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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保全功臣

韩信以告反被执。赦为侯。居咸阳。声望赫人。至令樊哙称臣。汉祖又用兵燕、代。留信于腹心之地。安得不死。且假王之请。自有以胎之。彭越原非汉臣。事定封王。隐然敌国。势不并立。方追项羽。约与韩信会兵而不至。如何免得一死。虽吕后用刑。恐亦萧何之谋居多。高帝闻信死。且喜且怜。亦是真情所发。其赦栾布。亦是怜韩信之余。然则二人之死。逼于地位。未可尽罪高帝。至元功十八人。无一人强死者。则汉高之保全亦至矣。而坐以杀僇功臣。可乎。

亚父用壮

范亚父之为人。苏老泉评之当矣。中间如张良献玉斗。拔剑撞而碎之。曰。唉。孺子不足与计事。是何等气质。言不用。归至彭城。疽发背死。是何等涵养。看来是愤激用壮之徒。止能望气。不足与成功。陈孚题其墓。诗曰。七十衰翁两鬓霜。西来一笑火咸阳。生平奇计无他事。只劝鸿门杀汉王。

先主伐吴

刘先主与云长结为兄弟。义气甚重。方即位。而云长败死。平时共患难死生。不少须臾离。而一旦委之虎口。既忝为兄。又做皇帝。戴平天冠。而弟仇不少泄。当日誓言谓何。又何以见天下。故刘先主之行。决不可已。即不行。亦须枉受张翼德一番臭气。驻手不得。惟一败。气结而死。故可以下见云长。而先主之心。亦可以无愧无憾。此正英雄本色。天下为轻。义为重者。况乘此机会。及其锐而用之。直下吞吴。亦未可知。当时孔明知先主之心。亦不强谏。既败。泣下曰。法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东行。纵行。必不倾危。亦是感慨无聊之言。非孝直真能制之。而保其不败也。

三谋臣

擒王当在阵上。若人以好来。而我怀恶意。从酒席上取人。此最无行者所为。史籍中惟田蚡用之灌夫。蚡之所以为蚡。叩头伏罪而死。即如磨笄鱼肠。亦是盗篡杀之行。亚父以此动项王。取沛公。看来项王英雄。岂屑为此。既不听。又用项庄舞剑。当时多了项伯翼蔽一番。即使项庄行凶。必有云龙雷雹。将此宴搅得一场扫兴。暗暗送沛公归营。决不死于小人之手。亚父之谋。拙矣悖矣。他如法孝直。说昭烈取刘璋。刘穆之说宋祖取刘毅。二主皆不听。方有气概。方成些事业。项王才气实胜二主。而败于垓下。天也。太史公之断。不足为据。而谋臣如范、如法、如刘。风斯下矣。

三召平

史记所称召平者三。其一具项羽纪。广陵人召平。为陈王胜狥广陵。未能下。闻陈王败走。秦兵又且至。乃渡江。矫陈王命。拜项梁为楚王。上柱国。令急引兵西击秦。其一具齐悼惠王刘肥传。朱虚侯刘章。欲令齐王发兵以诛诸吕。齐王乃与中尉魏勃等阴谋发兵。齐相召平闻之。乃发卒卫王宫。后为勃所卖。遂自杀。功臣表。平子奴。以父功封黎侯。其一具萧相国世家。召平者。故秦东陵侯。秦破。为布衣。贫。种瓜于长安城东。瓜美。故世俗谓之东陵瓜。据此三召平者。姓名偶同。非一人也。齐王传。小司马索隐注云。广陵人召平与东陵侯召平及此召平皆似别人。杨用修史记题评。于羽记召平云。召平加广陵人于上者。正与东陵召平异也。又后汉书。广陵郡有东陵亭。博物记亦谓东陵圣母祠在广陵。疑此东陵即召平所封地也。

两颜子

吴门徐祯卿。字昌谷。一曰昌国。以进士为评事。亲老。求改便地。当事者抑之。降五经博士。初善词章。后好玄学。晚乃从阳明游。凡三变。年三十三卒。阳明比之颜子。

徐爱游阳明之门。正德十三年卒。年三十一。尝游南岳。梦一瞿昙抚其背曰。尔与颜子同德亦同寿。自南京兵部郎中告归。与陆澄谋耕霅上之田。不果。合前说观之。阳明得二颜子矣。要之。阳明岂有此言。必出王、钱二公之手。若使罗念庵、邹东郭、为之。更自浑成。

两廉蔺

梁武帝时。蜀人兰相如为父报仇。杀降人刘季连。自缚归罪。帝壮而释之。时亦有廉颇者。为别将。立功淮上。后卒战死。有风雨之异。祀为神。

两逍遥公

北齐韦琼以高隐封逍遥公。唐中宗时。韦嗣立以宰相阿附韦后。亦封逍遥公。逍遥二字。亦有幸不幸如此。

两施全

秦桧十客。其狎客为施全。而刺桧者亦曰施全。为殿前军使。以为一人。或以为非。要之。既为桧狎客。乃天下下流至不肖者。岂能复作此等忠义出格事。而桧老奸。岂有与其人久处而不能觉眉宇气味。几入其手乎。老节妇决不装淫娼。而老嫖院亦决能辨识于微渺间也。

两王保保

元有二王保保。其一。扩廓帖木儿。其一。征行元帅王斌之子。袭父封。复以军功殁于国事。赠武德将军。盩厔子。

两龙光

吉安有龙光。从阳明兵间。着奇节。乃其先泰和县亦有同姓名者。为松江训导。克振师范。人比之魏文靖。弟郁。工部侍郎。子伯。进士。慈溪知县张庄简有龙光先生传。字士熙。号素斋。

