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禁由来已古,禹疏仪狄,《酒诰》惩群饮,《周官》司虣禁以属游饮食于市者,汉初群饮者罚金,武帝时桑弘羊始榷酒酤而酒禁废,惟武侯治蜀禁酒严,道无醉人,馀不闻焉。王应麟谓榷酤之害甚于鲁之初税亩,无他,食为民天,酒为食蠹,统五谷约之,以升粟成酒一斤有半为率,统万民约之,以十人而一饮,饮亦一斤有半为率,是十人而糜十一人之食也,亿万众必有十分之一受其饥者,如之何不禁?然而不能禁也,大凡民间日用饮食,起居贸易,一切细故相沿已久,习为故常者,一旦欲反之,虽临之以天子之尊,威之以大辟之重,亦终于不行。不考古事,不采近闻,不达人情物理,或任性,或恃才,皆不知其不可禁,不知其不可禁而禁之,适所以扰之,而汔无以禁之。雍正间尝禁铜,先定三品以上准用铜器,嗣又改为一品;乾隆初尚书海望疏,以禁铜不效请弛禁;亦尝严酒禁,乾隆初孙公嘉淦奏罢之。疏中言直隶省一年中被系者千数百人,不胜其株累,而酿酤如故。世宗朝当鼎盛之时,整齐严肃,中外咸若,宜可以令行禁止,然而不能禁,斯不能禁矣,皆前事之师也,又何论近年烟禁乎?
愚窃以为如酒者,止宜重酤以困之,厘捐本抽百分之一,独酒可令顿酤十之、零酤二十之,舞弊倍其罚,经三四厘捐而酒值倍矣,使贫者不能不节饮,尤贫者不能不止饮。且得减酿一分,即多若干米,亦即多活若干人,有利无弊者也。至收捐有效,宜量减五谷,棉布之捐,尤宜广戒饮之谕,加酗酒之律,宴飨之事为之节制。沉湎之人,勿登荐剡,使天下晓然知上意之所在,庶其有瘳乎?至孙疏有云:“不酿酒则粱粟弃地,转以病民。”犹之言赌场、妓馆,贫民转移执事,赖以得食,成何议论邪?是无足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