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本暹与罗斛二国;后并为一,称暹罗国。汉赤眉遗种。在台海极南,水程一百四十一更可至。其国方千里,群山环绕,峭拔崎岖;地下湿土疏恶,气候岚热不齐。王宫壮丽。民楼居;其楼密联槟榔,片藤系之甚固,藉以藤席、竹簟,寝处于中。鳄鱼潜伏楼下,伺人畜影,摄入水中吞之。向晚,人必牵牛,缘梯置楼上。王白布缠首,腰束嵌丝,帨如锦绮;跨白象,或乘肩舆。尚释教,国人效之,好为僧尼。僧善咒人,有为鳄鱼戕害者,讼诸僧,即咒拘立至;数其罪,鱼俯伏,乃杖而放之。妇人多智,夫听于妻;妻与中国人私,不为怪。婚则僧为迎婿至女家,僧取女红贴男额,称利市。丧礼,贵者灌水银葬,民间鸟葬。言语大类广东。俗浇浮,习水战、好斗,喜寇掠。市用海囗〈贝八〉。煮海为盐,酿朮为酒;产宝玉、奇香、异木、翠羽、狮、白象、白鼠、苏木、六足龟、珊瑚。地宜种榖,多获;水长丈余,禾亦暴长出水,不患淹。明洪武间,其王遣子奉金叶表朝贡;后数年,复贡象及方物。永乐间,遣使上表贡方物,乞量衡式;赐古今「列女传」、量衡,令三年一朝贡。至国朝,犹朝贡以时;尤足征圣化诞敷,无远弗届云。
安南在台海正西。秦属象郡;汉武帝平南越,置交趾郡,与滇南、粤西相连。后汉伏波将军马援征交趾,立铜柱以分茅岭为界。唐改曰交州。自台水程,八十三更可至。其俗,彝獠杂居,犷悍喜斗;不解耕种。椎髻、剪发,好浴、善泅水;平居不冠。惟交爱人倜傥好谋,驩演人淳秀好学。其山川,佛迹、勾漏海、富良江为大。自明洪武遣使封其王陈日煃,赐以驼钮涂金银印,乃入朝贡;后为权臣黎季囗〈〈牙攵〉上厈下〉所篡。永乐五年,诏求陈氏后,立为安南国王;人言陈氏无后,乃郡县其地。宣德年间,以交、广屡叛,数勤王师,从杨士奇、杨荣之议,遂弃之;复封陈暠为安南国王,岁时朝贡如洪武初故事。俄而暠死,黎利诈以暠卒,族人并绝,众共推利守国,表请于朝,许之;黎氏遂据有安南。俄为莫氏所篡。后黎宁逐莫,又复国。今其国王,大抵黎氏子孙也。其地产金、珠、珊瑚、玳瑁、丹珠、沉檀束奇楠诸香、苏合油、胡椒、羚羊角、犀、象、兕、白鹿、猩猩、狒狒、白雉、翡翠、蚺蛇、蚁子、波罗蜜、乌木、苏木。境内有越王城、天使馆、浪泊、铜柱(原文「柱铜鼓」);自通贡以来,中国人多入居之。今其民人,汉多;无男女长幼,见汉人皆称「阿叔」,女子爱招汉婿。妇人出而贸易,丈夫裔居坐食于家。好食槟榔,人多黑齿。衣服颇类琉球,披发、戴箬笠,跣足。见尊长,辄去其笠,叉手以为敬。谓坐为卑、谓立为尊,以立高而坐下也。能为轧船,无首尾,轻捷异常;红毛夹板船遇之立败,故不敢入安南。凡有远行,挈家与俱。康熙五十六年,尝有藤钉小舰飘风至澎,舱中男女眷属毕集;自称安南国大学士陈某,因往庄收榖,偶遭囗〈风贝〉风飘流十余日至此。凡三年一朝,为中国贡献外臣。