两六如

苏门公啸有六如。一如深溪虎。一如大海龙。一如高柳蝉。一如巫峡猿。一如华丘鹤。一如潇湘鴈。唐子畏号六如。取佛书之说。不如前说。更为脱洒有意趣。或者当时所取在此。而更托之彼。使人不可测耶。

两小友

张曲江呼李邺侯为小友。毕文简士安于王元之禹偁亦然。

两傲弟

牛弘、王旦、俱有傲弟。一杀驾车牛。一击破祠庙百壶酒。俱无一言。

两烧尾

唐进士宴曲江。曰烧尾。而大臣初拜官。献食天子。亦曰烧尾。

两大索

秦始皇大索十日。汉武帝末年。坐建章宫。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疑为异人。命收之。男子弃剑走。逐之不得。亦大索十日。

两岘山

殷仲文从桓玄之逆。黜为东阳太守。得免于诛。足矣。犹邑邑不得志以死。尝登县南二高峯。以儗羊叔子。立亭其上。曰双岘。何叔子之不幸耶。马之纯有诗詈之。

两吴兴

我郡曰吴兴。孙皓以乌程侯入即王位。侈而改之也。浦城县旧名吴兴。江文通尝为其令。梦五色笔于此。县有狐山。因号曰梦笔山。

两天台

我浙天台。郡县皆以之得名。陕西凤翔府麟游县亦有天台山。在县南五里。九成宫之西。

两孤山

杭州孤山以林和靖着。潍县之孤山乃伯夷避纣之所。而名不甚着。则地之冲僻不同。而好事者所重在此不在彼也。

两太岳

禹贡太岳山在冀州河东彘县。东上党。西即霍山是也。国朝尊武。当为玄岳。一曰太岳。而其名乃移之楚。要非其本称也。

两水晶宫

伪闽王延翰跨城西西湖。筑室十余里。号曰水晶宫。每携后庭游宴。从子城复道中。西湖之名甚多。惟水晶宫独见我湖。渠亦妄慕。效为之耳。

两淞江

吴淞江。今吴江宝带桥一路是也。而淞江亦因其名。惧水灾。故去水以禳之。眉州有江。即蜀江分派。亦曰淞江。

两湖

东坡谓杭州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王梅溪谓越之有鉴湖。如人之有肠胃。可谓贴对。鉴湖周回三百五十余里。溉田九千顷。湖高田丈余。田又高海丈余。后为民侵占。今之存者。视旧额不知何如。闻陶家堰上下一带皆其地也。至西湖。往往有之。特不如杭州之佳丽著名。河南上河亦曰西湖。差可相亚。【张择端画清明上河图。即其处。】

两尚书

邝尚书埜。清谨士也。而司本兵。故及于己巳之难。丁尚书汝夔。长厚人也。而司本兵。故及于庚戌之诛。人事乎。气运乎。皆有不可逃者。

丁尚书坐死。殊可怜。后六十余年。万历癸丑。其曾孙鸣阶举进士。余览齿录。得其家系。良喜。同时死者杨守谦尤可怜。杨本世家。不知其子孙若何。至邝公之后。又未及闻也。于我心有戚戚焉。

尚书坐死。职方郎中王尚德从坐。丁独自引罪。王得减死。丁赴西市。问王郎中免乎。王之子化在旁谢曰。免矣。丁曰。尔父劝吾出兵。吾为内阁所误。不从。今一死一生。天道也。即死不恨。吁。丁之人品可见。宜其有后也。化为平远知县。会田坑贼。力战破之。超拜副使。妻计。烈妇。自有传。

两海运

朱清、张瑄。太仓人。皆为元海运万户。【今吴城有朱张囗艹大巳囗。即二人所居。】 国初则朱寿、张赫。怀远人。亦海运。皆封侯。何同姓乃尔。

清佣于杨氏。杀杨掠妻子财货。官捕之。终不得。瑄行劫被缚。时洪起畏为浙西提刑。夜梦录囚。十八人中。一人虎形可畏。明日所解贼。数与梦合。瑄在其中。貌特异。遂贷死。未几宋亡。瑄贵显。事洪终身。瑄目不识丁。书押文卷。但攒三指。染墨印纸上。状如品字。虽巧作伪效之。终不能。

陆文裕集云。沈都远登宋进士第。仕于扬州。会元兵渡江。复仕于苏。夜梦双虎。黝然据狱。比明入视。果有两男子荷校者。察其异。阴纵之。即张瑄、朱清也。寻罢官。寓苏之乌鹊桥。后瑄、清、以海道功。为万户。贵显。物色之。一日遇诸涂。遥拜曰。吾父。吾父。即奉以归。至青浦居之。地沃。遂卜筑焉。始为嘉定人。至今子孙日衍。称大族。【二说少异。两存之。】

宋亡。有都统崔顺。领众五千。泊紫雾岛。元世祖命朱清招安。问用兵几何。清但求勇士二人。与子虎。驾一舟至岛。顺舟发矢如雨。清曰。我朱相公也。皇帝者我来招。从者富贵。登舟宣旨。顺意徘徊。即斩以徇。众皆降。悉纵遣之。后清被逮曰。我世祖旧臣。宠渥无比。岂敢从叛。新众宰相。图我财宝。以至于此。触石死。

