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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世无匹(12)

是夜,干白虹扶陆小姐飞行向前,遇见何寿。干白虹解他腰间银子,拴在自己身边。叫陆小姐更换了衣巾鞋袜。陆小姐再三问故,干白虹只说道:“你丈夫曾九功,现在张家湾守候。今路次匆忙,不及与你细说,日后自然知道。”便把他扶上了马,双双骑着,叫何寿悄然回去,不要使人晓得。自己同陆小姐加鞭策马,如风驰电掣。尚未天明,已到张家湾。曾九功果然赁个船儿候着。见干白虹同着个少年,远远飞马而来,已知是这话头了。便连忙赶上岸来,高声叫道:“大相公来了吗?快些下船。”干白虹道:“老爷吩咐,大相公赶在半月内到监的,若迟了要打哩。”曾九功应了一声,船家就接口道:“下去顺水,自然快便,定不误爷们的事。”干白虹把腰间银子解来,藏在船内。又悄悄叫曾九功,叮咛道:“我今日虽弄了陆小姐出来,暴无忌已被我杀死。你已不能回籍,但此去江南,无所依傍,故将这千金奉赠,当节俭成家。住乡村僻镇,潜踪敛迹,慎勿在外招摇。况正在青年,当以功名为重。今北闱似觉不便,可将二三百金,就在南雍援例。倘然得中,便可无患。”曾九功感泣道:“蒙哥哥为小弟如此用力,冒险不顾。又蒙多金慨赠,展转曲成,此恩此德,如何可报?”干白虹道:“此际不宜久谈,可速速解维,脱此危地。”说罢,腾身上马,连加数鞭,如飞箭一般去了。曾九功见干白虹飘然而去,心里无限感激,不敢出口,只暗暗洒了些泪,忙叫舟子开船。恰喜天从人便,这日正是大西北风,扯起布帆,一泻千里。曾九功与陆小姐两个,好不得意。只因这一去,有分教:免奇祸而得佳遇,寒士时来;仗公义以报私恩,英雄愿遂。未知曾九功与陆小姐,可走得脱这段祸殃?干白虹回去可免得没事吗?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逃灾难举目无亲救无辜挺身代辟

词曰:

狱宜平允,风马俄相证。可笑桃僵李代,任豪杰,尚驰骋。亏他肝胆赤,愿救无辜命。况有炎炎大义,真面目,请厮认。

右调《霜天晓角》

话说陆小姐一路追想干白虹相救之恩,悄地向曾九功细问道:“前日在暴无忌家,救我出来的那位义士,不知是你甚么瓜葛,却为我两人施此冒死之计?我与你只道永无见面之日,谁知又得团圆。若非那义士厚恩,安有今日。”曾九功道:“此人叫作干白虹,是我结义的恩兄。当初在都门酒社,偶然遇合,遂成生死之交。只因暴无忌将小姐赚归,卑人屡次登门,愿偿官价,赎归完聚。这厮必要我千金。料寒儒无力,自必干休。这干白虹见我有悲惨之状,细问来由,就慨然假我千金,求赎小姐。不想暴无忌坑匿多金,恃威不放,只得奔告恩兄。他就令我在张家湾买舟相候,因而挟刃奋臂,向重门深院,杀死奸豪,救出小姐。复以千金相赠,使我纳例南雍,以避祸患而就功名。如此恩义,如此贤豪,岂复人间所有。”陆小姐大惊道:“原来与他陌路相逢,就为你挥金不惜,冒死无辞。求之桃园三杰,亦不过是。世间有此好人,我和你怎生答报。”曾九功道:“他待我俩人恩深义重,岂是将言语形容,把东西孝顺,便可报得万一。总之,我与你铭心刻髓,苟有用力之处,便当死生报答便了。”一路夫妻恭敬,分外和好。终是读书守礼之人,舟中并不及乱。直待到了金陵,在离城数里,寻两间房子住下,方始拣选良辰,略备花烛,拜了天地,才成夫妇。过了数日,果然将些银子在国子监纳了例。曾九功潜心养锐,在雍中刻苦读书。

