!沅沅定会不开心吧?”朝颜笑嘻嘻逗弄苏沅,为她解忧。
可这边关急奏如六月清雪,难免让人一寒。
苏沅故意板了俊脸,“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堂堂皇家公主,更要比匹夫懂得职责之重,才没有你那么小家子气!”
说着便伸手去搔朝颜腋下,惹得朝颜大声笑出来,两人顿时扭作一团,惹的环佩叮当。
车外侍卫禀报,圣上改驾玉乾殿了。
朝颜赶紧坐直了身子,叫了侍卫唤景佑过来。
片刻,景佑策马而来,神色凝重不禁感染了周围气氛,连朝颜都没有了刚才调笑的洒脱。
苏沅顿时心下起泛凉意,不过是思他所思,替他忧心。
“今晚临福宫北纥御史的宴请还依时开席吗?”
朝颜探了头出帘去,凉风袭来,车内苏沅和宁嫣也都一抖。
“一切照常,这次宴席对边关战事关系重大,准备方面要尽心。”
大家眼神顿时凝重,看了看景佑,都没再言语。
朝颜和苏沅心下一惊,着意笼络北纥御史,就是说西昭这次定是大规模进军,看来战事不容小觑。
尉王调转马头刚要走,挥鞭的手,随着一声“景佑哥哥”停下。
紫色垂帘边一直小手拉住帘幔,宁嫣探出头来。
“景佑哥哥,你真的要去打仗吗?”
景佑嘴角轻弯,笑意寥寥。
朝颜白皙的手指在宁嫣的头上轻轻一敲,笑道“傻丫头,哪有将军不上战场的,难道玉京男儿自幼的骑射都是白练的吗?”
众人一笑,却都心下各有所思,苏沅笑意款款的眉眼,也不禁有难掩的落寞。
靠笼络盟友寻求太平终究不是长远之计,玉京的太平梦境,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马车辘辘而响,直向着皇宫驶去。
随着更漏声声,已是月上中天,渐近子时了。
短短几个时辰,边关又快马送来两道急奏,急要增援,西境八城已落入外夷铁骑之下,西昭匪兵烧杀抢掠,边境黎民流落,路有饿殍,生灵涂炭。西昭举国兵力逼近米仓山。
整个玉京王朝不禁震动,文武百官齐聚玉乾殿,征讨之声不休,敌军行动之快,准备之精,不禁让人恐慌。
尉王年事已高,朝中无将。二皇子力荐景佑,群臣望风而跟,皇上玉乾殿授命安景佑为震西将军,即日起程,玉京城外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临福宫的夜宴按时开始,并无欢饮之声,却久久还没有结束。
这一晚的帝京皇城,彻夜灯火,不知多少人不眠不休。
灵绮宫的暖阁中熏香袅袅,碧纱窗前,苏沅托腮凝神不语,静静的玩着窗外。
早打发了云绿等在临福宫待夜宴结束托信叫尉王来,却迟迟还不来,等的竟心生出不安来。信手回身挑挑灯芯,丫鬟又添了新茶。
窗外明月皎皎,月色清寒,照出人影孤寂。
斩杀敌寇,御敌战前,本就是将军该做的事,家国大义哪里都懂,只是抛不下一腔儿女私情。
刚端起茶碗,便望见门外云绿急三火四的跑进来,喘着粗气,只是看着苏沅比划,急的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冒冒失失的?”苏沅轻声责备,这个小妮子近日来越来越是散漫。
“尉王他……,皇上他……”苏沅看着云绿不禁打了个寒噤。
“快点说,谁到底怎么了?”
“皇上玉乾殿前,正杖打尉王呢”云绿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