清、瑄、虽死。而清子虎、瑄子文龙。仍治海漕。给所没田宅。清孙枢密院判完者。与诸孙皆还太仓。守墓。墓在北门外。松柏如山。武陵杜青碧云。太仓风水。赖朱氏山林茂盛。以致殷富。及张士诚据吴。赭夷成丘矣。又清之子旭不乐仕进。退居田野。与士大夫游。博涉经史。长于小楷篆隶。好施。勇于为义。人咸德之。

两降夷

东汉末。其降夷徙处内地。渐渐能读书。通古今。故晋有五胡之乱。我朝降夷。内徙者尤多。惟厚其廪赐。止射猎自娱。其桀者。以武显。为参将、副总兵。终不佩印。称上将。其封侯者间出佩印。而内顾重。不敢为恶。故己巳之变。虽在在蠢动。犹不为大害。又因用兵。徙之两广。故二百余年。四海宴然。盖祖宗控御之略。历代绸缪之功。视汉为密。而功德基本又万倍于司马氏。要不可一律论。

两大界

用夏变夷。王政也。晋武用之刘渊。而五胡横行。以夷攻夷。上策也。殷浩用之姚襄。而一败涂地。晋武是承籍。不是创业英雄之主。殷浩是清品。不是用兵老辣之才。在国运为华夷之辨。在人才为文武之分。此世上两大界也。

殷浩悟空

殷浩既废。夷然无几微见颜色。桓温遗书。以示引用令仆之意。殷答以空函。斥之亦戏之也。温虽大怒。而无如之何。咄咄书空。盖已超凡界。入初地矣。道生之对亦是至情。后温果杀其子涓以报辱。桓玄得志。著书痛诋浩以成父志。既败。刘裕建义。止竞武功。何暇改正。故余谓晋书有二大冤屈。桓氏之于殷。王庾二氏之于陶士行是也。

告反

张嘉贞为天兵使。人告其反。按验无状。当反坐。嘉贞谓重兵利器皆在边。告者一不当即罪之。恐塞言路。为后患。遂得减死。嘉贞以文士起。故为此言。且以中玄宗意。此后告禄山反者皆不听。以致大乱。夫反是何等事。而可轻告。告必按虚实。方可示惩。而后之以实告者至矣。

褚遂良被诬

褚遂良真命薄。言者坐以谮杀刘洎。犹曰许敬宗为之。至常思谦。直谏有名。亦以市地亏直。露章劾罢。遂良为宰相。岂亏些小之直。其为诬捏无疑。常亦轻信太甚。终不得入名臣传。

皮日休避广明之难。奔钱氏。官太常博士。赠礼部尚书。子光业。为吴越丞相。孙璨。为元帅判官。三世皆以文雄江东。见尹师鲁文集。集中有大理寺丞皮子良墓志。可考。子良。璨之子也。今唐书乃谓日休为黄巢翰林学士。诛死。何舛错陷人乃尔。

萧颖士才识

萧颖士再拒李林甫及永王璘。策东都先陷。劝李承式及崔圆保淮南。通贡道。识力经纶。当是李邺侯之流。而以宦不达。仅以文苑称。然则人果不可无官。官果能重人耶。

饤座梨

崔远有文。而风致峻整。世慕之。目曰饤座梨。言座所珍也。后与白马之难。

定命

古之寻常人亦有奇者。如段文昌帅南州。或旱。禬解必雨。或久雨。遇出游必霁。民为语曰。旱不苦。祷而雨。雨不愁。公出游。若韩昌黎奇崛人。蓝关之雪。马不能前。此皆命之通塞为之。淮西碑文。一仆一立。【平淮西文。段实胜于韩。】 其又何疑。身后日月光。谁复辨之。

主方我。改夔州。宪宗立。召还。授礼部郎中。知制诰。中书舍人。上雅恶朋比倾陷者。览其书善之。谓学士沈传师曰。凡君人者宜所观省。然编录未尽。可广其书。乃与令狐楚、杜元颖。起周讫隋。增为十篇。更号元和辨谤略。噫。次可谓苦心矣。而时君有怒有喜。岂非自己命中利钝。而亦可观时矣。囗唐次者。唐俭之裔孙也。以礼部员外贬开州刺史。韦皋表以自副。唐德宗恶而斥之。自以身在远。久抑不得申。采古忠贤罹谗毁被放。至杀身。君且不悟。为辨谤录上之。帝益怒。曰。是乃以古

取幽州

宋太祖欲北伐。取幽燕。谋于赵普。以曹翰为将。即以翰守之。普皆不敢驳。惟曰。翰死。孰可代之。太祖默然。则明明是翰不可取。不可守。燕亦未可取。未可守。故设此。穷其辞赵普得谏法。宋祖悟意表。奇。奇。

南使折虏

孔道辅使契丹。优人以宣圣为戏。公正色对曰。中国与北朝通好。以礼文相高。今优孟侮慢先圣而不禁。北朝之过也。【北朝之意。原因其孔氏而侮之也。】 虏君臣默然。此对似矣。而犹未尽。当曰。宣圣。并乾坤。配日月。本朝尊崇。凡皇帝幸学。四拜致礼。九夷百蛮。无不知。无不敬。而某使臣则其裔孙也。北朝独不闻乎。何礼文之有。则虏之惭悔又不止默默而已。

钦宗札

完颜方强。宋钦宗所与李忠定、刘忠宣札子不下数百十。大约云。贼锐。不可与争锋。宜逼逐出境。此譬如刍豢子弟。偶门上遇一凶人。畏而想之。只谓家人曰。打他不过。赶他出去,既打不过。尚可赶耶。哀哉。哀哉。