苏禄在台海东南。水程由砂马矶抵吕宋放船,经文武楼山、吕蒙山,一百二十六更可至。其俗,山涂田瘠,宜种粟麦。民食沙糊、鱼、虾、螺、蛤,煮海为盐,酿蔗为酒,织竹布为业。土产竹布、玳瑁、珍珠、甘蔗。所居在海山小岛,筑外木、内石墙垣一道,长二里许,以作防守;聚居不过千人。无银,铁使用,率以布疋、米榖相交易。明永乐间,其国王尝率妻子、酋长来朝,归过德州而卒;后遂不通贡。至国朝雍正四年,遣使龚廷彩(泉州人)同通事赍表文、方物入贡。乾隆五年,有苏禄番目乌人皆色爹船,送被灾泉人回唐,并献书水师提督、兴泉道代求奏请来岁入贡;遭囗〈风贝〉风飘泊到台,官为咨送赴厦(以上皆「旧志」)。
附考
东西洋通贩诸国,西洋则交趾、占城、暹罗、下港、咬囗〈口留〉吧、柬埔寨、大泥、旧港、马六甲、哑齐、彭亨、柔佛、丁机宜、思吉港、文郎、马神,东洋则吕宋、苏禄、猫里务、沙瑶、吶哔啴、美洛居、文来、鸡笼、淡水(「谈荟」)。
给事中傅元初疏:『海滨之民,惟利是视,走死地如骛;往往至岛外瓯脱之地曰台湾者,与红毛番为市。红毛业据之以为窟穴,自台湾两日夜可至漳、泉内港。而吕宋佛郎机见我禁海,亦时时私至鸡笼、淡水之地,与奸民阑出者市货。其地一日可至台湾,官府即知之而不能禁,禁之而不能绝;徒使沿海将领、奸民坐享洋利,有禁洋之名、未能尽禁洋之实。此臣乡之大可忧者。盖海外有大西洋、有东洋。大西洋则暹罗、柬埔诸国,其国产苏木、胡椒、犀角、象牙诸货。东洋则吕宋,其夷佛郎机也;其国有银山,夷人铸作银钱独盛。中国人若往贩大西洋,则以所产物相抵;若贩吕宋,则单得其银钱。诸夷皆好中国绫缎杂缯;其土不蚕,惟藉中国之丝到彼,能织精好段疋服之,以为华好。是以湖绵百斤值银百两者,至彼得价二倍。而江西磁器、福建糖品,皆所嗜好。百工技艺,有挟一技以往者,虽徒手无不得食;民争趋之。永乐间,先后招徕。至红毛番,其夷名咬囗〈口留〉吧,与佛郎机争利不相得,一心通市,遂据台湾。自明禁绝之,而利乃尽归于奸民矣』(「春明梦余录」)。
近以开洋互市,奉旨:『红夷挟市,地方官果能饬备毖防,禁绝勾引接济,狡谋自无繇逞。乃海防名饬实弛,奸商阳絻阴纵,以致酿衅滋隙。至开洋应否,未见确议,但云宜吕宋,不宜台湾;均属夷地,商贩给引出海,何法综稽,能使画地遵守?着详查开禁利害,博谘熟审,酌妥具奏』。据泉州乡官史继偕、张瑞图等称:开洋有四便;漳州乡官林宰等称:海寇起灭,不系洋禁开闭。臣会同邹维琏,勘得开洋之说,心心有主、喙喙争鸣,大约主开而不主禁。总之,言利不能无害。衣食源开,则利在民;洋税复而闽安诸税可免,则利在商;得税三、四万以壮军实,则利在准备。而亦有害;即抚臣所谓四可虑者是已。此就利害言也;若体民情,则开不容缓。臣入闽关,见高山大川回旋掩映,自建徂兴,间关千里中,求三里康庄而不可得。岩下居民,各就山根溪畔开垦力食,率崎岖硗埆;即方正五亩一假者,亦未之见。过泉眼界稍宽,然已望洋海若矣。其人则林林总总,肩摩踵接,望开洋不啻大旱望雨。而臣反言开之不便,达情之谓何?故今日开洋,全为民计、非为夷计。谓开洋而贫民不再从贼则可,谓开洋而奸民尽化为良则不可;谓开洋而奸民便于勾夷则可,谓不开而全无海氛亦不可(「按闽摘略」)。
