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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战蛟王连江失计 收蚌女乌泽复仇

老虾归,将子孙调齐,来在蛟宫听用。蛟王升坐查点,老虾子孙个个手执铁钳,额上顶刀一柄。蛟王曰:“兵丁要有雄威,不执剑则持戟,尔虾宫士卒,乃执钳顶刀,其殆欲与连江当火头军乎?”老虾曰:“吾家子孙善使两钳,不怕尔飞天汉子,被钳夹着,以头一触,立刻丧亡。”蛟王曰:“既有如是威风,且与吾蛟子蛟孙试试武事。”老虾即命铁臂大虾与蛟子斗。蛟子刚欲举手,而铁臂虾倒于地中,跳跃难起。蛟王曰:“尔之士卒风卷即仆,如何能敌海兵?”老虾曰:“吾子孙手足虽多,瘦弱之极,所以易仆。”蛟王点首曰:“无怪世之谦言弱者,辄曰虾将虾兵。”老虾曰:“诚如王言,吾属只可为后队矣。”蛟王曰:“谁当前队?”老虾曰:“老蚌可耳。”老蚌曰:“吾家概系女流,被尔刁及蛟王,听其调用足矣,何可当夫前队。”老虾曰:“尔子孙躯壳最大,而且善于开阖,与世之善用藤牌者无异,以为前队,挡彼锋锐,剑戟不能伤。鏖战多时,后队突来,乘其憋而攻之,必获大胜。”蛟王曰:“此计甚妙。”遂调老蚌为前队,排列以待。

连江兵至,遥见海角旌旗蔽日,剑戟如林,即令海兵周围扎住,前营后哨,密密严查,不准水妖漏网逃去。营垒扎毕,连将军登颿茼魽A传蟹虎、蟹豹、蟹狼、蟹彪四将,来至中营,曰:“明日五更,命尔四将各领人马,左右分队,一由海岸向东,抄蛟营之右;一由海岸向西,抄蛟营之左。以连珠炮响为号,进兵剿杀。”四蟹得令而退。又传鲤魁、鲤雄曰:“尔二将各领兵一队,由海岸西去,直到岛屿之上,扎营二座。如连珠炮响时,以半队守营,以半队截杀蛟妖退路。”二将得令,退出中营。帅令复下,调鲸吞、鲸吸二大将军,嘱曰:“明晨起兵攻打老蛟,命尔二将为前部,随带连珠号炮,如抵老蛟营脚,接连放之。”复调黄旗总统黄丙、黄寅、黄丁三将入营,曰:“明早攻打蛟营,尔三将统尔兵丁为三队,再调乌家将士乌干、乌坤,统领乌旗兵为二队,其余青白赤旗兵将留守营寨焉。”分调停妥,帅营中鼍鼓初擂,诸营将士饱餐战饭,二擂各持军器,三擂炮声一震,耀武扬威,分队并进。

老蛟见海兵如蚁,四面来攻,将蛟部子孙四面迎敌。虾部分为二队,以截岛屿之兵。蚌家娘行为前部先锋,高插鲜红旗帜,上书“娘子军”三大字,微风飘荡,俨似春日桃花。蟹部队伍纷纷,各绕东西而至。娘子军亦分东西两路敌之。正酣战间,东队蚌女珠光口喷红珠一粒,吹入天半,愈坠愈大,俟坠下时,火光逼人,焰烈难近。蟹彪、蟹虎不能久战,避入石穴。

西队蚌女珠英口吐一粒黑珠,坠下尘来,遍地烟生火出,蟹狼、蟹豹须眉皆失。追奔数十里,亦入石穴而潜。连江闻报四蟹失利,连珠炮响,各营士卒一拥杀入。蛟兵奋勇争先,鲤魁、鲤雄势不能支,逃入海内;鲸吞、鲸吸均被杀败,倒旗飞奔。

其时,连江营中只有黄旗、乌旗尚扎阵角。蛟王令下,命珠光蚌女去破黄旗兵。珠光得命,谓珠英曰:“吾领士卒去破黄旗兵时,乌旗军必来夹攻,尔可偃旗息鼓,潜于岛侧,待乌旗兵到,乘势截杀,可获全胜焉。”商议已定,直向黄旗阵内杀来。黄丙出阵迎敌,力怯败去。黄寅执戟接战,将欲败矣,黄丁手持飞雪宝刀,奔出阵外,指定珠光曰:“未出闺门的丫结丑女,敢与丁爷一战乎?”珠光笑曰:“黄皮瘦骨,身矮而小,恰似海八狗儿,岂要与仙子斗法耶?”黄丁曰:“小丫结,尔恃骨在外面,不能伤及尔躯,今日遇着丁爷,偏有收尔法术。”珠光曰:“尔有何法,任尔施出,吾不畏之。”黄丁缓缓在怀取一海鹤,向珠光抛去。此鹤嘴尖而利,珠光俱伤其体,忙闭两壳。鹤亦畏嘴被珠光相夹,退后立于珠光之旁。珠光恐为黄丁所擒,两壳刚张,鹤又旋至。相待甚久,珠光乘其不意,开壳喷珠,鹤睹火光直冲霄汉。黄丁见得,大声呼曰:“好厉害。”遂偕黄寅、黄丙向水而逃。乌旗兵击鼓催阵,来救黄旗,又被珠英阻定去路。乌干昆仲与珠英蚌女战于海滨,珠英口吐黑珠,烟迷四面,兼之烟中生火,烈焰弥天,乌旗兵尽皆烂额焦头,纷然散去。