不学虬髯

赵永忠。秦州人。本姓胡。名清。少慕班超为人。因游岷州。遇积石国大酋。鲁黎结膻。与相交善。后至交州。结膻移书永忠。告以其国久失王子。莫知存亡。可伪为王子归国。永忠乃西行。结膻迎之。国相撒斯金庞斯等咸纳款焉。永忠居王位六月。致书青唐守仲威。求归宋。或阻之曰。为虬髯韩不亦美乎。笑曰。虬髯一海茜耳。不足学也。状上宣抚童贯。贯遣威至境上待之。永忠率将相偕至河州。贯掩其功。以为拒战。不敌而降。授忠州刺史团练使。赐姓名赵永忠。贯虑其言于朝。诬以事。谪监韶州酒税。建炎南渡。广东盗起。宣尉司檄诸郡各出师讨贼。韶守命永忠督兵。大破雄连诸寇。擒其酋。复解南雄围。遣三子分兵。破循、梅,潮诸寇。绍兴二年。被召至临安。未及朝见。卒。初永忠闻徽宗结女直图辽。谓韶守曰。朝廷此举非善计也。后其言竟验。人服其识。【胡清一本作胡澄】

宋用李纲

弇州谓宋用李纲。未必能灭金。还二圣。固是一说。然用李则国势必强。可战可守。僭逆伪命之法行。则人心知儆。咸思自奋。敌国即未必灭。亦必惧而连和。还辕。复三京地。自在掌握间。嗟。嗟。畏强欺弱。人情皆然。而况禽兽夷狄乎。

渊圣之酷

宋绍兴中与金人议和。时渊圣在虏中尚无恙也。自后太后回銮。而渊圣竟不返。初疑金人欲留以为质。宋虽有请。彼或靳而未许。阅朱子语类。窥见其间一二。乃知渊圣之殁于虏。盖有深故也。先是兀术下江南。屡失利。而张通古之来。朝之忠计者愤不肯和。宋势盖稍振矣。是时。刘豫既废。金遂欲立渊圣于南京。以中分宋势。赖和定而止。既。太后南旋。渊圣卧车前。泣曰。归与九哥与丞相等言。幸早归我。我得太乙宫使足矣。他不敢望也。太后许之。且与誓而别。及归。知朝议大不然。遂不复语。自明受太子殂。高宗竟乏嗣。金人又欲立渊圣之子以变动江南耳目。岳武穆尝具札言之。故终渊圣在虏。宋遣巫伋一迎之。后不复终请者。虑其狡谋复起。至不可区处也。后逆亮谋扫国南下。目中已无宋矣。而渊圣在彼。终以前议致疑。虑生他变。故先戕之。此殆南北一大机事也。作史者都不能举其概。渊圣阨于虏。又阨于弟兄。自覆载来。帝王之酷。无有过者。

大劫运

梁武帝、唐玄宗、宋徽宗、会逢大劫运。三主皆聪明人。亦预知其兆。切儆于心。凡梁之舍身。唐之厌胜。宋之暗祷。无所不至。然皆外勤兵而内忘武备。毕竟及祸。虽然。大劫难逃。内备虽饬。又必发之意外。今人但成败论人耳。

南宋末造。蒙古兵势漫天漫地盖来。又加以谋勇。如何御得他。金虏悉力支撑。终归净尽。残宋亦尽努睁。到此真无可奈何。此古今剥运第一。所以太祖之功为大。

宋亡。好个姜才、张世杰。张本降人。姜被虏复归。即配巡、远。何愧。

读宋亡死节死难之人。上自大臣。下至戍卒。真是流涕。皇天殊欠慈怜。

钱俶

钱忠懿王俶以天成四年八月二十四日生。宋太宗端拱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卒。刚一甲子。复与父元瓘卒日同。人皆异之。杭州有保俶塔。因俶入朝。恐其被留。作此以保之。称名者。尊天子也。今误为保叔。不知者有保叔缘何不保夫之句。

欧阳永叔以妓故。衔钱惟演。厚诬其祖元佐以下重敛虐民。或引钱氏纳土后。王方贽均杂税。减三囗为一囗之说实之。谓为不诬。是则然矣。然吴越之民追思钱氏。百年如新。钱之子孙即失真主。其福泽绵远。子孙代兴。至满江南。何哉。宋虽减为一囗。而衙前各役之费多至破家。钱虽三囗。而一切差役俱免。又钱立国。置营田数千人于松江。辟土而耕。其奇器精缣皆制于官。以充朝贡。民老死无他缠累。且完国归朝。不杀一人。则其功德大矣。而永叔无一字之及。何耶。

生他郡

宋诸大臣多生他郡。亦多徙他郡。韩魏公生于泉州。欧公生于绵州。司马公生于光州。二程生于黄陂。李纲生于华亭。朱文公生于龙溪。王冀公生于武昌。王荆公生于临江。岂衙署风气厚。多毓贤人耶。张齐贤由曹州徙洛阳。杨亿由浦城徙颖川。韩亿由真定徙雍丘。杜衍由会稽徙睢阳。范纯仁由苏州徙许州。文彦博由汾徙洛。吕公着由寿徙洛。欧公由吉州徙颖州。二苏由眉州徙颖。及阳羡。司马公由夏县徙洛阳。王文正公由大名徙开封。周元公由道州徙九江。邵康节由范阳徙洛阳。朱韦斋由新安徙建安。离乡井。去坟墓。于礼合邪否邪。或谓。宋都汴。诸公之徙亦近圣之意邪。以上二项。不能悉数。入我明。徙两京及凤阳者。以间右。徙云南者。以罪谪。隶锦衣、太医、钦天者。以官籍。余大臣。则李文正、杨文襄、而下甚多。至程襄毅由河间徙歙。则又归原籍也。