明庄烈时,工部尚书渭南南居益巡抚福建。时红毛以明月珠、珊瑚树、异香、火马诸珍贿读互市,公绝其使,焚其贡物;口占一绝云:『明月珊瑚贵莫言,番书字字诳军门;牙前立下焚珠令,不敢持将献至尊』。授都将以方略讨之,系其酋高文律。闽人立石平远台,以纪公绩。今严禁互市,实苞桑之至计。为国家计久远者,当视前明红毛入犯中左,肆行焚劫;又复勾引刘香老,首尾冲突,海壖骚动。虽竭力驱剿,实苦不支。慎勿狃目前之近利,而轻言互市也(「使槎录」)。
荷兰国,最称富饶。乃遇风至台,假地于倭;虎视盘踞,大有深心。逮何斌引郑成功袭台,力战不克而归;见我师扫荡郑逆,不觉詟服(「赤嵌笔谈」)。
康熙二十五年,荷兰王耀汉连氏、甘勃氏遣陪臣宾先吧芝复奏表进贡。表词有云:『外邦之丸泥尺土,乃是中国飞埃;异域之勺水蹄涔,原属天家滴露』云云。贡物:大珊瑚珠一串、照身大镜二面、奇秀琥珀二十四块、哆啰绒二十五疋、织金绒毯四领、乌羽缎四疋、绿倭缎一疋、哔叽缎二十疋、织金花缎五疋、杂色细软布、文采细织布、白毛里布二百九十四疋、大自鸣钟一座、琉璃灯一圆、聚耀烛台一悬、琉璃盏异式五百八十一块、丁香三十担、冰片三十二斤、甜肉豆蔻四瓮、镶金小箱一只(内丁香油、蔷薇油、檀香油、桂花油各一罐)、葡萄酒二桶、大象牙五只、镶金鸟铳三十把、马铳六十把、彩带三十佩、镶金佩刀三十把、镶金双利剑二十把、单利剑六把、照星月水镜一执、江河照水镜二执、雕制夹板二双(「池北偶谈」)。
由吕宋放船往西南,至文来港,水程七十更;自台计之,一百二十八更。至宿雾港,水程七十二更;自台计之,一百三十更。二国小弱同于琉球(「台湾志略」)。
东京,亦交趾地。明时黎氏为外家所据,遂另为一国。由台至东京,水程八十九更。自东京渡海,十二更抵安南。其两海,自港口横渡虽甚广,渐西渐隘,而海亦尽;盖皆海之支汊也(同上)。
凡海舶直指南离,至东京、广南、占城、柬埔寨、暹罗等处;渐转而西,历柔佛、六昆;又转北,经大年、旧港,始抵马六甲。其各处山势,皆遥相接连。计马六甲在云南、缅甸之后,虽曰海道,皆依山沿海而行,实未尝横渡大海也(同上)。
西洋、红毛,相传远隔黑洋;语不可信。盖西洋、红毛种落最繁,或分或聚,名号不一;欲指其处而不可定,遂以「黑洋」一语夸其所部之远耳(同上)。
由台至占城,水程九十二更;至东港(一曰柬埔寨),水程一百一十一更。其城郭宫室、风景物产,与广南、暹罗略同(同上)。
由台至柔佛,一百五十一更;至六昆,一百七十一更;至杓仔(一曰大年),一百九十一更;至旧港,二百零一更;至马六甲,二百一十一更。自柔佛至马六甲,皆遵西洋法度。其人拗目隆准,状类红毛,有白鬼、黑鬼之分。所聚俱西洋商货,奇巧百出(同上)。
海洋中,大昆仑山外,又有小昆仑山、丁盘山(舟行至此,不见北斗)、将军帽山;更有东竹山、西竹山。皆空山无人,而为海中巨岛,其景多奇异焉(同上)。
哑齐,产黄金,凿石取之;其形方正,不假镕炼(同上)。
宿雾国有鸟,毛羽五彩;昼宿高峰云雾中,得之者价重连城。故其国名宿雾(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