连江见二旗大败,退归中营。二女叫骂营前,不堪入耳。

连江但命士卒营门紧闭,弗准出战。蚌女姊妹只得撤兵而还。

连江即日修表,命水母速回龙宫而奏。龙君展而开之,曰:“臣连江自领士卒以讨老蛟,海西角外严设重兵,深虑该部暗逃,贻害不小,阴谋密计,无非欲入蛟窟,擒蛟王,诛及蛟子蛟孙,不留余孽。敦料今日晨刻兴兵,老蛟四面接攻,我师败绩。望龙君另遣能将,速速前来,破此蛟妖,以清四海。飞表奏闻,祈宥臣不死之罪。”龙君阅毕,大惊曰:“孽蛟久泊海角,僭称王号,吾未深究者,纯以慈仁待之也。兹以乌合之众,敢逆王师。若不剿除,终害水国。然海内能将业已遣发,连江表中另遣之说,如何计议?”正在龙宫心怀忧戚,乌泽丞相入而奏曰:“水国能将,如鲸吞、鲸吸,绝无敌手,尚且为彼所败,他将可知。依臣愚见,一面遣鲈家将士,统及鲂氏子孙,同到连江营中以壮军势外,修书柬去请鳄氏兄弟,兴兵前来。蛟王闻鳄氏之名,必败下风,献降表焉。”

龙君曰:“鳄氏兄弟固称海中名将,然居心甚毒,恐将老蛟败后,另起异见,觊觎水国,又如之何?”乌泽曰:“鳄氏之素所尚者,珠玉也。君以重宝买其心,自然德王而不仇王矣。”龙君闻奏,虑一人之识见有未到,复传赤鲤学士酌议而行。赤鲤来宫朝见毕,龙君以买贿鳄氏之言商之,赤鲤曰:“鳄氏兄弟乃化外强寇,事不可共也。如一共事,则恋吾财宝,不时相索,予则喜,弗予则怒,必枝生节外,俾吾国无宁日,不若老蛟尚有仁心。”龙君曰:“鳄氏既不可驱使,老蛟如是猖獗,若何退之?”赤鲤曰:“今日之战,皆为紫霞真人阐道而起,值此海兵大败,可命乌泽入紫霞洞府求彼一助。老蛟孽畜,安敌仙兵?”龙君喜曰:“赤鲤学士真大才也。”遂命乌泽往告紫霞。

乌泽领旨,拜辞下殿。赤鲤谓之曰:“乌丞相此去紫霞洞中好好哀恳,倘得仙兵来助,蛟宫可破,蛟王可诛矣。但尔乘云天半,不可岛上观兵,如其不信吾言,被蛟营擒着,搬兵仙洞须绝口不提,不然丞相此去,恐难再入龙宫。”乌泽曰:“赤鲤学士休以乌氏为闷头龟也。事到临头,当缩首时吾首自缩,以故一生所遇,无甚大祸焉。”赤鲤曰:“吾见尔头小腹大,行路最笨,深为尔虑,不料竟有此妙也。”乌泽曰:“吾之缩头法,原本妙不可言,奈传诸世人,总无有能效者。”言已,袍袖一展,直上云车。