辟幕客

范文正公言。幕府客。须可为我师者辟之。虽朋友亦不可辟。其论甚伟。然要看自家力量如何。

简肃心事

曹利用力挤鲁简肃。幸真宗蔡知。得寝。后曹骤得罪。简肃方病。闻之叹曰。利用何罪。但倔强。不识好恶耳。欲救之。报已押出国门。惊急脉绝而卒。此等心事。又在文彦博救唐介之上。

王苏

考亭谓大苏早用即是王安石。此未必然。大苏乖。老王痴。大苏俊。老王笨。大苏可以机挑。老王难以理夺。考亭因程伊川恼苏氏。因张敬夫护张浚。大贤亦有未化处。

程子若能容大苏便是孔子。对面服得大苏便是西方至人。

上疏仰药

宋仁宗国本未立。诸公争之不能得。有监察御史里行陈洙发愤上疏。且云。陛下以臣怀异日之图。莫若杀臣之身。用臣之言。疏上。仰药死。仁宗愍之。赐钱百万以葬。元佑初。司马光以为言。官其子。洙。字思道。建阳人。庆历二年进士。为乌程令。有声。

刺客同异

军中刺客引领待刎之事本出韩魏公。考亭作墓志。归之张浚。此必本于南轩行状。岂真有是事耶。然在魏公。一以为驻延安军中。一以为镇相州宣圣庙斋宿。记事者信笔而写。往往如此。

苏云卿评张浚云。长于知君子。短于知小人。然浚所短。毕竟短于君子。一个岳武穆在面前。纔交数语。语又磊落。便艴然。赶他还山去。又杀了有文有武的曲大。所长安在。至以邵宏渊副李显忠。益愦愦矣。

浚开府视师。诸将有以北讨之议闻者。事下督府。将从之。李椿为参谋官。亟奏记曰。复仇讨贼。天下之大义也。然必正名定分。养威观衅。而后可图。今议不出于督府。而出于诸将。已为舆尸之凶矣。况藩篱不固。储备不丰。将多而非才。兵弱而未练。节制未允。议论不定。虽得其地。不能守也。书未入而师已行。又言。大将勇而无谋。愿授成算。俾进退可观。毋损威重。不听。果大败于符离。浚之轻率寡谋如此。宋安得不弱。若李公者。筹略精明。真将相之选。如时之不用何。

石大门

石斗文。字天民。新昌人。隆兴初进士。任天台尉。迁临安府教授。与朱晦庵为友。丞相史浩荐其学行。改枢密院编修。上书论朝政。言甚剀切。其曰。朝廷辟如万金之家。必严大门以司出入。一旦疑守者而刱开便门。不知便门之私。乃复滋甚。一时以为名言。因目之曰石大门。除知武康军。晚益嗜学不衰云。

辞集乐

邹浩为扬州教授。吕申公守扬。命浩为宴集乐。浩辞焉。公语浩曰。他日为翰林学士何如。浩曰。为翰林学士则可。为祭酒司业则不可。公被召。临别谓浩曰。教授器识不凡。当自爱。至上前。首荐之。

坤为金

姚佑者。元符初。为杭州教授。堂试诸生。出易题。干为金。坤亦为金。盖福建本书籍。刊板舛错。坤为釜。脱二点。故姚误读作金。诸生疑之。因上请。姚复为臆说。诸生以诚告。姚取官本视之。果釜也。遂升堂自罚一直。其不护短如此。

教官全城

宣和间。睦寇猖獗。所至。同恶响应。州连陷且五六。建瓴而下。将至永嘉。守贰欲弃城走。教授刘士英。湖州人。愤激于众曰。吾徒诵诗书。讲逆顺。而俯首帖耳以事贼乎。馆下生石砺慷慨佐之。昼守御策。行保伍法。出奇计。数挫贼锋。于时海内习安。郡无武备。而忠驱义感。独恃人心为守。保全城以还天子。越五十六日。王师至。贼始惊遯。上功刘通守太原。会金虏犯城。死于力战。卒全其节。石辞禄不居。以布衣终。

学正抗敌

宋末。国手学正周泰。临安人。元兵至。纠众抗之不克。而志益奋。名其子曰。思岳、思李、思文。谓武穆忠节信国也。后徙无锡。五世孙曰广济。号月窗。子敷。号喣庵。工医。尝曰。病不能死生。药不能生死。皆以寿考终。孙即礼书文恪公子义。曾孙炳谟。今官宫僚。皆学正公之报也。

五日受用

孙伟。字奇甫。学于刘待制。孙初为静州幕官。待制谪夷陵。自静请见曰。某生长南方。未见北方贤士大夫。闻先生学于司马公。此贤士大夫之冠。所以求见。不敢说从学。但求听说话数日足矣。刘许。因共饭五日。与之语。既五日。孙以所闻尽录为一册。请曰。所闻如此。恐录记有所不审。更住半日。先生为看过。乃辞归。孙生平所受用只此五日所闻。噫。古人好学之笃与实践精专如此。