看官,你道干白虹既然杀了暴无忌,盗去陆小姐,飞垣入室,人命关天,也算京城一桩异事。况又是大衙门书役,自然四远搜缉。不信曾九功与陆小姐两个,躲到南京,不过二千里外,况是南北冲衢,四方要路,难道偏偏搜不出来吗?不知有个缘故。那暴无忌是刑曹积蠹,侮文弄法,无所不为。新近把一宗钦案,得了万金,竟蒙着官府,将两个斩犯改驳轻了。被对头首告,法司转奏朝廷,把暴无忌家私籍没,人口监候追赃。倒因暴无忌被人杀死,替朝廷伸了国法,有司把捕票尽行缴销,将此案竟置不问。故曾九功与陆小姐得以安居无恐,也是他两人命中造化。且按下不题。

却说干白虹在京中,见暴家事败,已知前案消释,才得放心。不觉已是二月初旬,陈与权准备入场会试。谁知文战不利,恰好名落孙山。干白虹见陈与权不中,在京便无所事。兼之资斧又将告竭,就劝陈与权一同回去。陈与权心里也记念妻子,欣然欲归。干白虹便雇了骡马,收拾出京。一径赶到金陵,要与曾九功相会,把行李上在铺家,叫陈与权守了寓所,自己往监里问了曾九功住处。一路找来,恰好曾九功这日正在家中,一见干白虹走到,尤如婴儿见的慈母,慌忙迎进。急唤陆小姐出来,拜见恩人。夫妇两个,叩头称谢。干白虹见他如此,反了不得起来。乃笑道:“老弟把我如此相待,教我置身何地。我今日不是图报而来的呢!”曾九功道:“恩兄虽不以功德自见,但小弟受此深恩,岂敢遽忘高厚。”陆小姐道:“我夫妇若非恩人之力,此生安能相聚,贱妾死于虎口久矣。今得保有微躯,苟全小节,皆恩人之赐也。虽欲不感,乌可得已。”干白虹道:“小姐冰心玉节,天不忍负,故假手杀此凶贼,以免小姐芳名污辱。实由公道使然,于我何功之有。”曾九功道:“恩兄何事出京,今将何往?”干白虹道:“因陈与权春闱不第,在京无事,一同回家,故特到金陵,看你一面。”曾九功道:“怎敢过劳玉步,屈贲蓬门。陈兄今在何处?”干白虹道:“在小寓安息,明日便欲就走,故不便来拜见。”曾九功道:“怎去得如此匆忙?恩兄须在此盘桓数日,待愚夫妇少尽恭敬,此心始安。”干白虹道:“我归心如箭,再不消老弟费心。”曾九功道:“小弟前日蒙恩兄厚赐,得以附例南雍,庶不失功名之路。今抱恩戴得,皆恩兄之惠耳。”干白虹道:“些些薄赠,何劳置口。可知暴无忌这厮,生前积恶,如今累家口也坐赃抵罪了。”曾九功道:“苍天有眼,现报如此神速。”干白虹道:“起初为小姐这事,道是黑夜杀劫。官府四远缉拿。他家若不犯事,老弟与小姐虽在南中,也未必可免。今幸此案情重,则前案遂轻,始得免祸。也是你两人洪福所致。”曾九功听了,不胜庆幸。连忙宰牲沽酒,当夜盛席款留。干白虹并不推辞,便开怀沉醉,直饮到天明,竟欲相别。曾九功苦留不住,只得送至百里之外,大哭而别。干白虹囊中路费,尚有三四百金,便又取出二百两,悄悄递与曾九功,将去做读书之费。曾九功感谢不已。诗云:

钟陵烟树锁春寒,对酒情深别去难;