刚到海岛峰头,正值连江与蛟王大战。乌泽立在云际,观望不舍。珠光仰视岛峰之上,黑云冉冉,不动而凝,心知其中有妖观阵,暗乘海露冲入云内,询曰:“何处老魅,偷观阵势?”乌泽曰:“吾乃海岛游仙,闲游至此,遇见对垒海岸,因而停云相势耳。”珠光曰:“观尔云头独立,怒形于面,其心必有不平。尔休诳吾,可实言之。”乌泽曰:“吾无他故,将何言乎?”珠光曰:“尔必龙宫来人,探其消息者也。待吾擒去,以见蛟王。”乌泽刚欲逃走,早被珠光一手擒着,扭归营寨,捆见老蛟,被乌泽巧辩释之。珠光遇于营外,偷视乌泽,怒气勃勃,复又扭回本营,老蚌以绳束而吊拷,乌泽受了无数鞭扑,乃哀之曰:“吾名乌泽,因洞中无事,天外闲游。蛟王既已无仇于我而释之矣,尔又何苦拷吊如斯。倘异日落吾手内,此仇不报,实不甘心。”老蚌曰:“吾欲释尔,恐尔为龙宫所使,搬弄仙兵。”乌泽曰:“吾素居岛外,自仙道修成,未服管辖于龙君,尔何疑之甚也?”珠英在侧,见其惨切可怜,亦于老蚌前祈情释放。珠光曰:“吾见此老形容,常常外望,似有急切而恨不能脱身者。若属龙宫所遣,在紫霞洞内祈仙助阵,则吾类无孑遗矣。吾妹何以外面之哀情,而不思其内之毒念乎?”乌泽是时计无所出,又迫于身负王命,哀乞无灵,不得已而现出原形,将头紧缩,掀之不动,麾之不行。士卒禀于老蚌,老蚌笑曰:“可扛至市镇,售与药室中,煮之为胶,疗人疾苦。”珠光曰:“有此大龟熔胶售世,甚于千百小龟也。”乌泽头在腹内,答曰:“龟可成胶,传之已久,人人皆识。至于蚌肉清火,吾必传出,俾世之多火者,搜尽其肉而食之。如尔十年老蚌,熬膏以治火目,一点即明,亦同传于世焉。”言及此,旁一女将吼曰:“老龟所言,宜有分别,不然医人火目,必累我石家子孙。”乌泽曰:“女将何名?”女子曰:“妾石姓,名决明,蚌氏之远房耳。”乌泽曰:“尔乃治目之良药也,即不分别,人皆知之。”老蚌曰:“老龟多嘴,慵与之谈。力士与吾打入土牢监之,待将连江擒来,再作区处。”力士得令,遂监乌泽于土牢。

是夜,珠光、老蚌为蛟王所命去劫连江大营,珠英独守营中暗自思曰:“四海龙君,乃敕封上天,以管辖水族者,老蛟为化外之孽,前助毒龙以害三缄。夫毒龙乃佛祖无为习道安禅时所制。倏而逃出,大道修成,法力无边,倘被收伏,吾辈有何法力抗阻龙兵?倘天仙来助,势必昆岗失火,玉石俱焚矣。

吾观乌泽必属龙宫贵宦,乘以夜静,试去恬以甜言。如果系水国臣僚,窃意释彼归,他日老蛟被擒,吾身庶有生。”独至土牢,询曰:“乌大人安否?”乌泽伸出首来,见是珠英,忙忙缩入。珠英曰:“吾今夜至此者,非有毒念,特为释尔也。尔将首伸出,好与尔言。”乌泽曰:“尔言真耶?可盟一誓。”珠英曰:“如怀假意,死无厝所。”乌泽闻誓,仍化人形,与珠英同坐牢内。珠英低声询曰:“大人系受龙奉何职?”乌泽曰:“尔誓已盟,吾为尔告。吾乃龙宫丞相,宫王旨意,向紫霞仙洞以求救援,不意偶尔疏虞,被珠光所擒,受下无穷挫辱。天兵一到,必扫类而诛。”珠英曰:“妾欲释君,君将何以处妾?”乌泽曰:“老夫季子尚未有偶,尔如释放吾出,仙兵搬到,破却蛟王,吾奏龙君赦尔无辜,纳为吾媳。”珠英曰:“为媳固非所望,得保残躯足矣。”乌泽曰:“尔快释吾,吾不负尔。”珠英遂将乌泽放出,待以厚筵。

乌泽饱餐,乘云而去,来到紫震洞府,悉诉其由。紫霞率领门人,驾动祥光,顷到海角。停云俯视,见连江营寨已为蛟王所劫,忙命复礼子、虚灵子、灵昧子各执仙宝,暗坠云头。

其时,连江几被蛟王擒着,正在穷追之际,复礼子以撑天如意当头击下,老蛟鲜血直喷,死于阵前。虚灵子提纲挈领,布下有条罗网,群妖皆为擒之。无名者释之,惟将老虾、老蚌、珠光、珠英,束捆交与连江。

连江拜辞紫霞暨复礼诸子,率领士卒,奏凯回宫。龙君升殿,晋封乌泽以国公之爵,加连江为平妖治怪奋勇安澜大将军。

诰封后,连江带上老虾、老蚌、珠光二女,奏请龙君发落。龙君审询叛逆情由,虾、蚌皆答以毒龙、老蛟势迫乃躬,不得已而任其调用之语。龙君未下断词,旨命国公详审议奏。

乌泽带回府内,审询老虾曰:“尔家虾将虾兵,武事一无所能,何敢叛逆水国?”老虾叩首泣曰:“老蛟势迫,不得不然。”乌泽曰:“此时尔胡不奏闻龙君乎?”老虾曰:“老蛟子孙凶恶异常,而且阻定四隅,水国从何而入?”乌泽曰:“尔虽强辩,情有可原,若以国法论之,不将尔为汤虾,必以尔为盐虾矣。念尔势迫二字,吾奏龙君,俾尔得以生还。”老虾听言,叩首不已。老蚌见老虾有此生路,遂向乌泽哀曰:“乌国公如释娘母归洞,愿于每岁进珠一粒,以为大人寿。”乌泽怒曰:“尔吾仇也,与吾吊在西廊,明日再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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