救善类

莫汲。湖州人。自号月河。绍兴间为国子监生。秦桧恶其救拔善类。谪化州。士之秀者多从学焉。

临安三学

宋时以京尹之学为国学。临安三学之横。乃与人主抗衡。或少见施行。则必借秦为谕。动以坑儒恶声加之。招权纳赂。豪夺庇奸。动摇国法。作为无名之谤。扣阍上书。经台投卷。人畏之如狼虎。市井商贾无不被害而无所赴愬。虽京尹不敢过问。一时权相如史嵩之、丁大全、极力与之为敌。于是协力合党以攻大全。大全终于得罪而去。至贾似道作相。度其不可以力胜。遂以术笼络。重其恩数。丰其馈给。增拨膳田。种种加厚。于是诸生啖其利而畏其威。虽目击似道之罪。不敢发一语。及似道要君去国。则上书赞美。极意挽留。今日曰师相。明日曰元老。今日曰周公。明日曰魏公。无一人敢少指其非者。

大盗借口

殷文珪。池州人。干宁中进士。朱全忠特表荐之。文珪恶其奸。逃去。全忠大怒。追捕不及。每言穷措大率皆负心。白马之祸。亦引为证。古言待小人不恶而严。匪直道理如此。亦以免祸息乱。况大盗握重兵而可轻犯。全忠非文珪。白马之沉。自不肯免。要之。借口有由来矣。

乡官多口

澧州同知甘玉声。阳朔人也。弘治间。条奏猺獞积岁劫杀之惨。兵部是其言。请于上。令抚按相宜剿抚。首恶闻之。猖獗愈甚。数掠玉声家。至取其人杀之。必欲赤族而后已。为县令者又扬言甘乡宦云云。欲尽诛汝辈。恐吓取厚赂以为解。嗟乎。玉声为地方计。未必有益。而家先受祸。为县官者。又因而取利。余近日均田之事酷与相类。盖惟口之祸如此。吁。今戒之。晚矣。

均田

命坐磨蝎。无事得谤。余不幸坐此宫。生平所被猜疑讥讪。无影无形横加者。都出意外。自知自忍。自怜亦自笑。今都忘之矣。惟均田实自作之孽。岂得尽归咎磨蝎。然此议发之已久。余有所感。揭之抚按。误采发下。时编审已定。众当愤结时。哄然并起。适按台马起莘从聘。自嘉兴将至。众往迎。大刻均田便民四字。粘于道傍。处处皆遍。因随按台舟。自平望至郡城。一百二十里布满。极目不见首尾。愈近愈多。号呼投水者。往往而是。既至。登舆。众拥枳不得行。擒数人。旋释之。抵署问状。两县主又失辞。按台怒。却立曰。民情如此。三日不靖。于汝乎取之。于是大议泮宫。挤排几至堕桥。权在百姓。不在县主矣。县主亦怒。据均字以一切法齐之。而各大族之子弟互纠集。直犯府主。加恶声。府主震怒。多潜遁去。有二生犷甚。自以名实之。以示无惧。遂逮捕不可解。而初发时。率其仆从可千人。抵浔焚余居。未至三里。或云。小民聚且格鬬。乃返。余妻了皆懵不知。又分布郡城各门。欲执余。余亦懵不知。而守道谢某至欲请兵。虞变。好言慰诸子弟曰。可速问之朱平囗囗亟。凡汹汹者旬日。乃小止。既议上矣。抚按会题。户部驳下。按台怒。勒所司毋动。且行十年。是时许敬庵师亦深为余危之。余曰。事已然。无可奈何。第后有言入师耳者。幸以理裁。惟丁长孺公深主其说。且屡为解于许师。傥亦所谓推波助澜者非耶。

初一册为辛丑年。第二册为辛亥年。合郡公议已定。余惩往事。不发一语。且法原非一人所得主。亦未有久而不变者。我亦何成心之有。最后县主曾兰若绍芳来问。只驳宦户贴银一款应之。曾不知何故。临期仍主均田。恨乃益深。第三册。县主曾有蓭国祯暇时偶谈及。余曰。罪魁也。何敢言。惟我父母。政成将内召矣。再做一篇好文字。终之造福在此。不朽功业亦在此。有蓭默然。遂精心求之。以均之一字为主。顺人情。从中略为参酌。不一月竣事。上下帖然。未知余之罪得小解否。痛减思痛。毛发尚自凛凛。恐老死无能自明。乃略叙始末。及均田初议。与赠有蓭文字。存于篇末。总之。所谓罪案云尔。

揭帖

揭为均田定役。以救民命事。东南财赋之乡。而杭、嘉、湖、在浙尤重。嘉靖以前。编审均徭。如库子、民皂、门厨之类。悉佥乡民应役。朝充夕破。重以倭警。官吏侵渔。公私俱尽。于是庞御史尚鹏。首行条鞭法。计直征银。而民力大纾。载在名宦。尸祝至今。可征也。又议革去粮长。以里长收粮。彼此互管。贫富通融。十年一审。大约中人之家应役有期。力均时暇。不至破家。破亦有救。当道可谓苦心。地方亦云大幸矣。然而法久弊生。圣贤不免。迟至今日。道以人弘。岂偶然哉。请先言弊。又先言一县目击之弊。祯。乌程人也。辛未之审。幼不及详。然创法未久。当无甚害。辛巳。则罗知县用敬在事。是时豪贵把持。首进在图还图。在甲还甲之说。罗亦利仍旧贯。苟且了事。民虽愤郁。折于威刑。爱惜身命。且力未甚穷。只得隐忍。递至辛卯。袁知县光宇以至今辛丑祖述其说。而民遂大困。不可支矣。兴衰各异。偏重不均。有一甲全然无田者。有一半亩产而充至数分者。有户绝丁存。妄报分数。而亲族代当者。一佥解户。必至逃亡。系籍则百劫不免。漏落则安坐自如。凡势家之佃户丛仆。疏属远亲。与其蔓延之种。田产悉据膏腴。亩数不啻万倍。影射挪移。飞诡变幻。三十年来。无一手一足。应公家之役。无一钱一粒。充应役之劳。今番适当鼎新之会。在上者皆大贤大良。颙望绝命复苏。朽骨再肉。而牢不可破。殆有甚焉。不曰脱漏何妨。则曰断然不动。开口与杖。争辨授枷。惟图正积贿如山。卖免买免。报德报雠。公然无忌。而一种奸猾又从中把持。或子女。或田产器具。乘机胁夺。此谁之责。谁之过哉。亦试度五十年来。能保闾里间。图图甲甲。尽如其旧哉。当此势穷理极之时。大奋便民除害之断。力主均田。为民造命。参酌优免。以重儒绅。均派余田。以恤编户。直下宪牌。责以如式。弗以批发了事。弗以异议动摇。弗以已成惮改。则恩波与江海同深。爱戴共乾坤无极。岂不媲美庞公。且超而上哉。除后项条款外。为革弊均田以救民命事。应否会稿通行。理合具揭。须至揭帖者。