今夜樽前拚一醉,片帆明日过江天。

干白虹别了曾九功,晓行夜宿,兼程而进。一日,途间忽遇个乡里人。远远看见干白虹,便叫道:“干相公回家了吗?”干白虹抬头一看,却认得他是个府中健快,当时曾有一面的。便也说道:“我正是回家,兄如今往那里去?”那人道:“我奉官差进京,干相公一向好吗?”干白虹道:“好处也没有,只落得平安的。但不知我家中近况如何?”那人道:“府上宝眷也都纳福,只叫我对干相公说,京中无事,早早回来。其余并无别话。”干白虹口虽应着,心里却想起刘天相这段事情,未知如何?”他是衙门人,自然晓得详细。便乘隙问道:“当初我在家时节,闻得广州刘通判在南雄地方,被盗打死,这也算一件异闻。如今不知怎生结局了?”那人道:“说也好笑,这些捕快寻缉了一年,竟无下落。后来他的家人,无意间在市中认出原赃,获住了一名强盗,如今现在监中,不久就要处决。但是同伙的,再获不着,还各处搜寻哩。”干白虹听说,暗吃一惊。忙问道:“这强盗是那里人,叫甚么名字,可是真的吗?”那人道:“这人叫做戚宗孝,就住在南雄城外。现搜出官银印信,当堂一一招承,那有不真之理。”干白虹听他说来,明知是当初周济的那穷人受害了,心里好生不安。那人讲了些闲话,也就匆匆别去。干白虹展转思量,不胜嗟叹道:“我当日因其穷迫,将此救他。不想官府竟认为强盗,拟成大辟。若救人害人,岂为好汉。只不知那人可叫戚宗孝?回去访问,自然晓得。为今之计,欲要救他,却如何是好?”只管沉吟不已。陈与权见他如此模样,便道:“刘天相之事,既已认错对头,顶了罪案,吾兄便可脱然无事,怎还忧虑?”干白虹道:“他人替我偿刑,我反逍遥于外,此心安乎?”陈与权道:“吾兄把刘天相路赀,都与此人受用。他既用了赃银,原该顶罪,还哀怜他甚么。”干白虹道:“我当初恻隐济人,今日陷入死地。杀人者不罪,无辜者受诛,苟有人心,岂忍如此。”

且不表干白虹并陈与权两人之事,再说戚宗孝。经官府判断之后,解院解司,三推四鞫。不是夹拶,便是敲扑,怎敢与原招不合。妻子周氏,见丈夫身在囹圄,谅无生路,剩得一身,无依无傍,便剃下头发,在近处寻所尼庵,披缁出家,种个来生因果了。是时,臬司因戚宗孝一案,已经狱成,便缮造供册,备拟招由,呈详按院。按院因是盗情,例应早结,便据详题奏题:

题为巨盗劫杀职官事:据广东按察司按察使,呈详前事:大盗戚宗孝,于某年某日,遇广州府通判刘天相赍表进京,路经南雄府。孝等拦路截劫,以铁杆打死刘天相及衙役多人。劫去路赀若干两,旋经逸遁。当据事主赴报,随行该道勒限严缉,屡追不获。于某月日,孝始就擒。历经司府再四研讯,本犯自认情真,赃械并确。戚宗孝按以强盗,已行得财伤人之律。伙盗现在严追,获日另结。兹据该司招详前来,臣复核无异,除将口供清册揭送法司查核外,相应具题。伏乞敕下法司,核复施行。

法司复准,即行该案处决,发下南雄府。此时,南雄知府已换了新官,便会同厅县,遂调戚宗孝出监,当堂就绑。

你道戚宗孝奉旨行决,岂有挽回,定然不可得生了。谁知命里不该死于刀头,恰恰有个救星到来。那救星是谁?原来就是干白虹。但干白虹虽然好义,不过一闾阎匹夫,如何便可救他?不知丈夫肝胆,岂肯害人。途中一闻此信,便急急赶到家中,往戚家旧处,问明白了,便想要去当堂顶罪,代他出狱。连夜与妻子分诀道:“我有一事,要出去数年,你好生看管儿子,教他长进,也是干家一点血脉。只是累你寡守,心甚不安。”丽容惊问道:“你京中才回,却有何事,要去得这般长久?几时才得回来?”干白虹道:“也论不得日子,你每事要自家谨慎,切不要思念我。”丽容道:“今去作何勾当?我与你夫妻之间,怎不明说,却如此半吞半吐。”干白虹道:“我说来定有许多牵绊,不如莫说的好。但今陈与权住在家中,出入甚觉不便。况前门已竖了旗杆,莫若把前段房子划与他住,中间砌墙隔断。你在后边,只留数间小房,将就在后门出入。童仆且叫他散去,但留两三婢女,以供驱使。且等我有回家之日,再图恢廓。”丽容见此光景,好生疑惑。问他又不肯说,只放声大哭。干白虹拂衣而出,与陈与权相别。反恐他心里不安,也不露出真情,依旧含糊说了几句,只叮嘱他照顾妻子。陈与权唯唯应诺,送出大门,干白虹飘然而去。陈与权便知他为这一件,诚恐牵连自家,反不远送。听说把高堂广厦都划与他居住,心里好不快活。也并不与丽容说知他丈夫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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