绪帖

再照编审之弊。不能尽言。病根积于在图还图。在甲还甲两言。重以漏丁不查。报顶不允。而民之生理尽矣。夫甲止数人。若系贫难。别无援救。贫者日贫。辟如索酒一盏之中。索肴一碗之内。断不终日。其偏一也。势家大族实繁有徒。团作一处。罔上害人。富者日富。殊无餍足。甚至把持官府。摇惑视听。正论难伸。伸亦旋遏。其偏二也。有一二已故大宦。从公存恤。未为不可。而羣小用事。形影欺瞒。主或加充。仆尽幸免。即背畔驱逐之辈。尚尔坐拥高赀。公然不动。泰如王侯。睥睨自若。不知何缘。概蒙显庇。其偏三也。等则不均。威胁愈甚。凡贫难下户止有逃移自尽一路。决不能控陈告诉。落水病儿一直到底。下既无日无天。上亦不间不见。久成者卒难遽改。后来者无可奈何。其偏四也。逃绝既多。势必累及亲邻。展转扳扯。展转躲避。以一害十。以十害百。以百害千。其偏五也。凡此五偏。犹其大略。至于琐屑。罄竹难书。故处今之势。别无善策。惟均田一节。直截简易。若曰便于民不便于宦。则一县极富极多田之家不过数人。就中分派。大段既定。彼亦无辞。尽有子弟奴仆寄庄取羡。非士大夫本心。而士大夫于优免之内尚未足数者。比比可屈指数也。今长兴金知县业行此法。彼中士夫素称强直。然已帖帖亲认。郡中颂金长兴者。万口如一。岂可行于长兴而不可行于各县哉。若各县不行。无论失此机会。十年内民无孑遗。而长兴士夫且将援以为例。一日又将变而归之民矣。可不虑哉。可不惧哉。千载一时。宜汲汲为之所矣。惟仁人君子。裁之。察之。遇其人而不得行。则地方气运正厄。小民命脉当斩。非人之所能为也。

客问

或问于朱子曰。均田之说。当路断然行之。而子从旁多口。当路其大将也。子亦幕下一冲锋劲卒也。战虽乍胜。敌亦甚强。又添生兵焉。与其种百万大将。不日引旗鼓去。而子以只身乘障。窃为子危之。朱子曰。其然其不然。得失者。事也。公私者。理也。缓急者。势也。成败者。天也。天不能违势而可以权夺。理不能离事而可以衡平。目前则我急。何者。当路秉山岳之重。谁敢异议。朱生要不足当斧锧。内无期功强近之援。以穷人犯众怒。如踏虎尾。如履春冰。杀机已见。乌得不惧。虽然。惧亦无益。君子道其常。不以人之汹汹也而易其节。乃若日后则在事者亦急。何者。余即甚口。然不过一时愤激。条陈千百人之一耳。能夺抚按若郡邑权耶。能驱使小民耶。有意穽陷大家。使之受役。且坐罪耶。天日皎然。人心不死。此七尺者一任判断。惟是田均。而役法无定。异日必有伏害。必有更张。是在事者能始不能终。得其名而遗其实。所谓大人作用犹有未尽也。人情难与虑始。贤者固自不凡。诸家之纷纷当然无足怪。以操纵之权治不逞。以永久之利定新规。以公平之体挽偏重。大家安之以为当然。小民忘之以为何有。一种伉愤之夫。亦自惭且悔曰。上人良法美意如此。惜乎不胜躁。而以子弟为俘。以奴仆为殉。则汤武仁义之师也。夫所谓大将者。剿抚两用。胡越一家。候通万里。民无犬吠之惊。乃始称贤。岂其以一战奏凯而弃其精卒以与敌而不顾乎。必不然矣。客笑曰。子祸不远。既任胆。安枕无多谈。【后议均役役均。而大小并安。公私俱妥。陈筠塘太守之力居多。】

条议自序

守拙者必爱闲。国祯请急归家。慈亲定省外。三时礼拜。鱼鸟为羣。闲之一字。自分半生受用。高可以望傲士。下亦不失散人已矣。无端为管城子所役。草均田一节。言之再言。目击亲尝。殊多感慨。褊衷信口。颇似讥弹。当道采而行之。一时大哄。谓剚刃沉宗。犹未足尽朱氏之辠也。初只假笔端自遣。实不意遂见施行。又不意万众从而鼓踊。役偏豪人。累缠巨室。揆之情理。委自不堪。总之。造物妬闲。故以不相干之事扰之。非直德薄命薄。自驱陷穽已也。纵免者如江湖之鱼。悠然以逝。束入者如山中之兽。即是麒麟。亦难安顿。客有云云以告者。笑而不答。归之有命。既先慈见背。困卧无事。一日曝书。偶见彼时底稿。读之且愠且激。忆敬蓭许师诮祯学问不足。乐之初水部论亦如之。良师、良友。政自难得。若早奉教。何至猖狂。然而功罪所由。终不可泯。谨将原揭。不改一字。存之梓工。以俟大人君子。要见狂悖。止亦如斯。事辞别无波及。愤同当辙。情异含沙。望在改弦。心非扞罔。苟有益于细民。当无辞于大僇。本末既已详明。罪案可以公判。至于家居梗概。众论是冯。天地鬼神。黑白难变。若夫多口杀身。则古人云。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拙竟难全。何及矣。

驳宦户贴银一款

贴银在小民对支。其力相抗。或可入手。若以士夫论。祯。痴人也。只从自身上体帖。最急官银。蒙县主持帖来催。亦逊谢。待明日矣。束修最要紧。无所恡。然遇节令。或散馆。数日皱眉矣。犹曰囊之缺也。其以书帕至者。每两赏五分。已至微细。有不九折八折者乎。折矣。有不用新倾水丝者乎。此虽世套。亦人情之常。若以贴役持券而至。必孔夫子、陶朱公、合为一人。又当暇闲喜欢时。自可立地发出。三者少一。吾知其必不可得也。再从身上体贴。门户非高深也。仆从非簇拥也。然其人有敢突然至前者乎。至矣。家人有不索谢者乎。拒而有不怒。肯再通者乎。通矣。良朋胜赏。雅歌投壶。有暇料理及此乎。若夫湛思绩文。或愁冗疾病。与留得一钱之时。有不告之且去者乎。去而复来。来而复如故。又去又来。其人或怨嗟。或无状。有肯容而恕。且与之如数者乎。委之家督。督有贤于其主者乎。进之必曰官收之。官散之。官可尽法。手脚愈多。弊不滋甚乎。法当稽其所弊。有名无实。断然不可。天日在上。我辈官法难加。民隐难达。妻子奴仆皆涂掩耳目之人。图史文章亦雕丧心术之具。无可自致。只是出力当差。贡天子。臣职也。替小民。乡谊也。消灾积德。大利也。习事练手。远谋也。故贴银之说。诸公谋之。当道主之。祯决不敢闻命。在宦言宦。狂瞽之见止此。别有高论。请间之高品高官者其可。

曾有蓭赠文

公之莅我邑也。大要严不束湿。宽不随流。明足悬断。而敏又足以赴机。雅洁性成。尤能强记。过目入耳。终身不忘。历政余四年。正直编审。比我郡先二十年变法。余实建议均田。至今为口实。供刀俎者。众方观望。公精心处之。念此字安得有弊。或者弊自议生。谓领议之人得阴阳上下其间也。停之审则立推必众所允服。始为责成。妙在严任而出之速。又或者弊自隔生。谓上下隔绝。情不得通也。令凡议有未尽者。再三往复。必惬当而后止。宁减毋增。宁豁毋署。绝不震以威。施以敲朴。妙在用和而出之迟。又或者弊自左右生。谓供役诸人。得窥伺行其术也。就一二质实畏法者。谕以至诚。密为体察。其人感激効用。等为身谋。视如家事。互相告诫。密佐聪明。妙在慎择而守之确。于是高卑远近轻重之际各叶于则。单赤者尽除。负重者减等。缙绅优而不漏。阛阓摘而不惊。万众欢然。四境谧若。均之一字。始为曲尽。克臻大成。此皆他人心思所不及。精神所不到。然亦惟公行之。能握机中的。有归于神明嘿成之中。而余初议之罪。或者因之少解。夫今之贤令尹。不过五年见德。编审则垂之十年。果其尽美。又可引之数十年。公承前草创。启后规模。此之功德。垂之永永。当日龚黄卓鲁。未知何如。乃以真心任事。沦浃恩施。要亦若斯止矣。余沉沉宇下。乐观厥成。以极蹇极戆之夫。世皆欲杀。公抚之有加。而余最与细民相习。所见出入耕作。无不举手加额。愿公此去。居要路。为大官者。不知何修得此。盖亦至和之旁礴。天籁之自鸣也。余久阁笔。无意当世之得失。第良心尚在。言其所明。其于赠行之文藻。蔑如也。

先兆

余既坐均田。得罪后。徐检吾以抚台一行于苏松。众大哄。谓祟发自吴兴。徐玄仗以乡绅一议于嘉禾。与贺伯闇相驳甚苦。今不知何如。大约彷佛均之一字为主。而贤有司临期参酌。故得相安。近来田价日增。不知时和年丰。既庶且富使然。抑田役均平。民不甚苦乐。趋为长久计也。记得先慈尝言。戊午岁朝。梦太守至家编役。寤而余生。而余甲申馆于汇沮潘氏。一夕三梦。甚清。初为乌程知县。梦中深思。乡党如何相处。比觉。以为杂乱无当。少选。合眼。升湖州太守。再合眼。升浙江布政。起来失笑。由今思之。皆田土户籍官也。一生作业。神先兆之。想数有不可逃者。亦何用怼且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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